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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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蔺章的话贺淼淼多少听进去一些,犹豫许久,还是让桃枝告诉绣房,做了一半的绣样继续做,但还没开始的,或是刚开始没多久的,且让林二娘曾过手的图样暂时都搁置下来。
陆家是郡中头一等尊贵人家,陆苓仙要用的东西,自然也当是县中、郡中的头一样,那些花样既有可能被其他人用上,便不能再拿去给柳夫人和陆苓仙过眼,贺淼淼叫他们把那些绣样做好之后,直接都拿来给自己裁裙子,倒是后直接穿去给陆家人瞧,也更能吸引人。
桃枝捧着那些拿回来的稿纸却觉得可惜:“都是姑娘辛苦画出来的……”
这些画样大部分是贺淼淼先前积攒下来的,那时贺淼淼身体还很差,只能撑着精神点灯熬油见缝插针地抽空画两笔。现下情形好了许多,她作画的速度一日比一日快,没几日就能累出一小沓,桃枝最舍不下的还是她先前艰难画出来的那些图样子。
贺淼淼也很舍不得,她摸一摸稿纸,收进箱笼里扣紧,面色如常道:“这些图样也是我精心画出来的,再过多久也不过时,等过了这一阵儿再用吧。”
更重要的还是陆家,贺淼淼剪一剪烛芯,又提笔赶起画儿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过小半个月,贺淼淼就又收到了陆家送来的请帖。
这回给她下帖子的是柳夫人,请帖上写得委婉,大意是请她去陆家一叙,只末尾略提了提她上回送的插屏很漂亮。
想来这回就是要定了。绣庄紧赶慢赶,好容易给贺淼淼赶出十幅绣样外加一条石榴裙,贺淼淼让庄头支了二钱银子分赏给众人,带着这些绣样踏上马车,去陆家做客。
贺淼淼早早起身装扮,路上也没什么波澜,比帖子上约定的还早了一刻到的陆家,却仍有些晚了。待她走入中堂时,已有许多妇人将柳夫人团团围在中间,时不时流露出些许赞叹。
不是要看绣样吗?贺淼淼按捺下心中不安,牵起唇角上前。
“拜见柳夫人。”
众人回头看她,见了她的装束不约而同地露出些许怪异神色,让开路的同时又去看坐在柳夫人身侧的县尊娘子潘氏。
陆苓仙唤她:“淼淼快来,你来瞧瞧,究竟是潘家绣庄的绣样更好还是……”看清贺淼淼裙上花样后道了一声“咦”。
“淼淼,你这裙子上的图样……”
贺淼淼俏生生地站在堂中,肩如削成,腰若约素,宽阔裙摆遮掩住修长双腿,活脱脱一个天生的衣架子。她平日穿得素,头上也不爱带什么装饰,再加上她生得雪肤乌发,五官精致,不施脂粉时虽少几分红润,却也增添几分冷然出尘之意。
贺家是郡中首富,论金银她自然是不缺的,旁人便都以为贺淼淼的样貌只适合素淡装扮,这才没有涂脂抹粉,穿金戴银。
今日贺淼淼却一反常态,乌浓黑发挽成高髻,缀上几朵金花钗,连额心也用颜值勾勒出花钿,上衣简单些,是件彩线绣缠枝莲纹的半臂,下裳则是一件水红色绣金银线的石榴裙。
只是远远一打量,便能见裙上是个凤穿牡丹的样式,背景也是常见的亭台楼阁,金银线勾边,彩线布色,一眼便能见神鸟羽毛流光溢彩,再看背景,斗拱飞檐之中又暗藏着各色花卉与瑞兽。
裙摆随着贺淼淼的步伐缓缓摆动,便见到金线绣着的花卉与瑞兽都突然变了颜色,啥时间,群花姹紫嫣红,小兽憨态可掬,而那惹眼的凤穿牡丹图样竟然消失了,再一转眼,彩凤与牡丹竟又显现出来。
图样精细,绣艺精湛,还能有变色的机巧,一画两物,一绣两色,简直是巧夺天工,在这样的裙样衬托下,贺淼淼发间的金钗,脖颈上的璎珞,竟也显得平平无奇了。
众人神色各异,面上神情与其说是惊诧,倒不如说是尴尬。
贺淼淼走到近前,看见她们正议论夸赞的东西才明白过来。
潘氏正捧着个螺钿盒子,看样式同她上回用来装药材的差不多,里头正装着一匹正红色的布料。
布料上的图样,竟同贺淼淼身上穿的这件裙子上的,一模一样。
贺淼淼瞬间僵立当场,脑海中一片空白,而捧着盒子的潘氏也面色发青,瞬间落了脸色。
潘氏也没想到,贺淼淼竟穿着这样衣就过来了。
