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帮我消毒

“你敢管我？”谢魔星眯起眼睛，对上沈昙空如同身临抓奸现场的表情。

        糟了。

        这是兢兢业业为谢魔星擦了三年屁股的经纪人孟阳心中唯一的想法。任性妄为的小祖宗竟然选在此时爆发？心好累。

        糟了。

        这是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的第一反应。他们是不是吃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瓜？不对，他们这个节目还能办得下去吗？

        众目睽睽之下，谢魔星竟然对他貌似吃醋的丈夫说出这样不近人情的话，简直让人十分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真实性。而惹出这场大乱子来的李谨言，早已经悄然退场，而另一位当事人赵曦自然也是紧追他而去，只留下了一个静默的、凝滞的拍摄现场。

        没有人敢开口说话，即使是现场官最大的副导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圆场。虽然娱乐圈里把婚姻当营业的人是不少，可他还是第一次见直接把对另一方的不爽摆到台面上来的，一时间震惊盖过了别的想法，只想继续吃瓜看下去。

        其实沈昙空的这番表现，反而更贴近他们之前想塑造出来的恩爱夫夫形象——占有欲吃醋狂魔什么的，相信很多观众会吃这套，而且不得不说不愧是影帝，就连吃醋也表演得层层递进，他漆黑的眼眸中除了愤怒、不甘之外，还忍耐着别的什么。在谢魔星下意识地斥责了他之后，他的表情也并没有改变，反而更执着地注视着他，意图求得一个答案。

        “他亲了你哪里？”

        真敬业。谢魔星还有闲心感慨，而场外，老母亲经纪人孟阳正在拼命地对他使眼色，急切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读得懂孟阳的焦急，知道自己刚刚捅了个大篓子，然而却一点也没有收敛自己的情绪的意思，还反其道而行之，不耐烦地对着沈昙空轻“啧”了声。

        不管是孟阳，还是现场的工作人员都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因为沈昙空“管”他。撇去孟阳这个知道真相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不小心窥伺到了这对夫夫的真实相处模式，并且越发好奇，还对吃醋的沈影帝不知不觉产生出了一点同情。

        以身饲魔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沈昙空对他的“啧”毫无反应，依旧面无表情，唯独眼底翻滚的情绪越发明显，而紧抿的唇线已绷成直线——让人预感到，一场家庭争吵马上就要爆发在外。

        孟阳甚至已经做好了待会就去找节目组的公关谈谈的准备，一颗心因为看似要罢演的小祖宗忐忑不安。他是没想到拆台来得这么快，而且还不是谢魔星这个□□惹出来的祸端，而是一个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话剧演员。

        就在这剧情直转急下、即将迎来高chao、所有人以为马上就能观摩到明星家庭最真实劲爆的一幕时，谢魔星却忽然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这里。”谢魔星依旧是那副不高兴的脸，懒洋洋地垂着凤眸，食指随意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作为回答。

        从他用手指把自己皮肤细腻的脸颊戳出一个如同酒窝似的小坑，就能看出他心情仍没好转，甚至迁怒到了自己，“这里脏了，”他鼓起那半边脸颊，之前那压得所有人不敢大喘气的怒火，忽然就转化成为了孩子气的抱怨，“既然你要管我，那你要帮我消消毒。”

        谢魔星理直气壮地说道。

        什、什么！

        以为他是在生气，其实是在撒娇！

        一瞬间，现场的所有女性工作人员都被那句带着点小性子的“帮我消消毒”给击中了心脏，甚至也有一部分男性工作人员，在那张美丽得超越性别的脸做出这么可爱的表情之后，也有一些心跳加速。不怪他们抵抗力弱，实在是这个人也太魔性了一点！为什么他能这么自然地做出如此令人心折的神情举动，只需一句话立即扭转了所有人对他的印象。

        原来他生的不是沈昙空的气，而是李谨言——没错，这家伙就该被骂，谁让他轻薄了魔王大人！还让魔王大人生气了！而且突然好酸怎么回事，看着魔王大人对沈影帝这么自然地撒娇……我吃柠檬！

        为了躲赵曦匆匆开车离开的李谨言，忽然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迅速关小了车内空调，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开。开玩笑，好不容易让赵曦相信了他还是那个花心风流的人，还激怒了他，要是现在被他抓住可就完蛋了——他一点也不想再被关起来听那个变态诉情三天三夜！

        就连工作人员都掉进了谢魔星的甜蜜陷阱里，沈昙空这个最主要的捕猎对象，又怎么能够幸免？

        “帮你消消毒？”他仿佛置身梦境，傻子一般地重复了一遍谢魔星的话，不太敢相信高高在上的魔王大人居然会主动靠近，等待他的亲近。

        “你就是复读机？”谢魔星皱着鼻子，很不满意他没有立即执行自己的命令。反正都是要被亲，比起被那个看起来智商不太高的李谨言接近，他还宁愿被沈昙空亲——但是现在看起来，沈昙空傻得简直和李谨言没什么两样，被他亲一口，自己会不会被传染得智商也下降？

