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NB220

屠宰场的工人们一般在凌晨的两点开始上班。

        叶茜茜几人走到屠宰场的时候,  正好是他们杀完猪、宰完鸡鸭的时候。

        叶爸爸让叶妈妈带着叶茜茜在旁边等，他带着大舅舅和二舅舅进去里面找人。

        既然叶爸爸让等，叶茜茜便坐在手推车上,  一边吃着番薯干,  一边等他们。

        叶爸爸他们进去屠宰场里面待了很久，两个小时后才领着另个男人出来。

        叶茜茜认识其中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昨天跟他们换过猪下水。另一男人的年纪比较大,  头发略微有些发白,  不过他的眼神很锐利,  看着像是退伍的军人。

        随着叶爸爸他们走近，叶茜茜知道了年纪比较大的那个男人的身份。

        原来他是屠宰场的负责人,  姓张,  单名一个伟字,  屠宰场里的人都称呼他为张主任。

        “张主任您看，这是其中一头猪的前腿。”叶爸爸举起猪前腿,  举到张主任面前,  让张主任检查肉质。

        张主任先是扫一眼，然后上手摸了摸：“不错，确实是上好的野猪肉。”

        张主任说话铿锵有力,  他一开嗓子,  叶茜茜就感觉到耳朵被震了一下。

        “这些野猪肉，我们屠宰场都要了。”张主任很是爽快，说了要后立刻让人过来称重。

        叶爸爸已经和张主任谈过价格了。

        当地猪肉的肉价为一毛二一斤,  不过这一毛二已经是要给肉票的，加上肉票后，价格会往上浮一些，价格可能会在一毛七到两毛之间。

        这一毛二已经是往外卖的价格,  收购的价格还要更低一些。当然了，肉价是不稳定的，有时候会高一些，有时候会低一些。

        因为叶爸爸说了不要票，张主任给了叶爸爸一个高价，答应以两毛钱一斤的价格买下所有的野猪肉。

        随着张主任一声令下，屠宰场的人很快拿了一杆称过来称重。

        能来屠宰场干活的人大都是膀大腰圆的壮硕男人，他们的力气都很大，不用叶爸爸和两个舅舅帮忙，直接上手给七条野猪腿称重。

        负责看称的是昨天跟他们换猪下水的那个人，名叫李伟。

        李伟看一眼秤杆，高声说：“一共是7769公斤。”

        一公斤等于是两斤，7769公斤换算成斤数是15538斤。

        叶爸爸还想和屠宰场做第二回生意，很是爽快地说：“零头就不算了，直接抹了吧。”

        他说的是零头是指换算成斤数后的零头。

        李伟笑着说：“行，抹去零头后，总共重量为155斤。”

        看向张主任，见张主任点头，李伟小接着说：“一斤的价格是两毛钱，155斤的总价是三十一块钱。”

        在这个最少面值为一厘的年代，三十几块钱已经是很多的钱了。

        县城制鞋厂工人们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二十多块钱，他们卖一回猪肉，赚到的钱比工人一个月拿到手的工资还要多。

        张主任挥手示意屠宰场的工人们把猪肉搬进屠宰场里面去。

        等工人们把所有猪肉都搬进了屠宰场，他才拿出一沓十元大钞递给叶爸爸。

        叶爸爸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兴奋得都有些手抖了。

        叶爸爸颤抖着手接过三张十元大钞，以及十张一分钱的零钱。

        拿了钱，叶爸爸激动得都不会说话了，裂开嘴巴在那傻乐。

        叶茜茜走过去，好奇地摸了摸那三张十元大钞。

        摸过后，叶茜茜忍不住也乐了。

        有钱了！

        可以去供销社买好吃的了！

        过一会，乐过后，叶茜茜推了推叶爸爸的胳膊肘：“爸，别乐了，人家张主任已经走了，咱们也赶紧走吧。”

