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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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节这一日,百官人均有赏,就连狱卒也不例外。夜色黑沉,姬圆身边没有更漏辨认时间,只得待外头吃酒吃得半醉的狱卒们神情恍惚,这才悄然撬了锁。
甬道四壁燃灯,这对姬圆来说利弊皆有,好处是她那双只辨黑白的眼睛终于能稍稍适应黑暗,坏处便是容易被发觉。
所幸父亲教过她移形换影之法,藏匿身形堪称一绝。姬圆按照陈双鲤交代的话,一路畅通无阻地摸到一处牢门,尚未来得及撬锁,便听里面那人纵情高歌:
“虽欲竭忠诚,欣公归其楚——”[1]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姬圆出声道:“庄叔。”
死牢光线及其微弱,姬圆只能靠声音辨别他的方向。庄培浑身一颤,歌也不唱了,瞪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踉跄而来。
先帝时太子麾下的四大名臣,宰相何家沃自刎殉主,帝师姚允山遁走山林,节度使谢源投降不成反被软禁,而庄培则在死牢里醉生梦死。
“你是何人?”
姬圆想了想,摘下斗笠。
庄培借着残灯勉力打量她的脸,小时候挂在姬鹤身上的女娃娃已经长开了,清秀标致的容颜出落得如晨间雨露,纤细的身影像一叶漂泊无根的浮萍,他噗通一声瘫倒在地:“莫非你是……姬圆?”
他喉头哽了哽:“你还活着?”
姬圆点头。
庄培一愣,骤然仓惶大笑:“一定是老夫在梦魇!姬圆啊姬圆,你爹怎么没和你一道来?你们是来索命的吗?没关系,来吧!老夫除了你们父女二人,无愧天地!”
“十年了!我呆在这地牢里快烂透了!命给你们,拿去,拿去!”
姬圆握住他张牙舞爪的手臂,淡淡地说:“庄叔,我爹已经死了,您知道的。”
庄培张了张嘴,顿时不吭声了。
姬圆又说:“我也没有怪您。”
他猛然抬起头,乱发遮盖了浑浊的眼睛:“当真?怎么可能!”
他一骨碌爬起来,攥着姬圆的衣袖:“当年老夫让姬鹤刺瞎你的眼睛,实在是万般无奈之举。何家沃临死前将《万里山河》辗转送出宫,希冀未来能有后人凭此画寻得宝藏逆转局势,没成想那幅画还是落在了费无忧手里。普天之下除了家沃和你爹,便只有你能看得懂那幅画,我不能让费无忧坐上皇位又拿到宝藏!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所以他才会授意自己的幕僚姬鹤刺瞎姬圆,形同“灭口”。姬圆是女儿身,即便被抓也可免死罪,但眼睛决不能留。是以姬鹤虽心如刀割,但还是对女儿下了手。
姬圆抿着唇不说话,如果可以,那个雨夜她这辈子都不想回忆。
庄培拨开稻草,让她往里面来,两人蜷缩在黑暗一角说话:“你的眼睛如今是何状况?”
姬圆垂眸,她的声音很轻:“父亲挖走眼睛后,我被帝师收留,养伤期间又长出了一双。”
庄培怔了怔:“姚允山?他果然还是心有不忍……等等,什么叫被挖了眼睛?又怎么会长出来?!”
姬圆目中黑茫茫一片,只能对着空气回话:“庄叔有所不知,我爹既然是天山教既定的掌门人,我身上自然也有一半天山族血。天山族擅长各类修身功法,譬如这五感再生,若是丢失一类感官,不日便会再长出来。只是我方才听了您的话才发现事有古怪,您当初为我父亲下的命令可是刺瞎我,而不是挖走眼睛?”
庄培肃然颔首,“他用了一种更狠的方式,但以我对姬鹤的了解,他不是行事莽撞之人,一定事出有因。”他又问,“你的眼睛似乎并未恢复如初?”
