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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回 双剑合璧


话音甫落,一道红色的人影投入圈中,手中长剑连刺带劈,将严霜逼退,随即一把拽住陈文祺,跳出圈外。

        四“凶”正要追击,抬头一看,顿时面色一变,不约而同后跃退几步,站在矮个老者身边。

        却说陈文祺正待施展搏命绝招,突然听见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顿时心潮澎湃、热泪盈眶。他紧紧抓着她的手,不相信地问道:“姗妹,是……你?”

        “哥,是我。”沈灵珊含泪应道。

        两人久别重逢,抛洒的都是思念的泪水,但个中滋味却是迥然不同。陈文祺久寻沈灵珊不着,心意渐冷渐灰,原以为伊人生死不明、今生后会无期,却不料她竟活生生的来到跟前,大有“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而沈灵珊自从得知陈文祺的身世、爱郎成了自己的胞兄,高兴之余,更多的是失落与哀怨,虽然有意离家躲避,却难以挥去对他的思念,今日一见,既是高兴,又是委屈与惆怅。

        “姗妹,这么久你……”

        “哥,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沈灵珊打断陈文祺,指着不远处的“岭南八凶”,切齿说道:“但这些都是杀害外公、外婆和赵师叔、雪姨的元凶巨恶,天教他们送到此地,今日我们先为外公、外婆和赵师叔、雪姨报了仇再说。”

        陈文祺沉浸在与沈灵珊重逢的喜悦之中,现在听沈灵珊一说,突然意识到危险,连忙松开牵着沈灵珊的手,急切地说道:

        “姗妹,今日敌众我寡,还不是报仇的时候,你快带五叔他们离开此地……”

        话未说完,忽然一阵劲风扑面而来,陈文祺与沈灵珊未加防备,一时脚下虚浮,身形摇摆不定。

        “岭南老怪,枉你身为一代宗师,竟出手偷袭晚生后辈,真是自甘下流。”随着话音,背后一股柔风“托住”两人,面前那阵劲风随之冰解云散。

        陈文祺猛一回头,见杨羡裕、柳慕丰以及竺依云、竺伴云四人站在不远处,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一时说不出的惊讶与喜悦,连忙跪倒在四人身前,激动地说道:“徒儿叩见师伯、师伯母、师父、师娘。”言毕“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杨羡裕和柳慕丰走上前,各自握住陈文祺的一只手臂,顿时一凉一热两股真气顺着经脉缓缓流入陈文祺的体内,并慢慢融合在一起,向周身各处要穴游走。一个周天之后,陈文祺感到全身舒泰、真气充盈,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孩子,起来吧。对面那老怪惯于偷袭晚辈,咱可别着了他的道儿。”杨羡裕故意大声说道。

        “杨羡裕,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打架无好拳,分什么辈分?待会儿你们还不照样向老夫的徒儿动手?”矮个老者——陈文祺这时才知他便是“岭南八凶”的师父岭南老怪——阴森森地说道。

        杨羡裕哂然一笑,说道:“岭南老怪,对待你等这种江湖败类,本无什么江湖道义可言,但若我师兄弟联手,恐怕尔等到了森罗殿也是不服。好,今日便成全你,只要你老怪不动手,老夫师兄弟便作壁上观,你这些‘小怪’有什么招数尽管向他兄妹使出。若他兄妹不敌,老夫便让你们全身而退;若你这些‘小怪’本事不济,今日说不得要为国除奸、为武林除害。”

        “师兄,不可……”竺依云、竺伴云姐妹欲要阻止。

        杨羡裕回首笑道:“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岭南老怪暗中高兴,心想若依杨羡裕所言,别说己方人数大大占优,就是武功,我这几个徒弟纵横江湖数十年,哪个不是一等一的绝世高手?你那两个刚出道的小娃儿就算有三头六臂,谅也不是敌手。

        “杨羡裕,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别耍赖才好!”岭南老怪敲钉转角说道。接着走到单雪身边,俯身察看了一下韩冰的伤势,然后向单雪问道:“你可能再战?”

        “师父,能。”单雪答道。

        岭南老怪点点头,低声向殷风等人说道:“对面几人,与我们不共戴天,今日一战,不是他死,便是我亡。那两个小贼,充其量就是步履轻盈、招式灵活,你们不必急于建功,先耗尽他们的内力,然后相机击杀。”说到此处,岭南老怪面色一沉,冷冷地说道:“你等出道多年,按理说一人对付他俩绰绰有余,现在你五个齐上,简直就是用牛刀杀小鸡。若是不胜,别说他们不饶,就算侥幸逃脱,为师一样要取你们的性命。去罢!”

