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温皇乙女】何当自饮杯中酒『七』

看凤蝶的笔记学了这么久，我多少也熟练了些，我上学堂都没这么用功。这么努力地学习怎么照顾温皇是挺奇怪的，可我实在没这么事情可以干了。凤蝶最近也没来找我，她应该已经察觉了。

        我一直以为凤蝶是温皇养在精致的笼子里的蝴蝶，美丽灵动却不自由。可我错了，凤蝶并没有被禁锢自由，真正被关起来的是我。我想或许我不那么想离开还珠楼的话温皇也许不会这么做，可现在说再多都于事无补。

        我像被荆棘缠身的旅人，像被扼住喉咙的莺雀，稍微一动就痛苦、痉挛，鲜血淋漓。我不想做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游魂，可我逃不出圈养我的囚笼。我以为他终于要打开笼子放我出去了，可他其实是在我身上又加了一层枷锁。

        我好累，我没力气跑了。我想我唯一想对的就是我从来没有猜对过温皇的心思，用常人的想法去揣测他是不正确的。他但凡正常一点儿，这个时候都应该放我出还珠楼，我再有用也应该问问我自己的意见。他从来都不尊重我，一个计谋又一个计谋地推着我到他想让我到的地方，我无从反抗、我退无可退。

        智者布局往往不择手段，温皇为了把我关在还珠楼甚至在自己身上下蛊，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可是，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我不觉得我能让他感兴趣到这个地步，也不觉得我的价值能让他这么做。我想不明白，我真的搞不懂他的想法。

        这个时候任飘渺应该出门练剑了，我放下凤蝶给我的笔记想去一趟温皇的卧房，趁这个时间去记一下书架上的书的书名。我轻轻把门推开一个缝，温皇正躺在躺椅上看书，我迅速把门合上转身就想跑。

        “你怎么见我就跑。”温皇的声音传出来，我不情不愿地拉开门走了进去，“去给我泡杯茶来。”温皇的眼睛盯着书页，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认命地退出去泡茶，练了那么多次我的动作总算标准了些。我把茶给他送到桌上放下，温皇抬起头笑着看我，我拿着托盘，发现他平时拿在手里的羽扇此时正平躺在桌上，他右手拿着书，左手空着。

        我看懂了，他是要让我把茶给他递到手里。还好我刚才泡之后晾了凉，要不然直接烫死他。我把茶杯从桌子上端起来，双手给他送过去，我忽然感觉我像个丫鬟。

        温皇喝了一口，“不差。”

        怎么不懒死你呢？从躺椅到茶桌就弯个腰的距离你都不愿意起来，还要我递过去。

        温皇合上书看着我，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那本《九州春秋》。”温皇说，“在第二行第三个。”

        居然还有友情提醒？我利落地拿梯子爬上去够下来，递到他手里。温皇没接，“太慢了，《古今注》，第十六排倒数第七个。”我直接用轻功飞身过去，递给温皇的时候温皇接了，但没翻开，“《天禄国外史》，知道在哪儿吗？”

        这本我好像看到过，“第七排第二十一本。”我说。

        温皇看了看我，眼神里还是那种任飘渺式的淡漠，“是第二十三本。”

        好吧，我记性真的不好，而且我只看见过一次。不过既然他都记得，为什么还要要求别人也这样呢？直接说在哪里不就好了。

        好像看出来了我在想什么，任飘渺走过来，“还珠楼不需要废物。”

        任飘渺把我拿下来的三本书摞在一起，“放回原位。”我依言又飞身过去一本本放好，原来温皇特意支开凤蝶和冰剑是为了给我进行特训吗？这样想来他还挺好的，直接对接温皇的话理解起来还容易些。

        放完了书我拍了拍手上的灰站在旁边，我忽然发现温皇居然从躺椅上起来了，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拿出了棋盘，他是要自己跟自己下棋吗？

        “过来。”温皇对我说。我就知道，我在这里他不可能放过我。我走过去乖乖坐下，我这边是黑棋，温皇那里是白棋，把先手让给我，很像是温皇一贯的作风。

        我刚好学过下棋，虽然我不大想回忆那段经历，但和智者下棋跟和普通人下棋的确是完全不同的。

        “你确定你要落在这里？”默苍离两指夹着棋子，盯着我。

        “我……不确定。”我开始怀疑自己了，我本来就不怎么会下棋。

        “落子无悔。”默苍离说着落下棋子，他赢了。

        默苍离我永远的噩梦，仙山那么大，我去了才多久一段时间，他不找缺舟下棋找我。好离谱，但我当时年少无知又不敢拒绝。可恶，当时杏花君还在一旁劝默苍离先歇歇吃点儿东西，他说他不饿，可我饿啊！

        不想了，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回忆，我把思绪拉回现在，开始下一盘冗长又复杂的棋。在默苍离跟我下棋之前我是只能跟村口老头下下棋的水平，在默苍离手里磨出来之后我就能跟智者对弈了，多离谱啊。

        温皇看起来很愉悦的样子，他一边摇着羽扇一边落子。我就不一样了，我落子的手都在抖。凤蝶都没跟温皇下过棋吧，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啊！

        我如坐针毡，我如芒在背，我好想起来但还没有下完。终于温皇赢了，我长出一口气开始收棋子，棋盘都摆满了，看上去真让人不舒服。我刚把棋子捡好收起来，正想合上装棋子的台的盖子。忽然一只手拦住了我，“再下一局。”

        我转头看了看天色，没敢反对，已经傍晚了，差不多下了两个时辰。我其实并不很喜欢下棋，但是总有耐心去下，要不然默苍离也不会每次都抓我过去。

        我受不了了，天已经黑透了，要不是看他下得开心我早就起身走了。我好想翻桌，都这么晚了还不放我回去。

        大概也是看出了我的不耐烦，温皇在又赢了一局以后终于决定收棋。我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好下的，我又没赢过，没有输赢的棋局有什么意思？

        我正收着棋，忽然感觉肚子一疼，凤蝶？不是吧不是吧，我还没走出房间呢。我把棋盘放回原位就想一鼓作气冲出门去，结果肚子疼影响了我的发挥，我一打开门就看见凤蝶站在门口。

        神蛊温皇你别告诉我你大半夜还要喝茶，凤蝶端着茶杯站在门口冲我笑了笑，她好像比温皇还开心。我努力站直笑了笑，凤蝶把茶递给了我又出去了，而且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我拿着托盘愣在原地，关门干什么，不是吧，她不是把门锁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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