        叶爸爸回头看一眼，见张主任已经不见了，小声问叶茜茜：“他什么时候走的？”

        “在你拿着钱傻乐的时候。”

        听到叶茜茜的话，叶爸爸也不生气，乐呵呵地回了句：“你爸我长这么大，今天是人生中第一回摸到十块钱这样大的钞票！”

        说着话，叶爸爸急忙把钱藏进衣服的内兜里。因为担心钱会掉出来，放好后，他还用手用力地压了压口袋。

        确定钱藏得严严实实，不会掉出来，他才抱起叶茜茜，笑呵呵说：“闺女，走，咱们去供销社转一圈。”

        把叶茜茜放到手推车上，叶爸爸哼着不知名的戏曲，推着手推车往供销社那边走。

        两个舅舅跟在叶爸爸身后，如同保镖一样，时刻保护着叶爸爸（身上的钱）。

        叶妈妈自从见到那三张十元大钞后，就一直嘿嘿笑着不说话，那脸上的表情，喜庆得有些吓人。

        许是因为心里头高兴，叶爸爸变得格外有劲，推着手推车，小跑着往供销社那边走。

        走到供销社门口时，天还没亮透，供销社也还没有开门。

        不过隔壁的国营饭店开门了，一股股浓郁的肉担面香味从国营饭店里飘出来，馋得叶茜茜几人不停咽口水。

        叶茜茜明明刚吃过番薯干，这会儿却觉得饿得厉害。

        爬到手推车的把手附近，叶茜茜仰起头喊叶爸爸：“爸，咱们可以拿些肉去请国营饭店的大师傅给咱们做肉担面吗？”

        国营饭店的肉担面只有三块肉，吃着有些不过瘾，叶茜茜想要吃一碗肉片比面还要多的肉担面。

        “这个，”叶爸爸为难了，“爸没试过，不知道行不行。”

        “爸，咱们去试试吧。”叶茜茜小声怂恿叶爸爸，“老话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可以拿一些猪下水去请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帮忙。”

        “闺女，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长得这么聪明！”叶爸爸撸了撸叶茜茜的头发，把叶茜茜头上的黄杂毛撸得乱糟糟的。

        叶茜茜拍开他的手：“爸，你把我头发弄散了！”

        “你们父女俩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叶妈妈凑过来问。

        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后，叶妈妈已经从亢奋、狂喜中缓过神来。

        叶茜茜接话：“我让爸拿些猪下水去请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帮咱们做肉担面。”

        “能行吗？”叶妈妈表示很怀疑，“人家国营饭店的大师傅每天都能闻着肉味，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点猪下水，就答应帮咱们做饭呢？”

        “肯定行。”叶茜茜凑到叶妈妈耳边，小小声的又说，“妈，咱们不能一起去，咱们一起去人太多了，会被人看见，让我爸一个人去吧。”

        叶妈妈点了点叶茜茜的脑门：“你跟你爸一样精。”

        “不，我比我爸更精。”叶茜茜跳下手推车，凑过去看叶爸爸割肉。

        叶爸爸要在猪腿上面割下一条肉。

        他计算着一人三块肉，五个人就是十五块肉。一块肉算个二两，十五块肉就是三斤。

        麻利地割下一条肉，叶爸爸像是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的往国营饭店里面走。

        叶茜茜招手喊大舅舅：“大舅舅，咱们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去国营饭店里边吧。”

        说着话，指了指手推车：“手推车不能放这里，得推进国营饭店去。大舅舅，我推不动，你来推吧。”

        大舅舅二话不说，推着手推车就往国营饭店里面走。

        时间还早，国营饭店里面没有客人，只有国营饭店的服务员们坐在一起聊天。

        看到叶茜茜几人推着手推车走进来，其中一个服务员站起身说：“你们那车上装了什么东西，怎么看着血糊糊的？”