但毕竟是县尊娘子,潘氏很快恢复过来,将螺钿盒子交给侄女潘慧娘,自己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摇着扇同柳夫人说笑。
“郡夫人见谅,本该早几日上门拜访的,只是最近家里出了点事,绣房竟然闹了耗子灾,好几张图样子都给弄丢了。”潘慧娘摇一摇绢扇,眼神意有所指地在贺淼淼的裙角上转了一圈,“正是为了处理这些杂事才来晚了,也幸得家里绣娘争气,早在绣版损毁之前就赶好了花样子,这才不至于空着手来见您呢。”
话里话外暗示贺淼淼就是那只耗子,旁人心知肚明并不帮腔,陆苓仙刚想开口,便被柳夫人一眼瞪得缩回去。
无论事情真相如何,贺家与潘家之间必然有一方做了不光彩的事,但那都是这两家之间的纠葛,同旁人无关。
贺淼淼没理会她们的眉眼官司,眼神定定盯着盒子里的绣样。
凤穿牡丹,花卉百兽,将细小图样藏身亭台楼阁之中的巧思,还有将所有图样融合在一起的布局,一笔一划,一寸一厘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画出来的,就连那一绣两画的技法,也是她提出点子,再同绣房的绣娘们百般试验之后才成功做出来的。
所有心血付之一炬,灰烬都在这螺钿盒子里了。
贺淼淼终于明白,林二娘突然离开绣房时,桃枝为何不同意就这样放她走,也终于明白,当日蔺瞻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无缰之马,来去由它,当日她轻易放林二娘离开时,便该想到会有今日的结局。
因人手不够,时间又赶得紧,贺淼淼身上的衣裙是赶制出来的,原不过是想让柳夫人粗粗看个花样,另一层也是不愿过于出挑,反而夺了主家的风头。可是潘夫人手上的那件凤穿牡丹图,却是精工细造,分明是筹备已久才奉上来的精细绣品。
若说贺淼淼的这条裙子算是奇巧,潘夫人手上的那块绣样,却在金银绣线之外着意耗了许多工,彩线明暗过度得更加流畅,种种花卉瑞兽纤毫毕现。
想来在离开绣房之前,林二娘便已经搭上了潘氏的这条线,自家绣房里那么多堆积着的未完成的绣品,恐怕也有林二娘故意拖延的缘由在。
这笔生意恐怕不成了,贺淼淼闭了闭眼,就算还有几分可能,她也不想再同潘氏这等人相争了。
她觉得恶心。
贺淼淼强自忍耐,掐着手心压住扭头就走的想法,朝柳夫人行礼道:“上回的插屏不过是家里绣房琢磨出来的玩意,听说夫人喜欢,绣娘们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听说我又要来府上做客,特地托我一定要将这些绣样带到夫人面前过过眼,看夫人还有什么瞧得上的,便是她们的造化了。”
好话谁不会说?贺淼淼忍着一眼没看潘家的姑侄俩,招手让桃枝将盒子拿上来,将绣样一一展示给柳夫人看。
蔺章的那番话总不算是白说,至少盒子里的这些图样,都是贺淼淼重新又画过的。
柳夫人笑容温和:“好孩子,辛苦你了。”又叫人装些难得的时令蔬果和鲜花果子让贺淼淼带回去,说是给绣娘们的谢礼,谢过她们一片巧思心意。
丝毫不多问一句绣房的事,也不肯表露出一丝欣赏。
贺淼淼已有预料,但还是难免有些失落,她垂下头,借着行礼的姿态将难过藏在阴影里,却听到潘氏复又开口。
“是贺家绣房做出来的好东西啊,郡夫人别见怪,也让我瞧一瞧吧。”潘氏笑呵呵地拉过那盒子,将里头布料展开摊在手臂上,看见那上头图样狠狠皱起眉。
贺家果然是贺家,这么短的时间,竟就又重新打了这么多绣版,又做出了这么多的绣样。
潘氏眼珠一转,眉头皱得更紧,带上一丝不解道:“真是奇了怪了,这些图样怎么这样眼熟啊?慧娘,你也来瞧瞧,这花样子是不是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潘慧娘凑上前去,借着绣样遮掩同潘氏对了个眼神。
“是啊,我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她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呼一声,“姑母,我怎么感觉,这花样子好像……好像同咱们绣房丢了的那几幅差不多?”
