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田七命人熬药后并未返回师傅的婚宴，而是偷摸着到许遂行房外，揪走了因为脚步不稳而在看门的雀儿。

        雀儿为护主化形突然，人形并不稳定，两只翅膀无论如何都收不回去，只能扑腾扑腾的乱扇。

        雀儿不知道，他这样子若给旁人看到了，可不会认为他是谁的灵宠，只会以为这是哪里来的小妖误闯临秋台，不是要乱剑砍死就是要一把火烧死的。

        虽然婚宴已经开始，可难免有吃得快或者醉了酒先回客房的，若等他们回来，看到雀儿如今这模样，这小灵宠可不定有命留。

        只是雀儿显然不懂这个道理，理解不了田七的好意，在田七手里使劲挣扎。

        奈何他化出的人形是个小团子，瞧着顶多三岁多些，衣领子被这么一揪，便毫无还手之力了。

        当然田七带走雀儿也不全为此。

        他带着雀儿走进一间没有人住的客房，雀儿站不稳，落地就重重跌下，屁股险些要从两瓣摔成四瓣。

        田七跟着在他面前坐下，在雀儿预备破口大骂时，他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白瓷凹底的瓶子，垂在雀儿脸前，“这是助灵宠稳固人形、灵力的丹药，我给你一颗，你不许再吵，不许骂我。”

        雀儿立即把即将出口的脏话塞进了肚子，他看着田七给他倒出一颗白夹红的丹药。

        丹药递到自己面前，雀儿看着丹药沉思半晌，最终把丹药塞进了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意流入五脏六腑，自动调节起雀儿体内紊乱的灵力，开始有序运转。

        雀儿能明显感觉到，身体有了些许变化，他试着收起后背那一双翅膀，稍稍用劲，翅膀收缩，消失不见。

        田七这药果真有效。

        拿人手短，人定是不能骂了，但许遂行教过他，防人之心不可无，因此他还是带着戒备。

        “你给我好处是想做什么？你人虽然不坏，但若是因为这颗丹药，就要我去做伤害我主子的事，那我现在就可以剖开肚子把丹药还给你！”

        “这丹药已经与你融为一体了，就算剖，也是找不到。”田七笑道，“再者，我是大夫，做的都是治病救人的事，又怎么可能害你主子呢？”

        “那你带我到这无人之地作甚？”

        田七贼兮兮的笑着：“同你打听些事。”

        “我什么也不知道。”

        说罢他将头一扭，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雀儿常年伴主，知道的东西不多，若有人要来与他打听些什么，那打听的事一定有关于许遂行。

        但下一秒雀儿又将头扭回，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些什么。

        田七问：“做什么呢？”

        “刀。”

        “找刀做什么？”

        雀儿说：“我不做白眼狼，也不做吃里扒外的坏东西，我把肚子剖了给你找丹药。”

        “你怎么和东瀛人一般，动不动就要对自己肚子动刀子？”田七失笑道，“难不成你是只东瀛麻雀？”

        “你他娘才是东瀛麻雀！你全家都是东瀛麻雀！”

        “停停停。”田七止住他，提议说：“这样，我提问题问你，你不想答得详细，就含糊随意答一声，我也不要你说太多，算下来，我还是很多东西都不知道的，这样算下来，你也不算叛主。”

        雀儿沉默了。

        田七继续说：“再者，你吃了我丹药呢，这丹药已经融入你体内，你若想还我，那你就得作为药引给我炼成丹药，届时”田七长叹一声，“你可就再也见不到你主子了。”

        “你威胁我？”雀儿大概是想学着段山柏那样摆出一张可怖冷脸，可那小脸奶呼呼的，故作凶恶后反而有些装模作样的感觉。

        “我没有。”田七觉得他可爱，伸手就往那圆乎乎的小脸揉了一把，“另外，你也知道你主子鬼气缠身，我作为他的大夫，应当了解一下过往旧事，指不定就找到你主子被鬼气纠缠的原因呢？”

        显然很快被拍掉了手，但雀儿也因此没了抗拒。

        他才化形，主子都没见着他化形的模样，他可不想就此成为田七的药引，从此与主子天人两隔。

        “我问的，你含糊应一声就好。”田七揉一把他的脑袋，开始了问话：“你主子与段师兄，认识许久了吧？”

        雀儿瞧他一眼，别过眼脑袋去，模糊的应了一声“嗯”。

        “我瞧段师兄满眼都是许师兄，他俩关系，怕不只是好友吧？”

        雀儿点点头，又摇摇头，答案半点不清晰。

        田七继续问：“许师兄身上鬼气最近才有了爆发，从前抑制得极好，可是因为他与段师兄俩人都一直待在云剑宗，受护体灵力庇护？”

        雀儿摇头否认。

        那在此期间便是下过山了。

        “你主子何时下山的？”

        雀儿沉默片刻，说：“两年前。”

        “这两年一直都和段师兄待在一处？”

        “嗯。”

