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泄密

        “到工厂里赶快把这个交给李经理。要得急，不能耽误。”叶继荣指了指桌上的一包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看向宋楚。

        “是。”宋楚看了看袋子，低头答道。

        “宋楚”叶继荣声音没了之前的威严，语重心长地说道：“云霞这孩子脾气倔，有什么不对的事，你多教教她。”

        果然听到了！

        宋楚抬头看他，却突然发现，老爷最近老了许，精神也比以前更憔悴了。自己十四岁就跟在他身边帮忙，看惯了他纵横商场指点江山的英姿飒爽，如今这样憔悴，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感激叶继荣又痛恨他！两种矛盾心理令他时常撕裂着自己的情感。

        感激他在自己快被饿死的时候收留了自己，痛恨他从未给过自己高人一等的机会。他在叶家，做秘书十几年干的是跑腿的杂活，得不到实权，就是空壳子一枚，就会被人踩扁低看。

        自己活得比那园子里的戏子还卑微，为人处世小心谨慎，处处逢迎。可他需要隐忍，因为他还没死心。

        宋楚脸上露出一抹笑，轻声说道：“云霞比我小，就是我的妹妹，有什么事自然会让着她。”

        “也不能太惯她！”

        “明白。”

        叶继荣放下心来，“赶快去吧。”

        宋楚点点头，轻轻关上书房门离开了。

        车上，气氛安静，叶云飞突然开口：“宋楚这人以后少和他接触，他性格捉摸不透，我怕你吃亏。”

        林念听他这么说，有些好奇，“他是你们叶家的人，我又不会和他接触，该提醒你自己吧？”

        林念对宋楚印象也不是太好，他为人张扬跋扈，相处起来怕没那么容易。

        “林大老师，我这可是关心你！”叶云飞满腹委屈，好气又好笑，“那我这样在你眼里岂不成了挑拨离间的长舌妇？”

        林念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长舌妇理论”，他眼神飘向窗外，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谢谢你的关心。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不会有什么交集。”

        “你为人这么老实忠厚，如此单纯，不谙世事，当然会被那些投机取巧的人欺负。”

        说这几句话时，叶云飞脸不红，心不跳，说的一本正经。

        这话要是还听不出弦外音，真就白活了整整三十年了。

        林念坐在副驾驶，本是转头向外，品出味儿来，他回过头正眼瞧他，声音比之前更冷，“叶先生，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嘲讽我？”

        见不得人的目的被当场拆穿，叶云飞为了挽尊，赶紧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是真心夸你！”

        他脸上冰霜尽退，嘴角温柔地弯起一抹笑，这让他不苟言笑的脸上平添了些平时不曾有的温柔艳丽，看了让人惊心动魄。

        林念就恰巧看到了这张隐在车灯下让人一眼便能惊艳的脸，他一时有些晃神，表情已由刚才的生气变成了呆愣。

        这样的境地也就持续了几秒钟，他随后还是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车外，没再理他。

        看他认真地板起脸，叶云飞突然想起林念那天喝醉酒的模样，要是形容给他听，他会不会直接从车上跳出去？估计会先杀了我，然后再自行了断吧！

        想到这，叶云飞决定还是专心开车吧。

        去药厂的路上，宋楚反复思索：奇怪！这种半夜让送文件的情况少之又少。就算有，如果要的不急，也都是第二天清早由李经理亲自交接，为何今天却要的这么急？最近厂子里也很忙乱，生产速度快了许多。

        他突然想起安振业之前说过关于叶氏药厂与共军的事，难道

        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宋楚快速将车子停在路边，隐在黑暗之中。

        此刻，他的周围，一切陷入永寂，心脏狂跳的砰砰声盈满耳膜，有些发胀。似乎下一刻就要蹦出嗓子，爆裂开来。只有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宋楚却感觉过了千年，他稍稍安定下来，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那个装得鼓鼓的文件袋。

        鼎福楼二楼，宋楚坐在桌子一侧，慢慢抬眼，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似乎安振业手中的文件与自己毫无关系。

        “一百箱药物！”