紧接着好似才看见贺淼淼似的,捂住嘴,躬身同她一礼,满怀歉意道:“对不住啊贺娘子,姑母同我只是瞧着这花样子眼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一番唱念做打,贼喊捉贼,分明就是故意的。
真是连最后一丝脸面都不要了,贺淼淼气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环顾四周看见众人眼神,更是心冷几分。
不论事实真相如何,今日潘氏捧着螺钿盒子进来,已经是先声夺人,而贺淼淼却是等到众人都看过了一样的图样才走进陆家的,众人先入为主,不自主地便会更加偏向潘氏几分。
更何况论绣工,论布料,确实是潘氏手上的更加精细,相较之下,反倒显得贺淼淼是见了潘家绣房的绣品,东施效颦,也想赶做出一样的衣裙,还穿着来赴宴。
没成想这么巧撞上正主了,弄巧成拙。
且潘氏还是县尊娘子,虽娘家是商户,现下却是官眷,她又有什么必要来争抢一个商户女的绣样呢?
心中有了偏向,面上也会带上几分,在场妇人们再看向贺淼淼时,便也带上几分审视与质疑。
贺淼淼尚且忍得住,桃枝却被这些人的眼神打量得满面通红,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禀郡夫人,我家姑娘面皮薄,您不提,她就没好意思说。其实除了这些已经绣成的绣样之外,家里绣房还准备了好些花样子,供夫人、娘子细细挑选呢。”
桃枝逾矩上前,掏出厚厚一沓纸来,全是这些时日贺淼淼新画出来的版样,原是要赴宴过后顺道送去绣房的。
“巧得很,县尊家里闹耗子,咱们家里也出了件小事。有个绣娘偷了东西跑了,姑娘心善不肯声张,只是想到东西要供给陆家的二位尊客,不敢轻忽,原先定下的所有样子都不敢再用,重新做了几个版式带过来。”桃枝将手中纸样摊开来,盯着潘氏一字一句道,“这些板样分明是姑……是绣房大师傅新近才做出来的,也不知县尊夫人究竟是如何能提前看见了?”
纸样上的绣版同先前的凤穿牡丹是一个风格,显然出自一人之手,人群中复又传出议论声来。
桃枝轻轻冷哼一声:“请郡夫人赏脸挑选几件,姑娘回家就让绣房打个样出来,过几日便能送到府上,准保是别人不曾上身的。”
柳夫人不置可否,只看了一眼潘氏。
潘氏面色不愉,潘慧娘大步上前拉住桃枝,伸手就要扇她巴掌。
“你是什么人,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贺家家教真是了不得了,一个下贱婢子也敢登堂入室,在郡夫人面前搬弄是非!”
贺淼淼将桃枝挡在身后,潘慧娘扫她一眼,巴掌干脆拐了个弯直直朝贺淼淼而去。
众人看得分明,潘慧娘手上带了戒指,这一巴掌下去连扇带刮的,贺淼淼只怕要破相。
正在电光火石之间,桃枝顶开贺淼淼,用胳膊硬接了这一下,潘慧娘毁容不成,手掌撞上了硬骨头,当即捂着手臂痛叫起来。
“够了!”
平日里都是穿金戴银、有头有脸的小娘子,如今为了几张绣样争三斗四,还动起手来了,实在是不像话。
柳夫人一拍桌子:“你们都给我住手!”