        田七想了想，迟疑稍许，稍稍压低声音问：“段师兄，可有欺负过许师兄？就是那种，会把你赶走的那种。”

        问到此处，雀儿忽是带着幽怨与气愤的眼神瞪向田七，这口气像是憋了好些年，这会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那个段山柏！那个人！之前同住之时，他差不多天天晚上都把我赶出去！我每次都听到主子在哭，在和他求饶，他就是打我主子！他，他娘的就是个混账！”

        田七恍然大悟，又紧抿着嘴唇，生怕自己忍不住对雀儿这副单纯的样子笑出声来。

        可为何许师兄要封印自己有关段山柏的记忆呢？

        田七试探性对雀儿提问。

        雀儿思考半晌，笃定道：“定是因为他把我主子打狠了，而且打完了还几天不回家，我主子才决心与他一刀两断！”

        那能是打吗？

        田七轻叹一声，这一点上，在雀儿这单纯的小家伙这，大约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但他大概猜到许遂行身上鬼气突然爆发的原因了。

        从前许遂行在云剑宗上，云剑宗有护体灵力庇护，鬼气自然是不敢外露。后来下了山，同段山柏一块，段山柏阳气浓厚，他们又有了亲密关系，阳气从内到外的压制住了鬼气，许遂行才平安顺遂的生活至今。

        可许遂行不知为何与段山柏分开，数月以来鬼气没了阳气的压制，许遂行又不知自己身负鬼气，这才有了塔头村的意外，许遂行也才知道身负鬼气这件事。

        既然段山柏能压制许遂行身上鬼气，他们从前就有这样亲密的关系，那他要不要同许遂行说仔细，再劝他解除被封印的记忆，与段山柏重归于好？

        就算短期不能接受，之后他找不到罪归祸首，也起码知道自己还有一个退路可走。

        “你可是没东西问了？那位可要回去找我主子了。”雀儿看他沉陷在思考当中，有些等不及，撑着地板站了起来。

        “我有个发现，你可要听？”田七及时叫住这小家伙。

        雀儿：“你说。”

        于是，田七将段山柏能抑制住许遂行阳气这件事同雀儿说了个清楚，并拉着雀儿与他一并思考：“你说，这事要不要同你主子说？你说要说吧，我看你主子与段山柏此刻关系似乎不太和善，只怕说了，你主子会不乐意。”

        “可要是不说，我主子就没有退路了不是？”雀儿抱着脑袋头疼道，“但段山柏不是个好东西，他老是打我主子”

        “那大概也不是打”

        “这事不必告诉他。”两人以外的一道声音从外传来，段山柏落下脚步站在房门旁，“事情的前因后果我是最清楚的，有些东西他想知道，我自然会告诉他。”

        雀儿没回话，只白了他一眼。

        田七站起身，满面尬色，“段师兄”

        “我知田七师弟关心，可关心过度，就不好了。”

        “实在是，失礼了”

        段山柏没与他多计较，继续道：“不过还是要多谢田七师弟，由此往事挖掘，证明了我是遂行的一大退路。可人都要讲万一，万一我意外丧命，再不能以一身阳气庇佑遂行，那他以后该怎么办？谁也不知道。因此，倒不如趁此机会，将事情根本解决，从此不必靠谁，也能平安一生。”

        “我段回樟一生没什么诉求，我只求他，能一生平安。”

        当事人发言坚定，田七也不好掺和，只点点头，答应不做过多的事，并给他拿出今早才炼好的所有丹药，做完这些事，便告退了。

        于是剩在此地的，就只有段山柏和雀儿了。

        目送走田七，段山柏移过目光盯着雀儿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能化形了。”

        “怎么？”雀儿势力不减，“怕你爷爷我化形了找你打架啊？”

        “你打得过？”

        “我打不过是一回事，我护着我主子和你拼命又是一回事。”雀儿哼哼着，“总之我是不可能让你再在晚上欺负我主子！”

        段山柏嗤笑一声，懒得与他反驳。

        雀儿也哼唧着，松松手脚，习惯了一下走步，就要去找许遂行。

        而出门那一刻被段山柏一下拽住衣领，他忿忿扭头，又要大骂，却在看见段山柏的眼神时狠狠打了个寒颤。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段山柏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害怕，他从前是见过的，段山柏屠戮妖兽巢穴的模样。

        其实他本不用担惊受怕，毕竟那时，是他遇难在先，主子带段山柏前来相救，段山柏算是自己的恩人。

        只是他当时被吓着了，又不能原谅他欺负主子，这才显得他有些忘恩负义。

        雀儿对上那双眼睛，怂怂道：“你怕不是要杀了我？既然如此，当初何必随我主子去救我？”

        “那是怕你主子难过罢了。”段山柏答过，松开他的衣领，眼神却不见柔和，“你可以去看凤锦，但是，关于以往的，和今天知道的，一句都不能同他说，我会慢慢与他解释。我们现在，是要先把他身上的鬼气解决，明白了吗？”

        雀儿咬着唇答应：“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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