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房间内陡然一静。

        奥萝拉认真地想了片刻后，她摇起头：“不会。”

        父亲对于奥萝拉来说更像是个拥有相同血脉的陌生人，她怎么可能为了他而疏远养大自己的哥哥呢？

        奥萝拉伸手抱住路德维希，仰头看着他线条凌厉的下颚，甜甜地笑了起来：“哥哥，你想动手就动手吧，我永远都会支持你。”

        路德维希垂下眸，见少女的眼中全然倒映着他的身影，心脏恍然被一股暖流击中，眸底的冷意如冰雪消融。

        他扬起唇，抬手将她的脸颊按在自己胸口。

        “知道了。”

        冷冽的嗓音落下，带着些许玉石相敲的特殊质感。

        奥萝拉听着路德维希的心跳声，规律的、稳定的，蓦然间，填满胸腔的忧虑就被安心取代。奥萝拉温顺地垂着眼睛，小声说：“哥哥，我一点也不想离开你去陌生的学校上学。为什么就没有那种可以随身携带的传送卷轴，或者是可以互相传音的法阵，写信真的好慢啊。”

        路德维希将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一边翻阅书册，一边分心听奥萝拉抱怨。

        “既然想要，就自己去学。”他说。

        奥萝拉眨眼：“可是时空魔法好难，我觉得我可能学不会。”

        “我等你创造出来。”

        路德维希身上略带攻击性的深沉气息将奥萝拉包围。

        她不自觉地扭捏起来：“哥哥，你真的相信我能行？”

        路德维希没有停顿：“嗯。我的萝拉又不是花瓶。”

        话音一出，奥萝拉就感觉笑意控制不住地从嘴角流露，她弯着唇，笑容雀跃，心脏也因为得到路德维希的肯定而砰砰砰直跳。

        “好，我会努力的。”

        次日。

        在吃完最后一顿午餐，奥萝拉依依不舍地与路德维希辞别，坐上绘有金色狮鹫的华丽马车，准备启程前往圣斯学院。

        而就在马车即将离开皇宫大门之时，兰斯洛特身穿银白轻甲，拦下了马车。

        奥萝拉打开车窗，盯着马车外的灰发骑士，疑惑挑眉。

        兰斯洛特沉默地递上一封纯白的信。

        “这是什么？”奥萝拉眸光好奇。

        兰斯洛特抿唇：“道歉信。”

        见少女接下信，兰斯洛特将手按在心口，冲奥萝拉低头行了个礼后缓步离去。

        奥萝拉目送着他的背影，马车再次启动，她在卡岚的目光中，打开信封。

        [尊敬的公主：接到这份信时，请您暂时先按下心中的不耐与厌恶。那晚酒馆的确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抱歉，我不该为保下那群酒鬼的生命而忽略了您的想法，尤其他们还侮辱了您的尊严。这几日，我一直都在思考，若是时光逆转，我是否还会继续当初的行为。答案是否定，我应该会在此事发生之前，就替您解决他们。而我写下这封信并不是在乞求您的原谅，只是希望您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待您求学归来，让我为那天的错误赎罪。愿神明保佑您，以及迟到的成年快乐。

        ——兰斯洛特·艾博特]

        奥萝拉平静地看完，默念咒语。

        见火舌一点点舔上信纸，奥萝拉将它放至车窗外，松开手，这封燃烧的道歉信便被凛冽寒风裹挟着吹向远方。

        圣斯学院毗邻于一座偏远安宁的小镇。

        也许是借了它的光，这座小镇倒是罕见的拥有传送阵。

        伴着明显的空间挤压感，奥萝拉将视线移至窗外，高耸入云的森林将小镇包围，让奥萝拉不禁回忆起了自己在米萨镇的短暂时光。

        不过，比较幸运的是，这座小镇在卫生方面倒是比米萨镇讲究很多，最起码地面是干净的砖石。

        无数惊鸟从林间激起，拍着翅膀，飞向目光尽头的巍峨城堡。

        马车行驶在一道人为清理出来的小路，穿过森林，最后停靠在城堡的门口。

        “公主，到了。”车夫粗哑的声音响起。

        奥萝拉走下马车，卡岚提着一大一小的木箱跟在她的身后，他们抬起眸，注视着眼前这个在走近后越显震撼的庄严城堡。

        尖尖的塔顶像是要戳破天空，说是城堡，奥萝拉觉得它更像是一座小型城池。

        缠绕着铁质荆棘的黑色大门敞开着，身着重甲的高大剑士驻守在两旁。短发利落，面庞坚毅。当奥萝拉和卡岚出现时，他们纷纷用像鹰的锐利眼眸逡巡过两人，似是在无声观察着他们的危险性。

        正前方，有一名身穿深蓝色法袍的俊秀青年在等候着他们两人。他的胸口别着一枚形状为敞开书籍的徽章，是圣斯学院的校徽。

        “两位，日安。”他笑眯眯地问：“请问你们是奥萝拉·斯里兰卡小姐和卡岚先生么？”

        奥萝拉优雅地行了个礼：“没错，阁下。”

        “那就跟我来吧。”他招手，声音温和：“我是你们的引导者，也是你们的魔咒老师，里卡多·哈维，请叫我里卡多就好。”

        他走在前方，领着奥萝拉和卡岚经过停满了白鸽的广场，“这群鸽子都被学生们喂得白白胖胖，再喂下去，恐怕要胖到飞不起来了呢。”

        “那是我们圣斯学院的两名创始人雕像。”

