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留下来之后的事

谁留下？

        留下来做什么？

        见陈雀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蔺思樊有些狼狈地解释道：“我……腺体有些难受，你跟我……相容度高，你留下的话我会好一点。”

        哦，原来是腺体难受啊，她还以为他想睡她呢！

        ……不对啊，omega对alpha说出“腺体难受”这种话，已经很不正常了啊！倒不如说已经可以确定是性暗示了吧！

        蔺思樊的脸庞还有些红，眼神躲闪，很符合鼓起勇气自荐枕席的omega形象；但作为那个“幸运儿”，陈雀的内心却是崩溃的。

        如果拒绝，总觉得会伤害到蔺思樊的自尊心；但如果答应，她又有预感搞不好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陈雀真的好想申请场外援助，给莫晴，甚至给周洛嘉都行，打一个电话，问问她们她到底该怎么办。

        在她犹豫的时候，蔺思樊已经替她做了决定，把她牵了回来，“备用洗漱用品和睡衣都有，先住一晚吧。”

        陈雀不确定道：“……谢谢？”

        不对啊，她为什么要说谢谢。

        随着门在陈雀身后合上，她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

        她守了二十七的处a身，难道就要这么没了？

        蔺思樊朝陈雀走来，后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打游戏吗？”

        “……欸？”

        陈雀睁开眼睛，蔺思樊对她晃了晃手上的手柄，“打游戏，你喜欢的吧？”

        蔺思樊给陈雀展示了自己的游戏库存，看得陈雀像个小孩儿一样惊叫连连，“这个你有全套？这个你也有？好厉害！”

        蔺思樊只是笑了笑。高中时期他就被陈雀带着打过很多次游戏，只是并不算特别感兴趣，因为他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做。

        事故之后他无心继续学业，不顾导师的挽留选择了退学。日子就这样慢下来，他又不便出门，自然而然想起了那些与陈雀一起玩游戏的日子。

        如果有朝一日还能跟她一起玩一次就好了。买下那些游戏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她真的回来了，而且现在就在他的身边，触手可及。

        因为大多游戏蔺思樊已经通关，也就卸载了，他让陈雀挑了些游戏重新下载。在下载的时间里，陈雀被赶去洗澡。

        陈雀是越洗越不对劲，为什么蔺思樊这里备有全套女性洗护用品，为什么有女alpha用一次性内裤？

        等她看见那身纯白荷叶边睡衣，她终于可以确定，这个男人根本就是蓄谋已久！

        陈雀铁青着脸走出浴室，迎面碰上去倒水的蔺思樊。

        陈雀还没来得及质问他，蔺思樊便皱着眉道：“你怎么没把头发吹干？”

        陈雀一愣，“头发吹得太干对发质不好。”

        蔺思樊淡淡应了一声，径自端了水走了。

        陈雀：“……”

        她在他身边坐下，游戏已经下载好了，他把手柄分给她。

        “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东西？”

        蔺思樊一边选择关卡，一边答道：“周洛嘉告诉我你要回来的那一天。”

        不知为何，陈雀听出了一些晦涩的怨恨与思念，她摸摸鼻子，有点不敢说话了。

        气氛虽然有些僵硬，但两人的游戏操作却很是流畅，几关下来，竟然全部刷新了各自的纪录，陈雀忍不住欢呼一声，对蔺思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蔺思樊却开始收拾，“两点了，差不多该睡了。”

        陈雀有些意犹未尽，“八点才起，现在怎么睡得着嘛。再打一会儿？”

        “你说你……睡不着？”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有种成年男性的危险味道，陈雀敢打赌，她要是继续不知好歹，这家伙绝对会说出不得了的发言。

        陈雀认了怂，悻悻然把手柄还给他。

        “乖，”他摸了一下她的头，“以后机会多得是。”

        陈雀捂着脑袋，被这句话里的暗示吓得不轻。

        “那个，我睡哪里？”

        蔺思樊避开她的眼神，“……果然还是睡在一起，比较能起到安抚效果吧？”

        陈雀站在卧室门口，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下午的同床还能勉强解释成一个意外，现在要怎么说？旧情人清醒地躺到一起只为治疗腺体，着实感天动地？

        眼见陈雀想要开溜，蔺思樊冷冷道：“你不想一起睡也可以，现在给我一个临时标记，效果也是一样的。”

        要么一起睡，要么临时标记，二选一。

        陈雀做出了最后的挣扎，“你家有没有通用型抑制剂？”

        “……我很久没有用到了，你看看有没有过期。”

        通用型抑制剂的保质期比较长，陈雀算了算，离过期恰好还有三天，她连忙给自己来了一针，瞬间觉得脸不红心不慌了，昂首挺胸地回到了卧室。

        蔺思樊已经在被窝中等她，夜灯柔和了他的轮廓，有那么些低眉顺目的味道。但陈雀已经打过抑制剂了，她觉得自己能抵御住任何诱惑，因此很是放心地掀开被子坐了进去。

        蔺思樊关了夜灯，室内重归一片黑暗，安静之中，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陈雀察觉到蔺思樊慢慢贴了过来，像只雨夜里湿透了的小猫在寻求人类体温一样，她忍住了没有动。

        她能闻到他身上各种好闻的味道，洗发水的，洗衣液的，唯独没有那熟悉的香草冰淇淋味。

        陈雀忽然有些难过，为他所遭遇的一切不幸而难过。

        他本该有更顺遂的人生，为什么要承受这种无妄之灾，为什么……要遇见她。

        “陈雀……”

        他又轻声叫她。

        “嗯？”

        “我能握你的手吗？”

        陈雀吸了吸鼻子，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他的手，然后牢牢握住。

        蔺思樊反扣住她的手，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橘子汽水味。

        刚被陈雀抛下的那些日子，他一直试图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是不是他太无趣，与他相处太过无聊；是不是她还在介意高云介的事情，责怪他总不知道与人保持合适的距离……

        如果是他的原因就好了。如果责任在他，那无论是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的，只要说出来，他就会乖乖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了事实：陈雀没有那么爱他，所以才选择了分开。

        爱得太少，又或者彻底不爱了，这是恋爱中的常态，甚至算不上什么大事，他的整个青春却都赔了进去，而当他稍微感觉自己终于能走出来的时候，一场无妄之灾却降临在他头上。

        那场特大车祸带走了十多条生命，他的父母是其中之二；蔺思樊幸存了下来，代价是从此孤苦伶仃地活下去。

        他无数次想要随着父母一了百了，有一次都已经趔趄着爬上了窗沿，偏偏不知道从哪里，被他闻到一缕柑橘的香味。那香味如鬼魅一般稍纵即逝，他几乎以为那是临死前的幻觉，可埋着休眠腺体的后颈却隐隐发热，像那个人在背后拥抱他一样。

        于是陈雀又出现在他梦中，被他当做救命稻草紧紧抓住。

        她变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靠思念她，他竟然又挺过了五年。

        陈雀没有做任何事情，是他凭一己之力，用日积月累的想念，把她缓慢地堆砌成主宰他一切的神明的。

        这些蔺思樊比任何人都清楚，是自欺欺人也有好，是自甘下贱也罢，命运太过残酷，如果只是顺着本心去思念她，就能让他过得稍微轻松一些，那他不想再去思考，再去挣扎了。

        而现在，陈雀回来了，他必须要靠近她，让她对他这些年的煎熬做出判决，就像她曾经所做的那样。

        “陈雀，你为什么回来了？我以为……”

        他以为，他会这样守着她的回忆，苦等一辈子。

        她为什么回来了呢？

        是有一点点想起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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