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她原本以为，“他”指的是昊天眼，天书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编撰出如此多的功法自然离不开能够洞察世间万物这一功能，而这正是昊天眼的特性。

        没想到“他”竟然另有其人，而且还是不惑的本体。

        能够产生独立意识的分｜；身极其少见，她也只是山海纪要中看到过一则。

        传闻在上古时期有一散人号逍遥，修的是杀戮之道，此道讲究的便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虽颇伤天和却战力极强，书中记载他曾一人一剑挑了一个二等宗门。

        要知道能够称为二等宗门，其门内少说也有三两个羽化期的太上长老，而他却以化神初期之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屠尽对方满门之后潇洒而去，其战力之强可见一斑。

        只不过祸根便也在那时候悄悄种下了。

        修仙界素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修仙者绝不可对凡人大开杀戒，这逍遥散人不知是不是杀的兴起一时收不住，竟连对方门内做杂役的凡间小童们也尽数砍了。

        本纪对逍遥散人的记载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分｜；身到底是何时出现，又是怎样在暗中壮大己身图谋独立的凌云不得而知，但是他第一次在人前现世的情景却在山海纪要的末篇中有过寥寥数十字。

        “时逢逍遥散人登仙大典，各界人士纷纷前往祝贺，酒酣耳热之际，散人突然大开杀戒，众人抵挡不及，一面容与散人一般无二之人突然现身，散人大撼之下竟道心破碎，此人轻声一叹后便飘然而去不知所终。”

        这与逍遥散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自然就是他的分｜；身了。

        因为修士与凡人不同，自神魂中分裂而出的分｜；身是无法改变自己的长相的，与本体唯一不同之处也只有周身的气质可分辨一二。

        当时的凌云曾为了寻找天元山翻遍了门内古籍，因此卷提到了天元山便多看了几眼，也正因如此才无意中发现了这则奇闻。

        道心碎裂自然是道途无望，另一本古籍中曾提及逍遥散人重聚道心无果后，不久便坐化在了宗门之内。

        书页尾端还有人用念力添了一句后记：家师曾于五年前去往赤幽州历练，于天元山外围偶遇一男子，其面容与故去的逍遥散人一般无二，其道号，克己。

        后记的时间显示，逍遥散人当时已坐化近千年，而其分｜；身克己却还能出现在天元山外围，由此可见本体和分｜；身一旦分割开来便如一条小河分割出两条支流一样，再不相干。

        所以对于不惑是否会被主体控制一事，她并不担忧，只是既然能从本体中独立出来，它的修为怕也是不低。

        如今昊天眼已经消失，不惑又已独立，既无他人影响，又不受主体所迫，再加上曾与自己相处过一世，它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脾性。

        凌云自认为，自己虽不如逍遥散人那般佛挡杀佛却也相差不远，那它甘愿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也要干涉自己的道途究竟是为何？

        杏眼猛然眯起，似要穿透面前的灵体直达它的灵魂核心一般。

        然而看了许久，却终究只看到了一片坦然。

        坦然迎接死亡吗？

        “嗤～”

        凌云似是觉得有些无趣，轻嗤一声，前倾的上半身缓缓靠在了椅背上。

        昊天眼如此，它也是如此，这世间唯二不怕死的法宝竟然都被她给遇到了，真是何德何能啊？

        扪心自问，能让她自己舍弃生命也要追寻的东西会是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道。

        那么能让器灵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也要追寻的又会是什么呢？

        她想不出，更无法理解。

        但是不惑没有恶意，至始至终都未曾有过一丝一毫，它是真的打心底里认为自己的举动是为了她好。

        凌云甚至有种荒谬的灵觉，它所指出的路才是最好走的，也是最容易飞升的。而她所坚持现在的道却是危险重重，稍不留意便是身死道消。

        所以虽然它踩在了自己的底线上，她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杀了它。

        不过死罪虽免，她却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悬在头顶迟迟无法下落的刀总是比当头一剑来的更磨人也更恐怖。

        思绪转瞬间，念力凝结的剑便已逼近不惑交出那缕神魂之上，英眉半挑，杏眼微抬，靠着椅背的上半身随意一歪，一手托腮，一手似是在敲击缶一样在扶手上轻点。

        “铛～”

        “铛～”

        “铛～”

        清脆的响声竟跟灵体的心跳声和念力之剑逼近的速度合在了一起，随后又在悄无声息之间慢慢加快。

        “铛～铛～铛～”

        不知何时这种频率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竟无端端的让人感觉呼吸急促，心脏也跟着狂跳不已，似要大难临头一般。

        这个技巧是凌云前往凡人国度测试灵根之时偶然所见，通常用于在审判犯人之时控制对手的情绪。

        因声音一开始与心跳合拍，所以当频率越来越高之时对方的心跳一会越来越快呼吸也愈发急促，直至最后频率达到顶点之时心跳的速度也会到达顶峰甚至牵引着身体无法呼吸，心理防线便也在瞬间崩溃。

        早已吃过一次亏的凌皎虽然知道不是针对自己，但还是浑身一僵，似是屁股后面有火一样飞快的钻进了识海，进入了识海之后仍旧马不停歇，“嗖”的一下缩成一团滚进了最最角落的地方把安静如鸡做到了极致。

        修士向来瞧不起凡人，此道又无需动用灵力和念力，无人设防之下凌云自然是屡试不爽，单看凌皎的反应便可窥之一二。

        只是她想针对的人，却毫无反应。

        不知是早已参透其中奥妙，还是无所畏惧。

        “呵，”一声冷笑过后，凌云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总有一天她会知道其背后的隐秘，就如这世间的大道一般，只要她坚持探寻，总能寻到一切的起点。

        像是拂去心里的不爽一般玉手轻抬随意一摆，便把识海中的功法尽数甩进了深处，恰巧压在了最最角落的那个地方。

        浩如星海般的功法如泰山压顶般飞来挤的凌皎周围再无一丝缝隙，它忍不住扭动了几下想要调整下姿势，就听外面传来了一句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吓得它瞬间变成了石头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下不为例。”

        “是，主人。”相貌平平的男子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彷佛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刚与死神擦肩而过。

        话音刚落它的灵体便如星光般盛开消失，与此同时，在房间里绕了无数个圈的帛书也“嗖”的一声变回了原样，微微一荡后，那篇玄妙无比的心法再次出现，只是上面的内容却又多了一些，似是被补全了一样。

        玉指轻弹间，一缕念力随即落在帛书之上。

        凌云一边回忆一边对照，前面的确是一字未改，后面却又多出了两个章节，也就是练气中期和练气后期的心法。

        按照她目前的进度来说，她才刚刚修完练气前期的心法而已，那这两篇又是怎么一回事？

        杏眼微抬间，还未等她发问，不惑便已道出事实：“此心法无名，乃我本体所创。”

        凌云眼神微震却一言不发，只下巴轻抬，示意它继续往下说。

        “讲究的便是厚积薄发，除了练气期每三个境界度一次雷劫以外，筑基开始便需每突破一个小阶段度一次雷劫，且不可反击只可硬抗，以劫雷淬炼己身。”

        …………

        要说凌云最怕的是什么，以前是师傅的唠叨，自重生以后便是雷劫了。

        想起那道天威煌煌不可言的劫雷，她的心里竟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丝退意。

        不是惧怕劫雷本身，而是其背后蕴含的天地苍茫，尔等皆只是一缕草芥的目中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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