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狮子和黑鱼下

历仕康城附近爆发冲突的这个地点属于监控和治安死角，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助民员前来制止暴行；而历仕康城小区属于新区的别墅群，更鲜有人会坐地铁回到小区；这个时间段是周末的第一天，路人就更少了！

        “拿锤子的那家伙，放弃那种野蛮的想法！”一名中年男人在四十米开外的地方用沙哑的声音往这边喊话，他身边停着一辆自行车。在陈膑之视线的余光里，那是一名戴着透光眼镜的人。

        衬衫男疲惫的脸上奇怪的泛出了汗水，他收起了准备砸向陈膑之手指的羊角锤；放了陈膑之和赵雪松，然后指挥所有人撤离了现场。当陈膑之他们俩缓过神来时，中年男人已经消失无踪了；以目前这发展趋势，衬衫男这伙机车郎今天也许不会出现了。

        晚上八点三十三分，在绮罗城东海街道历仕康城二十三号别墅大厅的青铜落地座钟现在正指向这个时间；陈膑之和赵雪松因为换了一身新的行头，以至于现在才来到了许景汶的住所。

        大厅出门口两边是一排放着餐饮的精致桌子；而进门正前方是一套旧船木会客桌椅。一位穿着蓝色运动装，身材高大硬朗、容貌清秀、举止大方的人坐在茶主位泡着茶，这人就是许景汶；他当即看到陈膑之和赵雪松走了进来，就关心的问候：“你们两位怎么这么慢？餐具在厨房，先随便吃点东西”。看到那两人一脸土像许景汶话没说完便站起身：“还是我帮你们拿会合适点。”

        市场部主任李厢君穿着全套白西服，面对着许景汶坐着喝茶，他留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带着副黑框眼镜，浓眉大眼大鼻子，三十岁的大长脸看起来稳重且成熟。他注意到经过的赵雪松脸上有淤青和红肿，满是疑问的看了看陈膑之的脸也是如此：“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是打架了还是被打了”？

        许景汶听到李厢君说的话，很惊讶，他小跑着跑到陈膑之和赵雪松面前显得非常关切：“这是怎么呢？”

        “就是地铁的楼梯太滑，从上面滚下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赵雪松不想让领导担心，随口编了个谎言。

        “两个一起？”许景汶似乎并不信。

        “。”陈膑之想要说什么，但马上被赵雪松插话了；所以这并没有引起他人注意。

        “嗯，都是我害的，拉住膑之，一起滚下去了！”

        客户部主任王玉钢倒了两杯酒走到陈膑之和赵雪松跟前递给他们，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陈膑之：“膑之，莫得事吧？若需要，你周一写条子来，我定让你多休息几天！”

        在陈膑之看来，王玉钢说这话明显不诚意；即使这样，主任就是主任，自己上级只要不是太过分就看破不说破，陈膑之露出勉强的笑容：“没事，我行的！”

        李厢君拍了拍陈膑之的肩膀：“年轻人身体好”！然后点点头看向赵雪松：“周一我和你主任说一声，让你放大假！”

        赵雪松睁大眼，笑嘻嘻：“李主任可别，我胸口里住着一头牛，有使不完的干劲，如果周末以后还休假，我可会爆亡的！”

        李厢君用力拍了两下赵雪松的肩膀，一副怜爱的表情：“好小子！”寒暄完后，李厢君把注意力移向另一个方向，他放开赵雪松的肩膀朝那方向走去。那是许景汶添置在大厅里的环绕立体声和裸眼三维电子设备，李厢君擅自打开它们，跟随着音乐的旋律，对着大厅的互动投影偶像欢乐的唱起歌跳起舞来！

        李厢君歌虽然唱得不怎么样还经常跑调，跳的也都是尬舞，但他认为人就是得做喜欢做的事情才能有效释放内心的压力。

        “好！李主任唱得好！”许景汶用力鼓掌，他随着音乐的节奏和李厢君的舞姿在“舞池”里和李厢君互相摇摆；双方借着酒劲眉来眼去，还你一句我一句的深情对唱。情歌唱罢，李厢君拉起王玉钢的手，邀请他加入唱歌跳舞的行列，王玉钢推辞不过只好跟着唱了几段；这一唱一摇摆整个人内心都放开了，动作也大胆起来。

        陈膑之咬着手指，坐立不安的看着大厅中央唱歌跳舞的三人；赵雪松虽然也是一脸不安的表情，但他却能站在餐桌前暴饮暴食，某种程度上也是个很坚强的人。李厢君邀请两人加入“舞池”，赵雪松稍作迟疑便加入了，而陈膑之却摆了摆手明确的表示拒绝。李厢君有些许不开心，他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王玉钢在“舞池”中看到处在焦虑状态的陈膑之，便对他开始说教：“我说膑之啊！人呢，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要劳逸结合，主任我都进来了，你架子怎可这么大？”而陈膑之还是不给面子摆摆手。王玉钢被自己的下属拒绝后也没了唱歌跳舞的兴致，李厢君看到这里便招呼王玉钢一起喝酒。

        现场气氛降到谷底，许景汶见陈膑之不对劲只能搭着陈膑之的肩膀带他进客房休息：“因为摔到嘛？还是身体有恙？”

        在许景汶的关切下，陈膑之的焦虑感缓解了许多：“今天我和雪松在地铁和几个流氓起了冲突，本来事情已经结束了，可流氓里有一个是机车郎头头”！陈膑之向许景汶展示着身上的淤肿伤痕：”我和雪松这一身伤就是这样来的，就在康城小区附近。幸好有位过路的好先生制止了机车郎们的暴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就没上报助民中心嘛？”