姬圆惨然一笑:“爹爹他从不让我修习天山教功法,我身上又只有一半天山族血,因而即便眼睛长出来了,双目也不能辨色。父亲虽教我辨画之法,但我从未见过《万里山河》,也不知凭我现在的眼睛,还能不能破解画中谜题。”
庄培听罢深深叹气:“所以你入京城,是为了寻回《万里山河》?”
姬圆说是,庄培不禁问道:“允山不是一心退隐江湖么,他肯让你回来?”
说起这个,姬圆也觉得棘手:“庄叔可知,如今官家仅有三位皇子?”
庄培说:“是。大皇子十二年前受伤瘸了腿,二皇子因生母是罪妃被关在冷宫,至于这三皇子么……”
剩下的话无需多说,彼此都心知肚明。
庄培又皱起了眉:“费无忧登基后沉迷丹药,照理说往后子嗣艰难。我等若按兵不动,将来便是三殿下继承大统,我们要做的只是等待即可。你突然在京城现身,是事有变数?”
姬圆说是,接下来的话让庄培震惊不已:“庄叔久居死牢,殊不知外界早已天翻地覆。那位冷宫里的二皇子,在费无忧称帝后不久便被放了出来。他一路高升,目下任殿前司都指挥使。”
庄培只觉脚底上窜着寒意:“费无忧打算立二皇子为储君?这不可能,二皇子的出身如何能服众?”
姬圆也颇为不解,她来到京城,坊间关于费良辰的传闻竟全是他花天酒地游手好闲,哪里有半点储君的样子?
“先生与晚辈认为,他既然能升做指挥使,定然有过人之处,怕不是在扮猪吃老虎。也正因如此,先生才觉得不妙。”
庄培神色凝重,如果让费良辰继承了皇位,那从此以后帝王还真就成了费无忧一脉的专属,先太子一派呕心沥血的谋划,都将化为乌有!
庄培忖了忖,说:“我记得今日应该是千秋节,百官皆会赴宴,你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姬圆便把从狱卒那里听来的席上争执同庄培细细说了一遍,庄培越听眉头皱地越紧,末了说道:“并营一事,是殿前司先开的头?”
姬圆说:“没错,应当是钱玉与邓恩慈从中作梗,殿前司素来与侍卫亲军司暗中争权。”
“那便奇怪了,”庄培说,“单看这费良辰打破重重禁制走到今天的位置,他应当十分得费无忧宠信,费无忧怎么会在这件事上放任自己的儿子吃亏?”
“还有,”庄培又道,“费良辰今年二十三了吧,他那个瘸腿的皇兄都有爵位,他官至殿帅,怎么都不封王?”
姬圆暗道不愧是前朝副相,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察觉到如此重要的疑点。
“庄叔的意思是,费良辰其实并不受宠?”姬圆说,“可他若并未取信于费无忧,又怎能从冷宫里出来,还担任指挥使呢?”
矛盾,太矛盾了。
两个人在这里枯坐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姬圆决定暂时把疑问搁下,摸出玉佩递给庄培:“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想请教庄叔,您可知道这枚玉佩作何用处?”
庄培一眼便认出那是何物:“这是天山教的信物!姬鹤曾与我说过,只有持此物才能敲得开天山派总舵的大门。孩子,这是你爹交给你的?”
姬圆点头:“那日我被挖眼,爹爹悄悄塞给我这枚玉佩,还是事后时隔多日才发现的,可惜另一半不知在哪儿。所以爹爹是想让我去拜访天山教?”
庄培道:“不错,玉佩在此,不做他想。姬鹤一定尚有事情要交代给你,务必要想办法找到玉佩的另一半!不过眼下你入了京城,一切便都难办了……”
姬圆一怔:“庄叔何出此言?”