        这头沈昙空终于消化了他砸下来的惊天惊喜，却在准备献吻时，被翻脸比变天还快的魔王大人一手推开了。

        “晚了。”谢魔星慢条斯理地接过孟阳递过来的湿巾，把自己完美无缺的脸擦了一遍，对着定定看着他的沈昙空灿然一笑：“你太慢了，我不要你了。”

        他嫌弃的话说得光明正大，现场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但这次，就完全没有人再去怀疑他们俩之间的“夫夫”感情，而是潜移默化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时而霸道时而可爱的傲娇魔王，面冷却心热、笨拙却痴心的醋王影帝，什么神仙夫夫，我他妈嗑爆！

        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副导演甚至灵机一动，把一镜到底的最后一个动作修改了，从沈昙空亲上去变成了沈昙空准备献吻却被谢魔星轻哼一声直接推开。不得不说，改之后的动作更完美契合二人相处模式，也更让旁观者心痒难耐了。

        毕竟谁不想亲一亲魔王大人呢？

        这一天孟阳的心简直像坐了过山车，刺激太大，现在整个人都还晕乎乎的。好在最后的结果不错，他看着坐在身边的谢魔星，心中充满一种“自家崽长大了，竟然懂得做危机公关了”的欣慰。

        谢魔星对他的表情见怪不怪，自顾自地玩手机。今天的拍摄算是圆满结束了，但中途的波折实在让他感到无语——李谨言算是彻底得罪了他。想到此人，他缓缓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脑海中也飞快略过了十几种恶作剧，每一种都是既不致命，都能让李谨言有苦说不出的可怕报复。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先查一点东西。

        在这辆回程的车上，唯一心情低落的，就只有坐在副驾驶上的沈昙空了。从谢魔星拒绝他开始，他整个人就散发着非常黑暗阴沉的气息，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可怕，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非要形容的话，他简直就像是刚从深渊里打捞出来似的，以往他心底之中被压抑得很好的东西，被深渊之中的怪物引诱得冲破了枷锁。

        因为有工作安排，所以孟阳把谢魔星安排到后座和他说话，两个人都没有顾及前座的沈昙空，自然也没发现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低着头，左右手互相握紧手腕，死死地咬着嘴唇，拼命地忍耐着全身的颤抖。

        直到作为司机的助理在某个红绿灯停下，不经意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位时，发现他几乎整个上半身都埋到自己腿间，呈现出一种扭曲又令人闷绝的姿势，并且还推不动、叫不醒时，才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声：“不好了，沈、沈影帝晕倒了！”

        沈昙空晕倒得毫无预兆，谢魔星也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毕竟这个人能够站着给他撑两小时的伞，事后还能把他公主抱上车，又在家照顾，实在看不出任何身体虚弱的证据。

        孟阳问他要不要把沈昙空送去医院，谢魔星沉吟了一会儿，做主把他带回了家，只让信得过的家庭医生来上诊——他们这一行，个人隐私远比别的都重要。就像他那天中暑也没去医院一样，沈昙空看起来也只是发低烧，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然而这个想法，在沈昙空连续低烧两天之后被打破了。期间家庭医生一直陪诊，开了药，打了吊针，却也没什么见效，虽然是低烧，却也一直都没退去。刚好这两天谢魔星人在外地参加活动，请了助理留在家照顾他，等他终于有空去关心沈昙空，却得知这家伙压根就没退烧之后，当即没再管什么隐私不隐私的，直接让助理把他带去医院。

        “我知道了，不过……”助理在那边有些迟疑，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谢魔星言简意赅，“直接说。”他这才开了口，“这两天沈影帝偶尔会说梦话，每次开口，都在叫哥哥……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沈影帝的家人？”

        ……这家伙哪里是在叫哥哥，他有个屁的哥哥。谢魔星脸一僵，倒是想起这助理那天没跟他们去拍采访，自然也不知道他胡扯沈昙空私下叫他哥哥这件事。不过沈昙空有事吗？连梦里都要挤兑他？

        “行。”他不伺候了，赶紧把这家伙丢回沈家去。心里的打算如此冷酷无情，谢魔星却还是忍不住叮嘱起来，“你先把人送去医院，要快，医药费找你孟哥报销。对了，路上小心点狗仔。”

        真要把人弄出事了，到时候他也过意不去。

        沈昙空没有哥哥，有一个姐姐他是知道的。但是沈昙空的姐姐沈明华，如今沈氏集团的一把手，会空得出时间来照看她的弟弟吗？他只见过沈明华一次，根本没有她的私人号码，也不清楚她和沈昙空的感情是否和睦，更别提这种高门大户里因为继承权常常发生的一些阴私纠葛。谢魔星反而有些不好直接把他送回沈家了。