        大舅舅嘴笨，不会说话，紧张得出了一头冷汗。

        叶妈妈怕被赶出去，急忙上前说话：“大姐，我们是来给屠宰场送肉的老乡。”说着话，凑到服务员耳边，小声说，“姐，偷偷告诉你，今儿个我们给屠宰场送了两头猪，你家要是有肉票，赶紧回去通知家里人准备好肉票来抢肉。”

        灾荒年刚过，好些地方养的猪都还没有长大，近一年以来，城里人也吃不着肉，好些人家一个月只能割个二两、三两的瘦肉。

        听到叶妈妈说送了两头猪去屠宰场，服务员顿时顾不上叶茜茜几人了，和另外几个服务员说一声后，急急忙忙就往外跑。

        她这是回去通知家里人来供销社抢肉。

        真的是抢肉，屠宰场每天的肉都是有数，来得早就能抢着，来得晚，那就只能等下一次了。

        眨眼间，坐着聊天的几个服务员都跑了。

        等叶爸爸从后厨走出来的时候，国营饭店里只剩下叶茜茜、叶妈妈、大舅舅、二舅舅四个人。

        叶爸爸往左右两边看了看，见服务员都不见了，小声问叶茜茜：“这里的服务员都去哪了？”

        叶茜茜挨着叶爸爸，在他耳边小声说：“他们都回家去了。”

        “回家去了？”

        “嗯。”叶茜茜笑了起来，“我妈跟他们说我们是来给屠宰场送猪肉的老乡……他们一听这话，就全都跑回家去通知家里人了。”

        叶茜茜在叶爸爸耳边一阵嘀嘀咕咕，把几人走进国营饭店后发生的事告诉叶爸爸。

        叶爸爸听了后忍不住乐了：“看来城里人也和我们乡下人一样馋肉。”

        说到肉，叶爸爸扬起下巴，得意地说起请国营饭店大师傅帮忙加工的事：“事儿成了，再等十来分钟，咱们就能吃着肉担面了。”

        叶茜茜喜得蹦蹦跳跳起来。

        叶爸爸赶紧拉叶茜茜坐下，小声说：“肉不用给钱，不过面得给钱，我让大师傅给咱们做的是八两的大碗面，一碗面给了一毛钱。”

        叶茜茜咽了咽口水，馋得已经听不见叶爸爸说的话了。

        叶爸爸也馋，说完后连咽了好几口口水，转身喊叶妈妈几人：“媳妇，大弟，二弟，别站着了，快过来坐下，咱们的面一会就好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一个胖胖的男人就从后厨走了出来。

        他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五碗面。

        “面来了。”

        这个胖胖的男人就是国营饭店的大师傅。

        大师傅刚才和叶爸爸聊得不错，这会儿不仅主动端面出来，还很是热络地拍了拍叶爸爸的肩膀：“叶老弟，你以后要是还能弄着猪下水，可得记得分老哥哥一些。”

        叶爸爸也很是热络地回话：“哥你就放心吧，以后我能混着一口汤喝，肯定会记着分你一口。”

        叶茜茜看一眼大师傅，然后又看一眼叶爸爸。

        明明俩人毫无血缘关系，叶茜茜却觉得他俩比亲兄弟还要亲。叶爸爸喊大师傅哥哥的样子，比喊叶大伯、叶二伯亲切多了。

        不知道叶爸爸是怎么跟人家大师傅聊的，竟然聊出来个异性兄弟。

        听着叶爸爸一口一个“哥”，“亲哥”，“你是我唯一的哥哥”的喊着人家大师傅，叶茜茜的眼里闪过崇拜之情。

        她可太崇拜自家爸爸了。

        以后她要多多的向自家爸爸学习，争取以后和爸爸一样认几个厉害的“哥哥姐姐”。

        在叶茜茜观察叶爸爸的时候，叶矜先是用耳朵尖蹭了蹭叶茜茜的下巴，随后小声说：“茜茜，有大肥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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