潘慧娘捂着手臂,半声哭嚎噎在喉咙里,怯怯地看着姑母,桃枝顾不上火辣辣的肩膀,拉着贺淼淼左看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潘氏冷眼看了许久,走到堂中,端端正正朝柳夫人行礼。
“请夫人别怪罪慧娘,实在是……实在是有人欺人太甚,慧娘气不过才会如此。”潘氏面带羞愤,几个呼吸便挤出两滴眼泪,“我们小门小户的,比不得贺家家大业大,想要什么样的绣样,什么样的绣娘,都成,旁人就连看着眼熟也不成。”
贺家再富也不过一介商户,潘氏却是县尊娘子,方才桃枝冷嘲热讽一番,实属僭越犯上,潘氏便干脆就坡下驴,顺势以弱凌强,倒引得众人的心又偏了过去。
像这样一图两样、一绣两画的技法难得,贺淼淼又藏的紧,上回好不容易送了件插屏,众人没看多久,就被潘氏的名贵药材夺去了目光,是以这时候提起来,众人竟不知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冤主。
要做成一件好绣品,一是绘制绣版的师傅,二是技艺高超的绣娘,师傅出图样,绣娘将图样落实在布帛上,两者缺一不可。
现下绣娘林二娘已经在潘氏的手里,随时可以为潘氏作证,至于那位制版的师傅……潘氏虽尚未打听到他究竟是什么人,但也听说了那位师父只出图样,并不是贺家绣庄的人。
盒中不过几张花样子,说明不了什么,且绘制绣版并非一日之功,就算贺淼淼真领了人来,潘氏也大可以推说此人实系冒名顶替,而等到绣版真画好了,这身污名贺淼淼也洗不清了。
本来泼脏水这件事,就是谁先动手谁有理,潘氏拿不出实证,可贺淼淼也拿不出实证证明自己没有仿抄……
其实倒是有件东西能替贺淼淼作证,便是那日贺淼淼送给柳夫人的插屏。
潘氏悄悄看一眼不动如山的柳夫人,心中更有几分底气,眼泪流得也越发顺畅。
潘慧娘也哭起来,畏畏缩缩地朝贺淼淼低头道歉:“贺娘子对不住,我、我看错了,这图样是贺家的,同我家丢失了的绣样一点干系也没有……”
吵吵嚷嚷的,贺淼淼闭了闭眼睛,庆幸自己今日上了些妆,不至于在人前露怯。
“潘娘子方才说,见过这些图样?”
潘慧娘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不敢……我没见过……”
可那神情分明是已经确定了,这些绣样就是从潘家绣庄流出去的。
这就是要借着今天的宴席,彻底敲定贺家绣庄盗窃仿抄潘家绣庄的罪名。
“好、好。”贺淼淼沉默一会儿,突然上前,将方才争斗时散落在地上的花样子捡起来扯碎。
“姑娘!”
“贺娘子,你……”
柳夫人蹙起眉,冰冷的神情有些慑人。
“贺娘子,你要做什么?”
贺淼淼走到中堂,缓缓下拜,对着柳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若只是我一人的名声,坏了也就坏了,只是县尊娘子字字句句,非要攀污我贺家。”贺淼淼道,“请夫人恕罪,贺家行商,素来秉承清白二字,不得已厚颜请求夫人垂怜,莫要让我带累我阿爹的名声。”
又说来时匆忙,不曾携带笔墨,请柳夫人借些笔墨让她现场作画,以证清白。
柳夫人眯起眼,头回正经打量起眼前玉瓷似的灯笼美人,在她身侧的陆苓仙也惊讶地看着贺淼淼。
她的这位好友,平日里脾气像包子一样宣软,就算偶尔不高兴,那脾气也没一会儿就散了。
这回倒是强硬起来。
-
山上学宫紧锣密鼓地整修着,眼看着没过都久就要整修好复学了,可赵远的文章,却仍是一丝头绪也无。
学宫里的藏书楼去不得,赵远左思右想,还是厚着脸皮求到了贺家门前。
他特地打听过,挑了个贺金财不在的时候才上门,自忖以贺淼淼的心性,还有两人从前的那点情分,贺淼淼应当会同意借书。
贺淼淼也确实同意了借书,只是提出一个条件,要赵远以钱作押,押一贯钱才许借一本,还的时候也才只退还一半的钱。
这样算下来,赵远借读两本书便得要一贯钱的花费,一贯钱!
一贯钱都能买多少米了,贺淼淼是疯了吗?!
赵远真想甩手就走,但想想自己的未来,想想那位即将到来的大儒,他只得忍气吞声地勉强笑笑转身回家凑钱去。
可一回家又被家里叔伯缠着相看去了。
没了贺金财的襄助,想要在郡中立足,少不得要依靠这些叔伯族老,赵远镇日在他们家里同叫不上名字的“表妹”、“姑表妹”、“远房表妹”周旋,心里越发着急却不敢说。
就这样又耽搁了一两日,待赵远终于带着足够银钱到贺家门前时,只觉得自己几乎掉了一层皮。
贺家仆从见了银子,脸立刻笑得跟朵烂菊似的,如退婚前一般殷勤地给他让路开门。
“许久不见小赵郎君了,藏书楼里陈设都如往常一般,郎君自便就是……”仆从说到一半又补充道,“对了,郎君别忘了,一贯银子押一本,可别让小的们难做。”
桃枝姑娘可说了,收上来的钱姑娘不要,全都给看管楼院的下人们吃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赵远随口应一声:“蔺郎君可曾来过?”
