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太阳逐渐升起，恢宏大气的提拉云尔学院里面却一片死寂，这是星际帝国贵族最大最强的学院，学院门外停着一辆豪车，每一处都在彰显着其主人的身份地位。

        纪氏——帝国首屈一指的杀手世家，也是……纪星晨帝国身份的本家。

        他坐在柔软大气的坐垫上，双眸低垂看向手心，嗅着自己熟悉的玫瑰味信息素，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他……回来了？

        纪氏司机开动车子，周围的景物不断往后退，他看见了熟悉又陌生的建筑，缓了好久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重生回来了，破碎的身体还完好无损，腺体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副作用。

        纪星晨神情有些恍惚。

        他十岁时被虫皇伪装好送去帝国的提拉米特学院，让他学习理论知识和机甲，和帝国贵族打好关系，一直到十八岁……

        他二次分化的时间到了，虫皇给他一支信息素改变的药剂，让他信息素的适配度和战神达到100％进而步入婚姻，让他在日后找准机会对谢渊离下手。

        与谢渊离结婚，装出对战神深情不已的样子，可最终事与愿违，他被发现了信息素造假，谢渊离暴怒，一气之下将他赶到了这可怕的地狱星。虫皇也将新目标放在了他的好朋友身上，准备下一轮的计划。

        ……毕竟一个失败品是不会受到怜悯的。

        就这样，纪星晨一边每月都忍受着心脏绞痛的痛楚，一边被流星城的少年欺压，性子早就变得懦弱起来，但他绝美的容貌终究会给自己带来灾难。

        “小少爷，这个星期是您十八岁生日周，您应该快要二次分化了。”

        纪星晨被司机这一番话拉回了现实。

        ……原来，今天就是一切悲剧发生的源头吗？

        他眼神迷茫地看向窗外，鸟语花香春意盎然，一切都是充满生机与活力，一点也不像地狱星那般荒芜冷漠，可他却迟迟感受不出一丝丝的归属感，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觉得自己不属于这美好的世界。

        是啊，上辈子坏事做尽的人怎么配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但是……

        唯有一点他很明确的是——他不想再死在地狱星，不想重回上一世的结局。

        纪星晨下意识捏紧了双手，虫皇只当他是弃子，那他也不必再替他卖命，这一世他只想好好活着，拿到虫皇解药隐瞒虫族身份，远离纪家远离谢渊离，躲得远远的。

        纪氏司机从倒后镜看见纪星晨宛如被蒙上了一层黑雾，上面铺满了茫然无措的死气可怜。这与昨天的他简直般若两人，如果不是司机认出了他的衣服和气质，都要以为他是被人假扮的了。

        平日的小少爷穿着矜贵的学院服制，温软和气，从未像今天这般沉默得可怕，难道是……因为医生判断的大概率是分化会成omega而难过吗？

        纪星晨突然道：“先回我自己的别墅区，拿一些东西。”

        司机：“好的小少爷。”

        车子很快驾驶进了纪家所掌控的地区，纪星晨没有进去纪氏古堡里，反而先到隔壁自己别墅的房间里。

        房间上的摆设还与记忆中一般，整体色调偏枚白，床头还摆放着复古风格的大件书柜，大地窗外阳光洒落于床帐上，蒙上一层若隐若现的光辉，透显出耀眼的白金色。

        他心中怅然若失起来，右手不由自主抚上脖后正在发烫的腺体，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应该就是分化成omega的重要时间段。

        上一世他听从虫皇的命令，乖乖喝下信息素改变剂，那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窗外白色穹顶之下挂着棕黑色大钟，无数白鸽迎着春风逆流而上，造成浪漫又宁静的氛围色彩。突然空中飞来一个螺旋形金色物件，依靠强大的精神力成功突破纪家围栏保护罩，透过窗户开口，一举投掷在纪星晨房中，轻轻滚落在他的脚边。

        纪星晨蹲下捡起，小物件很小巧，上面有黑色独特圆点印记，每个棱角都被细致地磨平，根本就不会伤人，可他的心却在一瞬间沉了下来。

        这是虫皇给他独特的信息接送方式，平时无影无踪，只会在有任务的时候以各种方式来到他的身边。

        纪星晨抿着唇，不动声色地放大精神力，粗略看了一眼上面细微的文字，然后从上面拿出一瓶小指般大小的试剂，他握紧了试剂，慢慢地，手心渐渐发烫，直至出了汗。

        【分化之际喝下信息素改变剂，适配度将与战神100，靠近他取得情报，易感期后下死手。】

        做这些的前提都是信息素变化剂。

        那如果它突然失效了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缓缓地将上面塞口打开，然后……面容平静地从倒在桌面上放着的盆栽泥土上，溶液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入土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但是，虫皇必定是不会相信信息素变化剂会突然失效的。

