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

【“好吧,  我承认，你算是有点聪明的家伙。”

        “宝嘉纱，原来也很温柔的。”

        两个孩子都顶着一身湿透的衣服，站在树洞内面面相觑。

        而他们以为被水淹没的树洞,  却是最干爽温暖且舒适的。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  两人突然相视一笑。

        “哈哈哈哈,  你竟然用树叶来挡雨，哈哈哈哈，蒙杜真是太笨啦！”宝嘉纱毫不留情嘲笑蒙杜。

        蒙杜不甘示弱，指着宝嘉纱的雨鞋，“明明宝嘉纱的雨鞋里面装了不少的雨水！”

        两个孩子打打闹闹，最后终于停歇下来。相互依靠看着树洞之外的雨水。

        朦胧的雨雾就好像是窗帘，把外界隔绝开来。

        在这里，他们看不见大人的脸，听不见大人的声音。只有这个树洞,  这个只属于他们的树洞。

        “好吧,  我承认了,  蒙杜，我承认你是宝嘉纱的朋友了。”

        “嗯，那我是不是该感到高兴？”

        “笨蛋，你当然要感到高兴！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蠢笨的要死，你能够成为我的朋友,  那是说明蒙杜稍微比那些人聪明一些！”

        “明明是宝嘉纱不愿意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才一直没有朋友的。”】

        ……

        总是有一句话反复提醒人们。

        明天和意外,  谁也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当银色长发的少年出现在卧室内的时候,  青雀心头一跳。

        “哈哈哈哈！现在是小丑时间！提问,  雨宫今天是否想要和小丑一起奔赴死亡呢？”奇异装扮的小丑少年不过是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卧室内。

        白色的外套飞舞如同飞鸟，银色的麻花辫就好像是飞鸟翱翔天际留下的痕迹，蜿蜒的弧度更是缠绕在脖颈的绳子。

        就在不到一分钟之前，中岛敦就快要离开青雀的卧室，周围的气温就骤降到了零点。

        中岛敦浑身僵硬，不敢看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

        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雨宫是雀姐姐吗？又为什么，要和雀姐姐赴死呢？

        青雀控制住自己的五官，笑容和往常别无二致，对中岛敦说：“我有客人来了，敦敦先回去休息吧。”

        中岛敦的心跳如擂鼓。理智告诉他，要快点离开，快点离开这个房间。但是，脚步没有任何的挪动，只是停止在原地。

        根本，就不能走吧！这个人，完全可能会杀死雀姐姐的！

        片刻的犹豫，就会带来死亡的气息。

        一把□□出现在了银色长发的少年手中，枪口对准了中岛敦的额头。

        那夸张笑容的脸上，是无机质到没有任何感□□的金色眼眸，“提问，你还有多久便会得到自由呢？”

        中岛敦的冷汗打湿了衣服的布料，双腿正在因强烈的恐惧而颤抖。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办法将自己的眼眸转移一分一毫。

        强烈收缩瞳孔带给了他疼痛，剧烈跳动的心脏叫他面色苍白。

        “果戈里，他如今想要的自由，和我是一样的。”温润的女声将房间内冷凝的空气融化。

        少女坐在桌前，笑容温柔，“今晚，我正好有很重要的事情和果戈里商量呢。”

        果戈里眨眨眼，“原来是和雨宫一样的人吗？”

        青雀不语，只是示意中岛敦离去。

        中岛敦忍受着因为强烈恐惧所带来的的不适感，对上了果戈里的眼睛。

        “那么，我先离开了。”他说。

        不能留下来，不能给雀姐姐添麻烦。

        刚才，如果不是雀姐姐，这个人可能已经开枪了。

        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雀姐姐想要商量什么。总之，离开这里，不要添乱。

        中岛敦转身，却不想，空中再次出现了一只带着枪的手。

        冰冷的枪口抵在额头上，带来了一阵阵寒颤。他看见了那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只需要稍微一动，他就可以被子弹穿过头颅，然后死去。

        可是，这个人明明在他的身后，为什么手会出现在他的前面？

        “提问，自由是什么？”他的声音在中岛敦身后响起。

        这个问题，对于还处在迷茫期的中岛敦来说，太早了。

        青雀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然攥紧。

        “敦敦，到我的身边来。”她说。

        现在，中岛敦已经不能离开卧室了。

        果戈里虽说将她作为挚友，隔一段时间就来这里询问青雀愿不愿意去死，看着还算乖巧。但这不代表他会对他人也是这样的态度。

        只有他承认的，关于自由的挚友，才能够让他稍微收敛性格。至于其他人，当然是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毕竟，这是果戈里的自由。

        中岛敦抿唇，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将自己的脑袋转向青雀，然后抬腿，一步一步来到青雀的身边，坐下。