        平常的沈昙空也是孤狼一匹，独来独往，没有经纪人也不请助理，也没听他提起过任何圈内朋友——在梳理了一遍沈昙空的人物关系之后，谢魔星脸更黑了，这个人是天煞孤星吗？竟然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说起来，会变成这种状况，也是因为他并不了解沈昙空，而沈昙空也从不对他主动提起自己的事情。谢魔星在烦恼之后，又缓缓叹了口气，接受现实。

        谁让他人美心善呢？就大发慈悲地，照顾一下这个可怜虫吧——倒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生病时，是谁任劳任怨地照顾他的。

        ……

        谢魔星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在沈昙空被送进医院的八小时之后。他先是回了一趟自己家，整理了一下东西，这才骑上自己心爱的机车，风驰电掣地往城市另一边的私人医院赶去。

        明星们为了保护隐私，大多都会选择价格高昂但保密性与服务质量高的私人场所，就连医院也不例外。但这家医院的患者里却并没有太多明星，反而多是一些身居高位的老人——这与谢魔星的身份也有点关系，他从小就在这边看病，知道这边比一般的私人医院更能保密。

        花了大半个小时才赶到，谢魔星一边摘头盔，一边急匆匆地走进医院。从服务台得知了病房号之后，他坐电梯赶到五楼，却扑了一场空。

        “人呢？”谢魔星挑眉，看着空空如也的病房，与在一旁神色惊慌的助理。助理也是个年轻小伙子，本来也没见过太多场面，又被刚刚的变故吓到，现在一见到他才有了主心骨，直接蹦到谢魔星面前，“刚刚，有几个保镖进来把沈影帝扛走了！”

        他把沈昙空描述得像个麻袋，谢魔星不自觉勾了下嘴角，却又觉得这简直不合时宜，立即严肃着脸教育助理，“多久之前发生的事？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孟哥说你在开车……不让我打电话……”助理可怜兮兮地焉了，一张嘴就把孟阳出卖得彻底。他开的是机车，接电话的确不太方便，但沈昙空被人像麻袋一样地扛走才更是大事。谢魔星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忽然一个电话就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是个不认识的号码。但谢魔星心中有了个猜测，因此没有第一时间挂掉，而是接了起来，“喂？”

        “您好，是谢先生吗？我是沈昙空的姐姐，沈明华。”

        果不其然，对面一开口，那彬彬有礼又气势尽显的语气，就已经让谢魔星回忆起了这个气质温婉，却手段卓绝的女人。她今年也才三十五，管理起沈氏那样一个可称之为帝国的集团却井井有条，让人忽略了她的性别与年龄，实在是不可小觑。

        但是谢魔星就是这么一个直接的人，他不欲与沈明华多寒暄，直接道：“您好，是您把沈昙空带走了吗？”

        “对，是我。”对方似乎有些意外他这么直接，却也立即变换了自己的说话风格，开门见山道：“最近公事繁忙，我抽不开身，今晚才知道沈昙空发烧的事情。之前是因为我的失误，给你们这边添了麻烦，不好意思。因为沈昙空的病比较复杂，实在不敢再多麻烦你，所以我们就先把他带回沈家了，等沈昙空恢复健康，我再让他回去给你道歉。”

        她的话看似礼貌，却藏着强硬，简直和沈昙空如出一辙。而且沈明华在电话里直呼自己弟弟大名，也让人摸不清她与沈昙空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

        话都让她说完了，谢魔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他看着空空的床铺，正在沉思，随之孟阳的电话也来了。

        “小祖宗你最近背着我接生意了？刚刚账户里突然到了十万块的账。”

        不，那应当是沈家的道歉。谢魔星微微眯眼，只说了不是，但没有和孟阳多做解释，随便应付了几下就挂了电话。助理趁机问他，“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要回去吗？”

        “当然。”谢魔星不喜欢消毒水味，而且人也不在了，他还不如回家睡觉。

        只是，他越来越摸不透沈家的态度了。明明沈家才是更有话语权的那方，一个二个却都对他礼貌客气，沈明华把沈昙空带走这件事本就不算什么，然而该赔礼道歉的地方却全都做好，甚至她亲自给他电话致歉，就好像沈家真的很需要他这个儿婿。

        最让人在意的是，沈明华那番话里隐隐透露出来的信息——沈昙空果然不是第一次生病了。

        沈家那边已经得到了证实，那么……李谨言之前跟他说的，也是对的了？

        “他也是，赵曦也是，都是个神经病！”

        趴在浴缸边缘，拿着被纯牛奶装满的高脚杯，敷着面膜的谢魔星正在沉思。如果沈昙空是个神经病，他还真得考虑考虑要不要把离婚进程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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