第4章 第四章怦怦直跳

“哎哟，咋这么客气呢，那姐就收下了。”

        陈新菊笑眯眯地应下，转头便扯了嗓子喊：“予鹏！林予鹏！”

        话音辗转未落，就见一青衣男孩从屋里蹦了出来，额角几撮头发还沾着水，脸上的皮肤晒得暗黄，黑黝黝的眼珠子又大又亮，看着五六岁的模样。

        “来，小鹏，你可以叫这位元牧叔叔，婶子待会得走了，你带叔叔去转一圈认认路好不好？”周晴蹲下身子，招呼小孩过来。

        元牧也配合地扬起笑容：“麻烦你了，小鹏。”

        林予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脆生生地答：“好呀，不麻烦的，元牧叔叔你等等我，我去换一下鞋！”

        话音刚落，他见元牧点头便快速溜了回去。

        周晴放了心，嘱咐元牧几句，又同陈姐唠了两句才转身走了。

        男孩很快换了鞋出来，在娘亲注意安全和不要乱跑的话语声中推着元牧走出了门。

        “小鹏，你有哥哥姐姐吗？”元牧见小孩有些拘束，主动出声问道。

        “有啊有啊，我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大哥跟着爹挑了玉米去县里卖，二姐和三姐在屋里要绣花卖钱呢。”林予鹏仰起头看了他一眼，咧嘴笑：“本来我要和娘去山里捡些柴火的。”

        元牧笑了，伸手轻轻摸了下他的头：“你们都好厉害。”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

        “喏。”林予鹏指了指不远处的河流，河不窄，最窄也有两米左右，河水有些浑浊却能看清河底的沙石草叶。

        “那是我们村最最标志性的东西啦，那水从山上下来的，然后从村尾流到村头。我们家后头还有三户人家，是林奶奶家和沈爷爷家。”

        说到关系，林予鹏洪亮的声音也不由得低了下来。

        “我跟你简单说说哦，晴婶子她家的事情。”