        “是,师父。”殷风等人齐应一声,各自掣出兵器,下到场中。

        沈灵珊毫无惧色:“哥,当年这些恶人千里追杀,也是五人之数,外公、外婆双剑合璧,杀靳雷,残嵇电,伤邬云、单雪,将五个恶人杀得落花流水,用的还是篡改过的戢刃剑法。今日你我兄妹联手,必要取了他们的首级,为外公、外婆还有赵师叔夫妻报仇雪恨。”

        既然师伯放言让自己兄妹两人对付五“凶”,想必自有道理。因此陈文祺不再说话,与沈灵珊并肩而立,两支长剑在夕阳的照射下,折出冷峭的寒光。

        “上。”殷风大喝一声,五“凶”瞬间发动,腾挪跳跃之间移形换位,迅速形成对陈文祺、沈灵珊的包围之势。

        陈文祺、沈灵珊两人背靠着背,与五“凶”周旋了片刻后,沈灵珊娇叱一声:“戢刃剑法。”

        两人招式一变,分别使出“鸾谱”和“凤谱”所载七招四十九式。说也奇怪,虽然两人的每招每式大不相同,但两支长剑伸缩之间,却有意想不到的互补作用。但凡武功招式,进攻时必然疏于防守,防守时必无法展开攻击。因此在打斗中,进攻方往往留有余地,不敢全力出击,以防招式用老回救不及。沈灵珊、陈文祺两人虽各自习练戢刃剑法多时,但双剑合璧还是头一遭。几个招式使出,方知剑谱记载的“双剑合璧威力大增何止数倍”之奥妙所在,心中狂喜,便依剑招全力施为,毫无进攻时出现空门的防守之虞。不过因为两人初次联手,出招的速度、换招的时机、攻击的方位等等配合还不够默契,攻守转换时还略显生涩。

        殷风等五“凶”本对岭南老怪“不必急于建功”的告诫暗暗不服,心想合己方五人之力,放眼整个武林只怕鲜有人接得下十招。就算眼前两小武功超群,二十招之内必要了他们的小命,何须“先耗尽他们的内力,然后相机击杀”?此时见陈文祺、沈灵珊双剑合璧,攻的气势如虹、杀气森森;守的密不透风、安如磐石,特别是那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怪招迭出,更是令人猝不及防,方知师父所言不虚,遂沉下心来,守住身上的要害,偶尔攻出一招半式,以不断消耗两小的内力。

        岭南老怪以及殷风等五“凶”自以为谋无遗策,那知却百密一疏。这招“耗”字诀不仅没有耗费两小多少内力,反而通过“喂招”给他们提供了磨合的机会。百招以后,陈文祺与沈灵珊已经将彼此的招式融会贯通,双剑的配合几能达到彼倡此和、桴鼓相应的境地。

        这时,鲍雨一只黑手向沈灵珊劈面抓来,陈文祺低声说道:“姗妹,上。”随即长啸一声,“画影剑”抡出无数个圆圈,将沈灵珊周身护住,沈灵珊不退反进,挥剑如刀,娇喝一声“着”,血光乍现,一只手臂应声而落,接着一声凄厉的嚎叫,鲍雨拖着尚未缩回的黑手,倒纵出圈外,跌倒在尘埃。

        “姗妹,小心。”

        沈灵珊从未伤人至见血,今日不虞这戢刃剑法厉害如斯,竟亲手将鲍雨的一只手齐臂砍下,顿时呆了一呆。就在这一瞬间,邬云的铁扇挟着风声向沈灵珊的颈部平削过来。陈文祺一面示警,一面撤下正与单雪的长箫纠缠在一处的“画影剑”,往邬云持扇的手腕斫去,及时解了沈灵珊的断颈之厄。然而与此同时,单雪的长箫不偏不倚戳中陈文祺的“腰眼穴”。所幸陈文祺在撤剑的同时施展移穴换位的功夫,将穴位移动了几分,才没有大碍。饶是如此,半边身子仍然不已。他连忙运气冲穴,归正穴位。

        “哥,你没事吧?”  沈灵珊深悔自己分神连累哥哥受伤,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陈文祺若无其事地应道。

