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熟悉熟悉

沈昙空简直求之不得。要怎么说话才能讨好他？要做些什么才能更接近他？这些，都是沈昙空深藏在平淡无波的面孔之下，日益变得强烈的疑惑与追求。

        眼下机会来之不易，沈昙空又怎么能错过呢？他点头之后，看向谢魔星的目光里已经带上了些热切。

        “那很好，”谢魔星微微一笑，随意拈了张纸巾，擦了擦尚且还干净的嘴唇，“我很欣赏你的觉悟。”他随手将擦过的纸巾丢进脚下的垃圾桶里，然后对着沈昙空伸出手，“拿来。”

        虽然他一个字都没有说，沈昙空却从他的动作里猜到了谢魔星是在问自己要手机。沈昙空有些犹豫，“我的手机在充电，可以让我上去拿吗？”然而他的手机其实正好好地放在口袋里，但里面藏着太多秘密，沈昙空唯恐他看到生气、抗拒、进而疏远自己，便不太熟练地撒了个小谎。

        他神色不似往日正直敞亮，但谢魔星没作多想，本来问他要手机也只是随意为之，“那算了，把你电话报给我一下。”他拿出了自己的，懒洋洋地单手解锁，“总不能上了节目，才让别人发现这是一对连彼此电话都没存的塑料夫夫吧。”

        虽然本来就是假的。

        听着对方迫不及待地报出一串数字，谢魔星便把那个号码存了下来，紧接着微信便提示他联系人有变动，自动给他推送了这个新储存号码的微信账号。谢魔星看着昵称栏那个熟悉的emiji表情，倒是没有像第一次看到它时那样排斥了。

        嗯？他记得上次这个人的头像还是一片空白，现在怎么变成星空图了？

        “我加了你微信，待会记得通过。”存好号码，加完微信，谢魔星站起身来抖抖衣服，毫无留恋地把未收拾的碗筷全都留给了沈昙空。“我先回房间去了，你进门小声一点。”他转过头来，佯装出凶狠的模样，“敢吵我，就把你丢出去！”

        虽然他装模作样的威胁一如既往的可爱，但沈昙空看着那个从不回头的身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目光直愣愣的，竟是有些傻眼：

        说好的熟悉呢？只换手机号和加微信，也算熟悉吗？

        明明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谢魔星坚持要询问他埋藏最深的心思，他、他也会诚实地回答——结果谢魔星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仿佛压根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而那句熟悉彼此的话，也只不过是他无数玩笑话里的一个。

        枯坐在桌前的沈昙空沉默许久，黑漆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戾气，很快却又恢复了平静。他缓慢而优雅地站起身来，收拾谢魔星用过的碗筷。他的视线掠过碗中，发现还剩下一些的冷粥之后，沈昙空忽然将碗递到唇边，面无表情地，伸出鲜红的舌头去舔舐那些剩粥，安静却又急切，一如他这个人偶尔展现出的矛盾性格。

        直到那个碗被他舔得干干净净，沈昙空这才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拿着空碗进了厨房。

        ……

        他轻手轻脚地走回两人的房间里时，谢魔星还没睡，而是靠坐在床前，手里拿着平板认真地端详。大概是嫌发丝太长挡眼睛，张扬的灰发被他尽数扎到脑后，变作一个圆滚滚的小揪揪，只是还有几缕不够长的散发落在脑后，又柔顺地垂在肩膀上。房间里只留下一盏床头灯，在暖色的照耀下，谢魔星那张总是露出高傲任性的脸蛋，也显得温柔平和了一点。

        此时的他和舞台上的他差别是如此明显，看起来居家又好亲近，叫沈昙空不请自来，忍不住大胆地走到床边，没话也要找话：“睡前喝杯牛奶，会对身体好。你想喝的话，我现在就去泡。”

        谢魔星其实早就发现他进来了，只是装着不睬他，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没想到沈昙空又像个管家似的严肃呆板，弄得他半是好笑，半是好气。明明他看着沈昙空长得也挺聪明，为什么有时候却总是做出一些让人无语的烦人事情？

        他捏了捏眉心，没好气道：“我刷牙了，不想喝。”

        把有点手足无措的沈昙空赶去洗漱，自己则是又鼓捣了半天平板，直到沈昙空也换上睡衣，顶着半湿润的头发走出浴室门，谢魔星这才招了招手，“过来，拿着。”

        沈昙空听话地接过平板，等他看清屏幕上显示的文档之后，一时有些迷茫，“这是节目组的问卷调查吗？”他看了看谢魔星的脸，小心猜测道。

        “不是！”谢魔星被他的问题搞得有些恼羞成怒，“你平时都不上网冲浪的吗？夫夫相性一百问都不知道？”他说出问卷名之后，脸上都有细微臊热，但为了维持形象，还硬是压下那点不好意思，板着脸道，“我刚刚已经写完了，你按照我的答案，填完之后再背一遍，懂吗？”