        期间，果戈里只是看着中岛敦，没有任何的动作。

        他把自己的手从外套里拿出来，跳到了青雀和中岛敦面前。

        随着他的动作，外套在空中划过了一道蜿蜒的曲线。

        “雨宫想要和果戈里说什么呢？是自由吗？可是，他还没有回答果戈里的问题哦~”

        果戈里是一个长相十分少年气的人。或许他本身就是少年，只是他说话时的腔调，动作的行为习惯，都有些刻意摆出来的姿态。

        一个看起来就是戏剧角色的人。

        “对于敦敦来说，尚且不能去理解这些东西。果戈里应该很清楚吧。”青雀的手搭在中岛敦的脑袋上，笑道。

        果戈里笑而不语，示意青雀继续说下去。

        “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在不断学习身边的所有事物。在学习的过程之中，不断去探索，寻找到自己的意义，最后确定自己的理想。”

        “有些成人尚且不明白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何况他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青雀说完，与果戈里对视。

        她的笑容很平和，对上了果戈里的眼眸也不见怯场。

        然，中岛敦只觉得心脏跳动的速率更快了。

        他不能说话，因为不确定他哪句话会招惹到眼前的人。敏锐的他从青雀的态度上就可以才出来，这个人并不是什么遵守规矩的人。

        “唔，有道理！”果戈里伸出食指笑道。

        青雀并没有放松。

        还是那句话，果戈里不会对挚友之外的人产生什么遵守规矩的想法。随心所欲，才是果戈里坚持的理念。

        枪口，再一次抵在了中岛敦的额头。

        中岛敦眼前发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不去看。

        “不过，小丑才不会被束缚哦~”他的手指缓缓做出了扣下扳机的动作。

        中岛敦浑身颤抖，等待即将而来的死亡。

        但是，没有任何的声响。

        “不对，果戈里这样的自由，根本不对。”

        青雀抓住果戈里扣动扳机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小丑少年面上的笑容突然呈现出

        一种近乎空白的停滞，随即而来的，是压抑在夸张笑容之下窒息的压迫感。

        “雨宫，在说什么？”

        “雨宫是我的挚友，是这个世界上能够理解我的唯二的人。难道，雨宫的自由，叛变了吗？”

        青雀此时的面上也毫无笑意。

        本来想要循环渐进，一点一点引导果戈里的。但是，今天事发突然，如果想要中岛敦活下来，就必须采取应急措施。

        特级咒灵可以保护她，却不见的会保护中岛敦。说到底，它也不过是完成主人的命令而已。

        “果戈里想要的自由，从来不是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的自由。因为不想要被世俗禁锢，不想被道德束缚，就做出违背这些的事情。”

        “有这这样想法的果戈里，难道不也是一种被束缚的表现吗？”

        少年的嘴角突然被什么丝线拉扯住了，扭曲成奇怪的弧度。

        “认为死亡就可以活的自由，成为飞向天空的飞鸟。然，就算是飞鸟，也不能离开头顶的天空。况且，死亡本就是一切的终结，连身为人的思想都会消失。这样的死亡，难道是自由吗？”

        “果戈里的自由，不过是从一个小圈子内，飞到了一个更大的圈子内罢了。整个世界，无论是浮云，还是溪水。是飞鸟，是野犬。是砂石，还是树叶。如果仅仅是局限于此，那么果戈里永远也得不到想要的自由！”

        她将枪支夺取，摔倒了一边的地面上，滑出了好些距离，直到撞上墙壁才停止。

        青雀猛然猛然起身，将果戈里拥入怀中。

        “我是果戈里的挚友，正是因为理解果戈里想要的，所以才会对果戈里说出这样的话。”

        “不想要果戈里迷失在囚笼之中，不想要果戈里因荆棘而死，所以，我希望果戈里能够真正明白我的所思所想，真正去理解到底对于你来说什么才是可以得到的自由。”

        说到此处，青雀的声音突然小了。

        轻抚怀中少年的头发，她说：“不要，再将自己囚/禁在原地啊，果戈里。”

        安静地四周，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飞鸟终于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铁锁已经缠绕上了他的翅膀。在那锁链的源头，是看不见尽头的荆棘与庞大的囚笼。

        无论如何挥舞翅膀，无论如何竭尽全力……，也不能重新让羽毛恢复洁白。

        “雨宫……”

        “我在的，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小丑可以得到自由吗？”

        “可以。只要果戈里想要自由，总有一天，就会得到的。”

        “但是，小丑飞不出去了。”

        一切回归宁静，清澈的湖水倒影了空中的飞鸟。

        他来到湖边，看见倒影，看见了自己狼狈不堪的影子。

        “果戈里，自由从不体现在形式上。只有发自内心接纳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不因痛苦而动摇内心，不因美好而麻痹自己，这才是自由啊。”

        “这便是自由啊……”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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