        听着鲍雨不停地哀嚎,殷风、邬云、单雪、严霜四“凶”又惊又怒,不约而同向陈文祺、沈灵珊两人猛扑过来。

        陈文祺、沈灵珊在五“凶”的合击之下,一招重创鲍雨,立时胆气徒增。见四“凶”齐齐扑到,两人长剑一挽,向最近处的邬云刺去。

        单雪一见邬云遇险,急忙蹿到两人的身后,举箫疾点陈文祺、沈灵珊的身后要穴,以解邬云之危。

        陈、沈二人心意相通,攻击邬云本是虚招,正当邬云急速后退时,两人倏然转身,双剑齐出,分袭单雪的喉间与下腹。

        单雪手中长箫招式已老,回挡不及,只好向后疾退。

        说时迟那时快。话说殷风、严霜见陈、沈两人追击邬云时,身后现出空门,心中大喜,飞快地抖出流星锤和霹雳鞭,欲将两小力毙当场。哪知单雪救兄心切,亦是窥准两小身后的空门举箫来袭,恰好挡在锤、鞭与两小之间。殷风、严霜暗叫不妙,急忙沉肘收锤(鞭)。谁知锤、鞭的去势未消,单雪又迎头撞到,一锤一鞭重重击在他的身上,顿时口吐鲜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殷风、严霜一招误毙同门,心中又惊又怒。欲对两小重新发起攻击,又怕再次误伤对面的邬云。而且五人已去其二,对方招式实在怪异非常,这样继续下去,难免会被对方各个击破。想到此,殷风向严霜低喝一声:“缠上去比拼内力。”说完,与严霜双双抛下流星锤和霹雳鞭,双掌将内力源源拍出。对面邬云一见,亦是收起精钢扇,提起八成内功,向两小身上拍出。

        三人数十年的修为,其内力何等雄浑?在三股劲风的合击下,两小的长剑竟似在盈尺之地,凭空受阻。正当陈文祺暗暗焦急之时,忽听沈灵珊在耳边说道:“哥,冰火交融。”

        陈文祺脑子一片空白,随口应道:“可我只会‘烈焰掌’啊?”

        “哥,你尽管使出‘烈焰掌’,快!”沈灵珊顾不得解释,还剑入鞘。

        陈文祺闻言,将“画影剑”插入剑鞘,双手一抡,随着沈灵珊一声娇喝:“冰火交融”,开声吐力,双掌向外一推。

        霎时间,场内热浪翻天、寒流覆地。殷风、邬云、严霜三人丹田以下如同掉进冰窖,寒冷彻骨,双脚僵硬麻木;丹田以上却又似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火烧火燎,痛彻心扉。

        殷风、邬云、严霜三人立时窒息,“蹬蹬蹬蹬蹬”连退五步,仰面跌倒。

        陈文祺、沈灵珊两人头一朝见识“冰火交融”的威力,站在场中老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这时黑影一闪,岭南老怪飘身上前,双掌齐出,分别抓向陈文祺、沈灵珊两人的肩头。两人出剑不及,眼看对方的铁爪就要抓上肩头。

        “岭南老怪,你这是咎由自取。”随着杨羡裕一声大喝,两股劲风一左一右向岭南老怪袭来,只听岭南老怪闷哼一声,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顿时毙命。

        杨羡裕、柳慕丰两人大感意外,惊诧道:“这个老怪不可能如此不济事啊?难不成二十年前受了重伤迄今未愈?”

        按照岭南老怪的功夫,即便杨羡裕与柳慕丰两人联手,打败他也要在百招开外。但因陈文祺、沈灵珊两人连伤自己五个弟子,岭南老怪既气急败坏又惊恐万状,紧急中打算将两人一举擒获,一者为弟子报仇,二来也可作为全身而退的“人质”,因此一上来就不留后手,志在必得;杨羡裕和柳慕丰两人则始终注视着岭南老怪的动静,见他向两小偷袭,生怕救之不力两小吃亏,便各自使出绝招分袭岭南老怪身侧。

        总之双方出手都是全力施为、不留余地,故此一招之间便要了岭南老怪的老命。

        “师父——”殷风等人齐声惊呼。

        鲍雨的断臂仍然血流不止,神情间痛苦万分,见岭南老怪命归地府,便向身边的邬云哀求道:“二哥,师父走了,您就给小弟一个痛快,让我随师父他老人家去吧。”