        所以……

        他必须要做出一些行动。

        ……

        纪星晨出了房间，再次来到古堡面前，他看着那熟悉的黑色铁门，那里仿佛是一处巨大而又奢华的城堡，美丽但也掩盖不了它是纪家背后嗜血的监狱。

        纪家在帝国是数一数二的有钱，古堡哥特风格，复古黑色高大雄伟穹顶，看上去颇有一种压抑绝望气息。纪星晨过来时，一排仆人恭敬鞠躬九十度角，右手放于左肩上行了个礼。

        司机看着纪星晨，隐隐闻到o信息素的味道。

        想起这个来，他心头不免有些疑惑，纪家好几辈人都是alpha，擅长射击暗杀，天生便是体力与脑力方面的强者，性子也更是冷血得可怕，死在他们手里的人命少说都上千人。

        可这小少爷模样气质却格格不入，宛如是掉入血盆大口的猎物，让人时刻担忧他会被整个家族啃咬得一干二净。

        当年明明已经检查出——纪星晨不是真正的小少爷，这个冷漠无情的纪家竟还能容忍他继续留在这里，这可少不了纪家大少爷和夫人看他可怜而求的情，在那之后便把纪星晨当成捡回来的养子抚养，虽是养子，但吃穿用度却是分毫不差。

        因为纪家规定非纪家上部人员不可住在古堡，所以大少爷就把他安置在纪家势力范围内的隔壁别墅里生活。

        帝星的人也是好奇这养子到底是有什么魅力能留在纪家，还能以纪家小少爷相称。

        他性子温润，笑起来更是如太阳般美好，在学院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人见了都得称一句天之骄子，这样的人无论生在什么地方都会是亮眼的存在，可惜……他不是纪家血脉却生活在纪家，那个杀人如麻的纪家，注定了他活得不会如意。

        管家说：“小少爷，大少爷等你很久了……”

        纪星晨点点头，抬脚进入复古雕花的花纹大门，一抬眸只见大厅里坐在棕色真皮沙发上身穿白衬衫的男人，他一身的矜贵优雅，带着金丝边眼镜，金色细链一路下垂落入那精致的锁骨之中，从容不定地捧着书慵懒地靠坐在沙发背上。

        听见门口有动静，他才不紧不慢地从书中抬起头，金色链条随着他的动作也跟着晃动起来，没入清冷禁欲的白衬衫中，整一个斯文败类。

        “星星回来了。”

        听到这略显漠然带笑的音线，纪星晨却抑制不住地颤了一下，上一世关于纪斯阮的记忆潮涌而来，他害怕得甚至不敢再看这个他名义上的大哥。

        纪氏家族绝对是帝国最为害怕的存在，它是帝国陛下一手提拔的家族，替他卖命，却难得有自主意识，除了特殊命令外能自由做事，收钱做事，不像其他杀手那样偷偷摸摸见不得光，反而光明正大摆在门面上。

        帝国中，纪氏得到陛下授命，是唯一杀人不犯法的氏族，地位崇高，各个人实力强盛，其小辈有九个。

        除了还未分化的纪星晨外，都是机甲战力与军事的天才少年alpha，个个都是杀手精英，手段更是凶狠干脆，睚眦必报。

        其中纪斯阮更是纪家佼佼者，是天才中的天才，年岁不过二十二就已经超越了许多纪家长辈，手段更是雷厉风行，从未任务失败过，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任家族继承人。

        纪斯阮，纪家最优秀的杀人机器，冷酷嗜血，死在他手里的人成千上万，别看他一副斯斯文文矜贵优雅的样子，他杀人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能笑着捏断人的脖颈，动作完美到白衬衫上不沾一丝血色。

        缓过神来后，纪星晨看着慵懒深陷在沙发上的矜贵男人，却忍不住身体发抖，逐渐回忆起上一世他做过的血腥杀戮事情——雾色漫天，整座城血流成河。

        记忆中，纪斯阮脱下金丝眼镜，露出漆黑深邃的眼瞳，嘴角微勾玩味一笑，看人的目光仿佛一群任人宰割的蝼蚁，睥睨着下方一具接一具的尸身，右手沾满炙热而绝望的鲜血。

        他的一身白衬衫依旧奢华矜贵，袖口扣金色玫瑰花纹纽扣，与尸横遍野的宓月城格格不入，脚下尸体头身分离，死不瞑目，纪斯阮以一己之力屠了整座血城。

        血色修罗下，他斯文败类，依旧漠然矜贵。

        纪星晨怕他也并非只有他残暴这一点原因，而是……纪斯阮那玩弄人心，冷静到极致无人能勾起他感情的冷血性子，即使是牺牲亲人也在所不惜。

        信息素变化剂事件东窗事发后，纪斯阮仿佛完全忘记了这八年来和他好朋友更似兄弟般的相处，冷静自持到可怕的地步。

        没有感情，做的每一步都是提前设计好的，只对自己最有利益的方向，当初对他的宠溺关心不过是装出来的，安抚掌控人心的手段罢了。

        纪斯阮用十分狠厉的手段在纪氏族谱抹去了纪星晨的名字，否认了他纪家养子的存在，失去了家族庇护的纪星晨连最低等级的公民也看不起。

        “从今天起，纪氏颁布‘纪星晨必杀令’，所有族人，见之、杀之。”

        纪星晨眸色有些恍惚，他看着沙发上的人与记忆中矜贵优雅的人的面容重叠起来。

        这几年里，大哥是整个家族对他最好最好的人，殊不知，这只是美好的假象罢了。

        他记得他小时候夜里怕打雷，纪斯阮就会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边温柔地抚摸他的头，一边念上一本故事集哄他睡觉。

        而他会牢牢抱住纪斯阮的腰，头枕在温暖结实的胸膛上，听着那跳动有力且快速的心跳声，每一晚，他都是纪斯阮的怀里睡去，早晨在纪斯阮怀里醒来。

        那时候，他觉得纪斯阮真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纪星晨再次看向男人，感觉喉咙有些发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了轻轻的两个字——

        “哥哥。”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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