        问卷他高中那会儿就有了，谢魔星好不容易从谢千原的□□空间里把这个老古董翻出来，为的就是和沈昙空“对答案”。毕竟他和沈昙空认识时间太短，又对他没什么兴趣，只能通过问卷形式来“熟悉彼此”了。他删了一些没必要的问题，又补充了一些新的进去，虽然不到一百问，但也有四十五问之多，足够沈昙空写一会了。

        他解释完便如释重负，下床走进浴室，不一会儿又拿着两张面膜出来。

        而沈昙空就这么在床头柜前就地正坐，宽肩窄腰，背脊如竹一般挺直，谢魔星看了都觉得累。他以前有些猫背，练习生时期被形体老师好一番折磨才矫正过来，也因为如此，私下时的谢魔星就像只猫似的，能怎么懒，就怎么懒。

        沈昙空和他简直就是一个南极一个北极，完全凑不到一起。

        沈昙空打字打得认真，冷不防一个冰凉的东西就被塞进怀里。抬起头，谢魔星正对着他抬下巴示意，“你也敷一张，别晒了一天最后变成块碳，哪个导演都看不上你。”

        也不知道这人性格究竟是怎么回事，关心的话也能被他说得像埋汰，但看着那张倨傲又美丽的脸，却又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反而还觉得受宠若惊。沈昙空拿着那张专门修补晒后损伤的面膜，心意一动，抬着脸诚恳地望着他：

        “我……没有敷过，你可以帮我我吗？”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会敷面膜！谢魔星不可置信，但转念一想沈昙空的真实身份，又觉得他可能还真不会——完全忘记了之前还被沈昙空提醒过他面膜不要敷太久。他摇了摇头，嫌弃道：“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笨人。”但手却把面膜拿来撕开，完全展开之后，又轻轻平铺在沈昙空干净的脸上。

        为了使面膜和皮肤贴合，他仔细地用手指抚平过沈昙空的脸颊、额头，甚至细微到眼皮与唇角。大概是面膜过于冰凉，他都能感受到手下那个人的僵硬紧张，但又带着微微的兴奋，就像是那天坐在他摩托后座上一样。“怕什么，”谢魔星不太耐烦地拍拍他的脸颊，“又没让你吃掉它，好了。”

        他拉开一些距离，看着那张怪异滑稽的面膜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还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啧啧，影帝的绝赞私人照，不知道卖给狗仔能卖多少钱？”

        沈昙空瞅着他快活又灵动的神情，露在面膜之外的漆黑双眸里，也沾染上了一点暖意。

        他问卷还没填完时，谢魔星已经睡着了。他大概是玩着手机睡过去的，面膜还在脸上没撕下来，手里也还攥着手机。沈昙空帮他放好手机，又把两个人脸上的面膜一起揭下来丢掉，这才又继续填写那份问卷。

        谢魔星已经填好的答案有些是真话，有些却是为了节目而特意设置的谎话。那些谎话大多不太正经，还带着一些促狭、玩笑的部分，就好像编这些是为了整蛊沈昙空一般。但沈昙空一点也不介意，甚至觉得有些高兴。至少谢魔星会去编故事，即使是为了整他，也比什么都不做完全无视他要好。

        他看着那些回答，不拘言笑的脸上笑意越发明显。

        【q：最近两个人做过最好玩的一件事是？

        a1：我私下很喜欢打游戏，所以大部分时间两个人都是在家里度过的。前段时间玩网游嘛，沈昙空练了个女号，还要用变声器，美名其曰锻炼演技，结果还真给他骗了好几个网友。这届网友智商不行，沈昙空那么笨的一个人都能钓凯子了！我觉得他可以我也可以，所以我也练了个女号，把他钓上的网友全都勾引走了哈哈哈哈！】

        明明谢魔星随口胡扯、莫须有的一件事，沈昙空却越看越觉得真实生动，他甚至能自行把这个故事的细节想象、补充完整，就好像他真的和谢魔星一起这么做过似的。

        【a2：魔星不愧是全民偶像，扮成妹子也是魅力无边。最后那几个网友得知真相，不仅没有怪他，反而和他成了好兄弟，我都有些嫉妒了。】

        沈昙空看着并排在一起的两个回答，兀自微笑了好一会儿，到最后却突然收起了笑容。他当然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和谢魔星从来没有如此亲昵过。

        只是……假的又如何？就如同他们这一场婚姻，假戏真做，不就可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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