        “上报助民中心？别说了，只调到地铁列车车厢内的监控！整个事件他们判断就是普通的打架斗殴！”

        “你们都伤成这样还互殴？”

        “说来惭愧，车厢内那一段，我和雪松没吃亏”；讲到这里，陈膑之摇摇头：“要不是看在这一身的份上，我和雪松可能就成故意伤害罪的嫌疑人了。不想计较那么多了。”看到许景汶低着头一时语塞，陈膑之慌张的说：“你听听就好，我没事的，这事雪松好像不想让公司其他人知道，你就别声张出去了。”

        “那你们伤成这样，有做过检查吗？”

        “这还用说嘛！”陈膑之向许景汶伸出右手，露出的手背上贴有三块创可贴。

        “没事就好”，许景汶抬起他的大背头，他的大眼睛非常真诚：“这样吧，我看你和雪松的状态都不好，今晚你们俩别回去了，直接住下！”

        “别，我认床的，住在这里我反而不能休息好”！

        “呵！！！下一场去万佳丽夜总会怎么样！”大厅传来了赵雪松的喧哗声，可以隐约听到两名主任都同意去尽兴。

        许景汶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好担心的，下一场一起去吧！”

        “饶了我吧，我这就走！”陈膑之苦笑，不等许景汶继续挽留，他走出客房对大厅喝得正兴的三人说道：“我突然有点急事，王主任、李主任、雪松，祝今晚你们玩得开心，我先回去，我们周一见了！”

        王玉钢醉醺醺的，他向陈膑之递过去一瓶五百毫升的啤酒，扯着嗓门喊：“你想提前溜？先把这一瓶吹了！”

        陈膑之毫不犹豫，他接过啤酒放开食道将整瓶酒咕隆咕隆往嘴里灌了下去！接着李厢君也递过来一瓶酒，陈膑之也一饮而尽；没想到喝到兴头上的赵雪松也把酒递了过来抽热闹，陈膑之吐了口大气，斜着笑眼看着赵雪松，想想今天的遭遇就只能接过酒一口入肚。在许景汶的目送下，陈膑之走出了别墅！

        在今晚，许景汶的别墅聚会只能说是第一站，接着午夜上半场是夜总会，下半场将是足浴桑拿，甚至在凌晨结束前还有第四个站！陈膑之自知目前自己的心态将在今晚接下去会影响到其他人，所以需要提前离场。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陈膑之从延历街道百盛公寓站下地铁；走出地铁站后高楼林立的街道除了点亮周围的路灯外已经空空荡荡。经过走了几分钟的路程，在不远处的巷子里，陈膑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强压着一腔怒火和酒劲靠近目标，想确定前面这人是不是今天袭击了自己和赵雪松的衬衫男。

        那人背对着陈膑之站在巷子里的尽头；随着距离的拉近，陈膑之隐约看到一架无人机从那人的手中飞走，那人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回过头和陈膑之发生了对视！平头，瓜子脸，小眼睛，一直处于疲惫的状态！对，眼前这人就是衬衫男。

        陈膑之正想着要怎么做，握紧的的拳头已经击中了衬衫男的眼睛。衬衫男一声哀嚎，连连哈腰求饶：“大哥，这只是误会！”

        “误会？”陈膑之没有想到一名机车郎头头会这么废材：“你今天下午说的话那么狠，现在的表现却像个孬种，原来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啊！”他生气的又一拳打在衬衫男的另一只眼睛上；看着变成了熊猫的衬衫男，陈膑之冷笑了一声，一拳加在他的正脸上；顿时，血从衬衫男的鼻孔倾泻而出！

        “大哥，请听我解释啊！”衬衫男一边用手无力的挡着陈膑之的拳头，一边往后退，他哭丧着，鼻子里冒出来的血花了他的脸和衣裳，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个时刻，仿佛陈膑之变成了恶的那一个人，而衬衫男才是一个受尽欺辱的良民。

        这种立场的奇怪转变让陈膑之开始手软！可想到这是一个喜欢欺男霸女、人多欺负人少甚至想动用家伙对他进行不利行为的无耻之人！陈膑之怒从心头起，他恨得牙痒痒：“解释，对着我的脚解释去！”说完猛的一脚朝衬衫男胸口踹去。

        衬衫男往后一退卸掉了大部分的力气，但还是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他两唇微微颤抖，双眼圆睁看向陈膑之的身后。

        陈膑感到身后确实有动静，他警惕的侧头斜视身后的情况，一名带着透光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巷子的出口，他身后还有两个人和一辆货运车的影子。衬衫男趁着陈膑之分心的那一刻连滚带爬逃出巷子！陈膑之注意到，这中年男人在今天下午有见过，他当时制止了衬衫男的暴行。而此刻，衬衫男居然从从中年男人身边溜走了；中年男人现在的目标显然就是陈膑之啊！

        “不反抗的话，我可以让过程不会有痛苦”；看陈膑之毫无反应，中年男人有些许不高兴，他接着往巷子里沙哑的喊：“乖乖走出来，然后进去里面。”

        中年男人短短两句话，令陈膑之内心涌出一股恶寒！他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全身发冷，汗毛立了起来，生物本能的趋利避害性一直警告他说：这是他人生中迄今为止最危险的时刻，绝对要逃离这里！而现在他被困在死胡同，双脚死死定立在原地动也动不了！陷入了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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