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温皇乙女】何当自饮杯中酒『九』

窗边的风吹进来，我意识到任飘渺站到了我身后。我的手还没从书架上移开，我的左手抵在上面，右手自然地垂落。“想看吗？”任飘渺说着，伸手又把那本《羽国志异》拿了下来，我说，“不，我不识字。”任飘渺轻笑一声，没有揭穿我的谎言。

        他比我高很多，所以在他左手放在我左边的书架上，右手去把书放回去的时候，我在考虑我要不要把脑袋往后一磕，砸一砸他的下巴。但我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更别说把思想付诸行动了。

        “你在苗疆的时候，见过采参客单夸吗？”任飘渺问我。

        啊，对于这个人我印象还挺深刻的，因为长期干农活的人手上绝对没有那么光滑，所以我还怀疑过他是偷参的，苗疆这边偷参的人也不少。但是我也没见过他几次，他人也挺好相处的，我也就对他改观了。

        “见过但不太熟。”我转过身，温皇摇着扇子站在我身后，“他是苗疆的北竞王。”

        “什么？北竞王不是死了吗？不是被现任苗王……”我瞳孔一缩，看着温皇的眼神，“你的意思是——他没死。”而且还改头换面，换了一个身份退隐了。对哦，苍狼是仁王，怎么会真的杀了竞日孤鸣呢。那是苍狼最后手下留情了，还是竞日孤鸣主动退位？或者两者兼有？

        等一下，单夸，竞日孤鸣，哦，孤鸣为单，夸父竞日。智者都这么狂的吗？这不等于直接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了吗？真是不懂你们智者，要是我早就躲得远远的让人找不到我了。

        “我就去赶了几次集，就又遇到智者了？”真的不是我对智者反应过度，任谁先后惨遭俏如来、默苍离、神蛊温皇的毒手都不会对智者有什么好印象，且先不论这种迫害是套路还是毒舌还是精神攻击，我真的害怕，我现在一听到智者二字心里都直打哆嗦。

        “哈。”温皇摇了摇扇子，“这种幸运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谢了，我并不是很想要这样的幸运，谁爱要谁要。你们智者就不能离我的生活远一点吗，总不能可我一只羊撸羊毛吧？麻了，果然跟什么样的人相处就会见到什么样的人，自从见过了神蛊温皇，我认识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诶？温皇为什么要提这个？这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吧，告诉我有什么用？我看向温皇的眼睛，很想问他为什么，但我又怕他说我蠢，于是我换了个方式问，“温皇，你跟我下棋，是因为默苍离教过我吗？”

        问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温皇摇扇子的动作停了一下，他不知道。原来他不知道我认识默苍离，那我岂不是自爆了吗？

        “为何有此一问。”温皇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行事只为利用的人吗？”

        你不是吗？你不说我还以为你跟我下棋是透过我在跟默苍离下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去找俏如来或者雁王，他们肯定比我下得好。

        “也不是。”我斟酌着字句道，“人做事总得有个理由吧，就算不是利用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

        你用那种不信任且不可认同的眼神看着我干什么？我说得不对吗？一个人行事总得有迹可循吧，又不是疯子。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这话用来形容温皇根本不合适，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猜测温皇的想法，他就是疯子。

        “好吧，如果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话那不一定就有理由。”我已经放弃猜测温皇的想法了，我应该跟还珠楼其他的人一样对温皇敬而远之再远之，如果我能的话。

        我悟了，我就不应该在被智者坑了以后去反推因果，越是这样温皇就越喜欢坑我。我要是完全不懂也就算了，我还能推敲出其中关窍，听出智者话中的未尽之意。凤蝶就故意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所以她真的相当安全，这也是她的分寸。

        我不应该企图去了解智者的世界的，我又反杀不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这下好了，直接陷进去出不来了，可恶，我现在装傻还来得及吗？

        温皇摇了摇扇子，看着我道，“若凡事都要有原因,有理由,有答案,这样的人生岂不是太过无味,太无趣了。”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不过既然是温皇说的，那我得找个借口反驳，“虽然如此，但我认为‘想做就做了’也算是一种理由。”

        “哈。”温皇轻笑一声，摇着扇子又走回躺椅那里，“这解法倒是趣味。”

        温皇终于又躺下了，跟他谈话真的是高度紧张，仅次与默苍离谈话，默苍离不擦镜子盯着我时的紧张。我一直害怕一不小心惹温皇生气，他变成任飘渺让我祭无双。

        “你认识默苍离。”我刚要走，温皇就又出声了。这当然不是一句废话，言外之意是他已经想明白我是怎么认识默苍离的了。他确实聪明，甚至聪明得有点过了头，明明没有任何线索，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明白的。

        “是。”我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他只教了我下棋，而且没有多久。”

        温皇摇摇羽扇，“怪不得。”

        怪不得我能跟温皇对弈，怪不得我行棋风格会像默苍离的布局风格，我在心里接道。也不是我阴谋论他，只是智者心里想的不就是这些吗？情报、分析、布局、破局，一个细节可以拆成八瓣儿分析，这就是智者。

        我忽然发现我所想的这些也不是正常人会想的，我可能已经被智者同化了。温皇没有再出声，我也就心安理得地走出去，刚跨出门我就又停住了，那本《羽国志异》……

        我又返回去，当着温皇的面又把那本书拿下来，温皇没说什么，我就把书背到身后去又走出了卧房。明明说好了不看的，结果还是顶不住诱惑，我回到自己的卧房翻开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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