庄培挺起的背渐渐佝偻,他抹了把脸:“皇都是樊笼、樊笼啊!只有进没有出,你若是上了四大奸臣的黑榜,往后一举一动便都有人在暗中盯梢。若是能在这上京城中觅得靠山最好,可东宫之变已经过去十年,除了我们这帮苟活于世的人,还有谁愿意为了当年的恩怨赴险呢?孩子,庄叔且问你一句,你上这京城来,可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姬圆一顿,她跪坐着,握紧了双拳。
也许是吧,她是被自己逼来的。
姬圆嘴上说着不怪他们,但被亲生父亲挖眼之痛,又有几人能够承受?她活这么大,连先太子的面都没见过,却被骤然告知要为那个已经死去的人赴汤蹈火。
父亲与先生痛楚的眼神历历在目,直至她后来遇到了袁枭、楚昭、庄培,这些人看她的眼神都承载着希望,姬圆觉得自己也许生来就该是先太子的一张底牌,肩负上一辈人的血海深仇。
她向来是这样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父亲生她,先生养她,那这使命便要当仁不让地接过,于是所有的委屈愤懑都化作她唇边清浅的笑意。
“姬圆心甘情愿。”
她很轻很轻地说出这句话,庄培却没有因此如释重负,他沉默须臾,只说:“日后若还有事不知道找谁商量,便想办法来牢里见你庄叔。”
他知道自己出不去,便想迂回着给她点帮助。
“那个二皇子,你们打算如何应对?”
“呃,”姬圆其实也没想好,“断子绝孙”四个字在庄培面前愣是没说出口,只得先选一个最永绝后患的做法,“若有机会,便杀之,绝对不能让他继承大统。”
她这么说着,也果然觉得断子绝孙兴许不能够,还是该斩草除根。
时候差不多了,她给庄培磕了个头,戴好斗笠转身往牢门去,完全凭着记忆摸黑行走,不料撞在了一堵又软又硬的墙上。
软的是衣料,姬圆的脸颊蹭在领缘上,甚至能感受到绣工繁复的金丝线;至于硬的……似乎是一个男人的胸膛,坚实宽阔又带着些温度,浓重的酒味一道灌进鼻腔。
姬圆暗道不好,打算先发制人,一掌劈向那人颈侧,对面的人却游刃有余,轻松接住她力道不轻的进攻,眨眼间将她双手锁住抵在墙上。
姬圆手腕处被箍得生疼,那人毫不客气地掀开她的斗笠,青蝶落梅簪也顺势滑落,一头青丝先是漫天飞舞,最后无助地垂落在苍白的颊边。
姬圆顿生恼怒,她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不打招呼就如此蛮横地掀她斗笠!
甬道上的灯火被重新点燃,他们看清了彼此的脸。
姬圆被困在方寸天地之间,满眼都是这人嚣张而俊美的容颜,龙涎香混杂着酒气扑面而来,渐渐侵略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他的眼睛与陈双鲤截然不同,即便波光潋滟,却一点也不温柔,目光沉如深渊、锐如刀刃。再往下看,高挺的鼻梁与薄唇更显几分凉薄的意味。
姬圆茫然了一瞬,忽然很想伸手遮住自己的脸。她像是被拿掉了遮羞布,十分讨厌整个人完完全全暴露在他人注视下的感觉。然而她的双手被男子粗暴地紧扣,绝对力量上的压制使她动弹不得。
费良辰呢,也看着这个被自己牢牢困住的姑娘,生了长美玉般清华不可亵渎的脸,飘扬的发丝平添楚楚动人的意味,端看那灰色的眼眸,他转瞬间明白了一切。
姬圆猜测着此人究竟将他们的谈话听了多少,面上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她余光向外一瞥,猛然发现甬道两侧不知何时跪满了狱卒。
他身份定不简单!
姬圆决定动手,掌间刚要用力,却听那人玩世不恭的声音丝丝入耳:
“姬家丫头,你要杀本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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