        伴着他的声音，奥萝拉看向广场正中间的黄铜雕像，年轻魔法师手捧着书籍与腰间佩剑的剑士并肩矗立着，他们笑容和煦，眸光看向所有来者，仿若下一秒就会灵动眨眼。

        底下基座，用纤细瘦长的花体字刻有——

        “智慧与勇气是唯一永恒的财富。”奥萝拉轻声念了出来。

        “圣斯的校训。”里卡多解答，“现在让我先带你们去宿舍，把东西放了再去教室，认识一下之后还要相处三年的同学，他们昨天就已经回校，现在应该正在教室里自习。”

        里卡多一边温声介绍学院的规矩，一边带着他们熟悉校园。

        在他的介绍中，奥萝拉知道了许多自己不曾了解的细节。

        譬如圣斯学院是七年制的学校，共分为两个系别，剑术与魔法，而她和卡岚所加入的便是魔法系四年级。魔法系不像剑术那般招生人数众多，每个年级甚至不到二十人，刚好组成一个班，所以和班上同学打好关系就成了一项较为重要的事。

        在学院里，不仅会专门的学科老师教授他们魔法相关的必修课程，还有历史、地理、骑马、文学等辅修课程。每一年，学校都有有一次大型考试，只有考过了必修课程，才能顺利升入下个学年，否则将是留级。而一旦留级超过三次，将面临自动退学。

        “哦，对了，我还差点就忘了这一点。在圣斯里，不会有贵族与平民间的阶梯差距，自由与平等是这里推崇的观念。”

        “好了。宿舍到了。”

        奥萝拉的视线里出现三栋风格不同的高楼，靠左手边的拥有着和学校大部分塔楼一样的尖顶，白漆涂满外墙，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词，干净。它的旁边，另外两栋则是平平的房顶，没有涂墙漆，随之透出股粗犷气质，就好似剑士。

        “里卡多，我们是住在这里面，对吧。”奥萝拉指着小白楼问。

        “没错。聪明的女孩。”

        里卡多带领着他们走了进去，他向一楼的宿管介绍了两人的身份，从宿管口中得知两人的具体房间，他让奥萝拉和卡岚两人自行决定先去谁的宿舍。

        “萝拉。”少年不假思索地做出选择。

        “可以。”

        里卡多含着笑，带领他们沿着右手边的螺旋楼梯缓缓走了上去。

        因为他们是中途入学，都没有被分配到室友，一人占据了一间房间。

        奥萝拉的房间在四楼，打开门，一眼就能将整个房间收入眸底。

        很小，甚至还比不上她在皇宫的浴室。

        视线挑剔地扫过简朴木床、书桌与衣柜，奥萝拉撇了下嘴，深深感觉自己来这里就是来吃苦的。

        卡岚稳稳地放下属于少女的大木箱。

        他们没有多留，就前往了另一侧的男生宿舍。

        等到两个人手上都空空时，里卡多继续带着他们前往教室，也许他们将来要在那里呆上三年。

        离开宿舍楼，路过一片种有柳树的澄澈湖泊。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教学楼，也就是这座城堡的主楼。

        “我们魔法师的日常学习是在城堡，图书馆就在五楼，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利用图书馆的浩瀚书籍。至于那群四肢发达的剑士，他们一般会在专属的剑术场亦或是草地，很少会进入城堡。”里卡多耸肩。

        古老的墙壁上挂满画像，木质楼梯被设置了大型清洁法阵，不见一丝灰尘。踏在上面，甚至听不见脚步声。

        还没走到教室门口，他们远远地就听见了一道清脆响亮的女声。

        她正在不服气地说着：“老师们不是一直告诉我们圣斯是大陆最自由平等的地方，我们入学时都经过了危险的入学测试，为什么她就不需要，她可以直接插班进入圣斯？”

        “黛莉，你别拦我。是不是就是她总欺负你？在学校里，可没有人会管她高贵的公主身份，要是她还敢刁难你……”

        “卡洛琳。”黛莉怯怯地唤着少女的名字。

        门外，三人停下脚步。

        里卡多眸光戏谑地看向奥萝拉，他想知道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奥萝拉冷下脸，她打开教室门，姿态优雅地走了进去。站在黛莉和另一清秀少女面前，轻抬起下巴，灰蓝色眼眸落在她们脸庞，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

        她问：“这所学校每年运行的钱都来自斯里兰卡家族，哦，你肯定要说你们交了学费，就每年十个银币的学费，怕不是连支付学校内所有老师一个月薪水都不够。你现在能坐在这里学习魔法，花的可全是我家的钱。我为什么不能直接进入我家资助的学校？”

        卡洛琳被她这番听上去像是解释，实际却是在炫耀自己家有钱的话噎住，脸颊猛然涨得通红。

        奥萝拉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且，只要我想，我完全可以将你直接逐出学校。”

        平等？

        呵，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完全平等的地方。

        卡洛琳脸颊瞬间变得煞白。

        黛莉闻言，缩起肩膀，棕眸怯懦地看着她，“对不起，卡洛琳性格只是直爽了些，她真的没有坏心思……我代她向您道歉，对不起，求您不要怪罪她。”

        这话说得好像她不原谅，就是她在耍脾气，得理不饶人。

        奥萝拉吃过太多次这种类型的亏，她盯着这名娇怯少女，捏起拳想直接砸在这张让人恶心的脸上。

        但如果现在动手，奥萝拉视线扫过周围一张张陌生的脸庞，怕不是当天她的行为便会传遍校园。

        就在她犹豫之时，少年微冷的手包裹住她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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