        周家周二山排行老二，家里两个儿子都进过学堂，成绩也都不赖。林云梅生得艳丽，是隔壁林家村的村花，喊赵村长一声表叔，二人才子见佳人，很快就好上了。

        结婚四年，林云梅却只生下三个女儿，周二山没说什么，他爹娘却不乐意了，试了很多法子也没个消息。

        周家当时在村里也算富足，老人不满这个儿媳妇了，刚好有人介绍了个女子，就想着收个平妻进来，二女侍一夫。

        可林云梅不乐意。

        妻子不允许，周家没了声响，却在暗地里给了那女子在县里买了个住处。

        那女的叫李水，是上水村的，自小喜欢周二山，周二山结婚了她还不死心，终于给她等到了机会。

        等她终于怀上，谁想没几天林云梅也怀上了。

        为了不刺激两个孕妇，几个人只得又瞒了下来。

        终究纸是包不住火的，林云梅还是在孕期内知道了，挺着九个月大的肚子拉了三个女儿回娘家，还喊了几个堂兄弟揍了周二山几顿。

        周家也怒了，一封休书就甩了出去，转头就把李水接回了家，办了礼。

        一个月后李水却产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周晴。

        可笑的是，几天后林云梅生下了个大胖小子，取名林远胜。

        一年后，李水终于在周二山一家的期待下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周小雷。

        不过令人惋惜的是，周小雷五岁的时候，周二山们一家去明升寺还愿，正值香火旺盛的时候，周小雷被人抱走了，至今还没有消息。

        那之后，周二山就萎靡不振了，家不管不顾，在外喝酒赌博，稍有不顺就要打骂李水母女二人，能吵得半个村子的人能听到。

        他爹娘也灰心不管，搬去和在县里做生意的周大山家一起住了，三年前生意不景气才又跟着周大山搬回来。

        周晴九岁那年被她娘买进了县里的高家宅子，换了五两银子。

        这些事情闹得很大，在村里大家都知道。

        本来林云梅四年无子，收个平妻虽无情无义，但也是为了传宗接代，当初有很多人都觉得林云梅彪悍狂妄，颇有些同情周二山。

        周家在县里养了个外室，也不是没有村子里的人瞧见，是不愿管别人家的事情，也是打心底里觉得林云梅没个儿子还这般霸道不太妥当。

        所以，后来那李水生了个女儿，休出去的林云梅反而产下了个儿子，真的是给村里以及村外提供了好一阵的聚众谈资，七八个月的都还在感慨恶有恶报，哪怕现在说起都不禁嗤笑。

        那李水是村子里长大的，一门心思放在生得俊的周二山身上，可她虽好看，哪比得上隔壁村的村花林云梅呢？

        后来答应被养在外面还是瞒着家里人的，天天在县里的屋子等周二山，乐不思蜀。

        本来大部分人就对周家的做法有些膈应，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人人嫌弃远离的地步，而这也是因为那林云梅的缘故。

        林云梅作为一个被休的女人，还带着四个不大的孩子，娘家觉得丢人，也是养不起，也因为是外来户，更加重视在村里的名声了。

        赵村长做主给她留了上水村的户头，还拿了自家的地给她盖了草房，让她生活。

        既然在上水村生活，少不得有圈子，林云梅虽一贫如洗，但她性格开朗，为人又仗义，上水村除了周二山家和特别的几个人，基本上都和林云梅处得好。

        自然，大家的心就偏了不少。

        此外，林云梅的表叔当了村长，赵村长怎么可能不给自家表妹出气呢？以前顾着同一村的情面，还是亲家，周家过得颇为滋润，赵村长不顾情面后没给过好脸色，赵村长这人板正，就是出气也没过多刁难。

        但周家几辈人的打拼所得，没有因赵村长和村里人的冷落动摇半分，反而被颓废的周二山败了个干净，只余下那么个房子。

        在县里的铺子和好几块地都跟着银两被那染上酒赌的周二山花出去了。

        谁看了不说一声败家子，然后心疼那些白花花的银子。

        “林奶奶家前面是沈爷爷家，沈爷爷叫沈北山。”

        林予鹏凑过来，突然低下了声音：“元牧叔叔，我跟你说，沈爷爷他脾气不好，一生气就打人，你记得离他远点。”

        沈北山人高马大的，听说以前是码头的工人，一次赚了钱被人拐子忽悠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个贼漂亮的媳妇，等他发现这个媳妇是个瞎眼的，那人拐子早已跑没了。

        一个瞎子女人再漂亮也没用，特别是对农村的人来说。

        沈北山悔得很，卖出去才二两银子，这买卖怎么不划算。

        他一气之下就将人领回了屋，在上水村盖了个家。可能是气焰大，他对这个瞎子媳妇真算是一天三骂，两天一打的。

        这媳妇叫宁香，也是个体弱的，怀了五个孩子都被沈北山打打推推的，流掉了。

        好不容易怀上了一个，生下来还是个体弱多病的，小时候就经常发烧感冒，吃点什么都要多注意。

        沈北山绝望了，就在县城里找了个寡妇，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沈北山的第一个儿子叫沈初九，因为出生的那天是在正月初九。

        沈初九的身体实在太弱了，弱到能活到十六岁都是能让大家伙惊叹的存在。

        据说是因为两岁时被瞎眼的娘带去拜了安雷寺，才能活到现在的。

        就在两周前，宁香被沈北山打昏了过去，躺在床上一病不起，沈初九便孤身去了安雷寺。

        这一去不得了，在寺庙里沈初九被掉下的烛台砸了头，晃晃悠悠地走回来，啪地就躺在床上了。

        至今没见人出门过。

        “咦？”

        “咋了？”元牧正听得入神，心里惊叹连连，心肝子都在冷飕飕地打颤。

        林予鹏扯了扯他的衣角，眼神瞄过去，声音低低的：“那就是沈初九叔叔了。”

        不过，感觉初九叔叔不太一样了。

        跟着小孩的视线瞅了过去，元牧都惊呆了，心口怦怦直跳。

        被吓的。

        那真的是人吗？

        元牧都以为大白天的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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