        盯着这些药品单，每一张都有叶继荣的签名，安振业思量万千：如此蹊跷的药品数量要的这么急，说药厂里没问题，没人会相信。

        他瞥了眼对面的仍在呆愣的宋楚，朗声笑道：“这才对嘛~宋秘书，你想通了，于你，于我，于日军都有好处，咱们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文件看完就拿来，我的任务完成了，别忘了你的承诺！”

        “还给你可以，但还需要宋秘书帮我一个忙。”

        “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帮你抓人？”宋楚有些好笑的盯着他。

        “这倒不必，”安振业满面笑意，“你要做的，就是查清楚这一百箱药品的去向？都有哪些人订的单子？”

        他向前探了探身，眼中精光乍现，“一百箱药品往外运，里面肯定有蹊跷，你只要稍稍留意，就能找到证据。”

        他贪得无厌的样子，令宋楚大为光火，他从来不怕安振业，因为安振业从来没看得起自己，“我只负责给你们提供信息，查人的事，还是请日军帮忙吧！”

        “现在日军还不能与他有冲突，去贸然搜厂只会打草惊蛇。”

        “我去就不会被发现？”

        安振业看他不愿意，故意压低了声音道：“这些信息都在药厂里，最熟悉药厂的就只有你！所以，我们也只能劳烦宋秘书再跑一趟了！”

        宋楚轻哼一声，态度冷淡，“我只是同意跟你们合作，没说要当你们的狗！”

        安振业板起脸，指了指宋楚，又指了指自己，低声道：“宋先生，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如今，你我二人，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想反悔？哪那么容易！”

        他不轻不重地说着这些话，表情淡漠，毫无狠厉之色，伪善的脸上更添瘆人的毒辣。

        安振业说到做到，只见话音刚落，他拍了拍手，门外突然闯进几个拿枪的黑衣人，枪口对准宋楚。

        “宋先生，你可要好好考虑。”

        说完，他身体微微后仰，看向怒视自己的宋楚，气定神游，等待他的抉择。

        被枪指的滋味，宋楚不想再尝试第二次。话说到这份上，自己已没得选，他不会傻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宋楚明白自己这种性命贱如蝼蚁的普通人，处在这样的世道，要想活出个人样，只能沦为别人呼来喝去的狗，背信弃义、栽赃陷害，枉顾人伦，什么事脏，就做什么！

        他看了眼这些拿枪的黑衣人，开口道：“安议员，都说我和你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怎么对同类还要赶尽杀绝？”

        宋楚语气中明显带了求和的意思，“先让他们出去，我们有事好商量。”

        “好~”

        安振业脸上仍挂着和善的面孔，他向后大手一挥，几个黑衣人迅速退出房间。

        “表态吧！宋先生。”

        “不是我不想帮，你们要的运送地址和买主名单统统都在李经理手里，我怎么拿？”

        宋楚看向安振业，“上次我就说过，自从工厂复工，所有大小事宜都交给了李生，我连接触都没机会。这次你能看到这些文件，也是因为李经理忙，没时间来拿这些文件，才让我给送去。不然，你们连这些也得不到。”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药品确实和地下党有关，这么重要文件是我一个外人能接触到的吗？”

        听完他的一番陈词，安振业明白了，要想使唤他，必先给颗定心丸才行。他安慰道：“放心，你就大胆去做，我们会给你制造机会。”

        “如果事情败露，他们第一个怀疑的就会是我。到时候，你们只要不承认，就能撇清关系。可我，就成了众矢之的！”宋楚越说越激动。

        “宋先生，来之前，远藤大佐特意交代过，您的安全一定要保证！”安振业正色道。“叶老板被迷惑心智，一心要走绝路，叶氏也该换换主子了。”

        “谁来当这个主子，希望安议员能掂量的清。”

        “那是自然！”

        “告辞！”

        宋楚拿起文件，没等安振业回答就离开了座位。

        待他离开，远藤伊明慢慢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在桌旁坐下。

        安振业：“大佐，这种人用完就得丢，免得留着是个祸患。

        远腾：“别先动他，留着日后自然还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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