话出口才吓了一跳,赵远紧紧抿住唇,不知道自己因何而问出这句话,问话时又想得到什么答案。
仆从道:“蔺郎君常常来此,没回来都要借走许多书。”
“那他可有押钱?”不由自主的问话一句接着一句,赵远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那哪儿能啊,蔺郎君是受了老爷的托付,要给咱家每一处院落重新命名的,咱家是承蔺郎君的情,怎么好还收他银子……”
仆从常年守在藏书楼,不知晓细谨,只知道那位常来借书的蔺郎君是要给家里起名字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番话落在赵远耳朵里,便是贺金财极看重蔺章,而蔺章也极配合着要融入贺家。
给各院命名题字,那是家里主人才能做的事。
赵远沉默下来。
即便家中主人并不常踏足此地,藏书楼里还是日日都有人打扫,纤尘不染,赵远熟门熟路地走到书架前,不意外发现《春秋经》与春秋三传都被借走了。
既是文考题眼,此“春秋”二字自然不是单指时光季节,而是指那个特殊的时期,蔺章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赵远想了想,回头问仆从:“除了这些,光济可还借了什么书?”
说着往他手里塞了几块铜板,仆从立刻眉开眼笑:“那可多了去了,我又不识字,郎君也是白问我。”不过他还是指了路给赵远,“上回我仿佛见着蔺郎君在那处停留了一阵儿,郎君不妨去看看。”
赵远依言走过去,果然看见书架上空了几个地方,他细细回忆,发觉这里原来放着的是几本与北方戎狄相关的书籍。
很显然,在他还在苦苦思索的时候,蔺章已经有头绪了,只不知道这头绪究竟是不是山长私下提点的。
山长偏向蔺章,藏书楼也成了蔺章的。
赵远想了想:“光济可在,带我去见他。”
仆从连忙摆手道不敢:“蔺郎君正住在外头客院,赵郎君若是要找他,只管从门房递帖子去就是了,何必为难小的呢。”
赵远却道:“我与光济素来交好,若让他知道我来寻他,你却赶我出去,你觉得光济会怎么想?”
心里却暗暗叹息,如今他在这贺家,竟也要借着蔺章的名头狐假虎威。
仆从被他威逼利诱一番,垂头丧气地带着他往前院走,可到了蔺章的院子却扑了个空。
仆从挠挠头,随手抓个人问蔺章的去向,那人想了想,说没听说蔺章要出门,想来应当是往藏书楼去了。
贺家地方大,路线也多,两人一去一回,竟就这样错开了。
仆从赶着回藏书楼守着,赵远便说自己在院中等蔺章,叫他不用管自己。
大门关上,院子里清清静静,有老树竹影石桌,每一处都拾掇得很干净。
赵远拂开石凳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掀袍坐下来,望着院中景致,心里有些发闷,没过多久,仿佛老天也感知到他的心思,呼应着落下雨滴。
没过一会儿,雨水渐渐织成雨幕,赵远盯着房门犹豫一阵,想到在山上学宫时,两人也常常造访彼此的学舍。
“这里也没个避雨的地方,光济若知道了,定然不会怪罪。”
赵远心下暗忖,犹豫一阵,推门走进屋里去。
蔺章确实是去藏书楼了,他到时楼里空无一人,门锁也半挂在门上没人管,他便自顾自地走进去扫了一圈,取了几本书出来。
出来时才遇到匆匆赶回来的仆从,仆从做小伏低地求他别将这件事告诉管家与老爷,蔺章点头应了,又听仆从说起赵远来找他的事。
“知道了。”
蔺章点头应下,想到屋里放着什么东西,回去时便掏出图纸,另选一条稍远的路,正同他头回走的那条路线一样,要绕过水榭才能回到客院。
才刚走到湖边,天上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蔺章折起地图放在怀里,护着书本迅速穿过层层水幕跑进水榭。
他将书本放在桌上,随手拍落身上雨珠,抬起头时挑了挑眉:“贺娘子怎么在这里?”
贺淼淼正倚坐在廊柱边,被他发现了,只好遮遮掩掩起身朝他行礼。
“蔺郎君安好。”
行过礼,露出一张委屈巴巴的脸,鼻尖通红,一双猫儿似的眼睛溢满水汽,像是被谁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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