        邬云看了看鲍雨,然后双眼一闭,手中精钢扇往前一送,直插鲍雨的心脏,鲍雨闷哼一声,惨叫嘎然而止。

        “老二,你……”殷风怒目喝道。

        邬云徐徐睁开眼,望着殷风惨然一笑,说道:“大哥,各位兄弟,我陪师父去了。”说完倒转折扇,往胸口猛的一戳,折扇没入胸腔,外面仅留寸许,再看邬云,已然断气。

        沈灵珊、钟离岚等女孩儿何曾见过此等血腥场面,顿时娇容惨白、晕晕作呕,忙伸手蒙住双眼。

        陈文祺疾步上前,飞快地点了殷风、韩冰、严霜三“凶”的穴位,以防他们自戕。

        至此,当年迫害并追杀韩慎夫妻的四大恶人邬云、靳雷、鲍雨、单雪以及梁德全部翦除,元凶梁芳虽然苟活人世,却要在大牢了结残生,下场亦是可悲。

        陈文祺、沈灵珊双双跪在地上,向外公、外婆的埋骨处遥遥磕了几个头,悲声喊道:“外公、外婆,赵师叔、雪姨,杀害您们的仇人已经得到了报应,您们可以含笑九泉了。”

        竺依云、竺伴云姐妹走过去,扶起长跪不起、泪流满面的两小,柔声安慰道:“孩子,大仇得报,应该开心才是,你们就不要伤心了。”

        陈祥山、方浩钰父子等人经柳慕丰运功揉穴,业已行动如常。这时方浩钰插话道:

        “是啊,没想到你们功夫这么好,能够亲自手刃仇人,你们外公、外婆泉下有知,不知如何高兴哩。”

        “可不是?‘岭南八凶’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大师兄还与岭南老怪打赌,让这两个小娃儿对他们五个,老身还真的捏了一把汗呢。”竺依云嗔怪地白了杨羡裕一眼。

        杨羡裕高深莫测般地说道:“正因为他们个个都是绝世高手,老夫才敢与岭南老怪一赌。”

        众人不知他话中的玄机,俱都拿眼望着他。

        杨羡裕有意冲淡两小的悲伤,故意说道:“文祺、珊儿,你们可知为什么吗?”

        陈文祺答道:“师伯,我说不好。也许正因为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单打独斗才是他们的强项。”

        “对。他们的武器长短不一,若是围攻,他们一定是舍长就短、缚手缚脚。”沈灵珊补充道。

        杨羡裕看了看竺依云,赞许地说道:“如何?他们两个还是有些见识罢?殷风、严霜两人一鞭一锤,适于远战,而邬云、单雪、鲍雨是短兵器,适于贴身打斗。若他们五人齐上,不仅不能全力对付文祺、珊儿,而且还要时时提防误伤自己人,功夫自然打了折扣;若他们单独出击,那更是不堪文祺、珊儿的双剑一击。这几个月,我专门研究了珊儿的家传剑法,结合文祺在西北官道上使出的剑招,知他俩的剑法同出一源,攻守互补,双剑合璧威力甚大。且珊儿的‘寒冰掌’已有小成,与文祺的‘烈焰掌’一阴一阳,不是老夫自视过高,接得下‘冰火交融’一击的人,在当今武林还不多见。”

        钟离岚上前拉住沈灵珊的手,亲热地说道:“妹妹人俊功夫也俊,与恩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沈灵珊双颊一红,泫然说道:“姐姐休要乱说,他是我的胞兄。”

        钟离岚已经从方彦杰口中得知真相,这时忍不住说道:“妹妹难道不知……”

        陈文祺在旁大急,连忙“咳”了一声,向钟离岚使了个眼色。钟离岚吐了一下舌头,住口不言。

        “哥,你……?”沈灵珊不解地瞟了陈文祺一眼。

        “哦,我是说,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今日怎会与师父他们一起出现?还有,你怎么会‘寒冰掌’?”陈文祺迅速转移话题。

        沈灵珊一愣,茫然问道:“哥,不是告诉你们了吗?这些日子我在师父这里跟着义父练功啊。”

        陈文祺一头雾水,说道:“什么告诉我们了?谁是你的义父?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灵珊见他一无所知的神态,百思不得其解。便将如何被邬云等人所擒、如何被杨羡裕所救、如何拜竺依云为义母、义父如何送‘礼’等前后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义父见我的‘寒冰掌’练得有点模样,而且寒香姐姐快要临盆,便决定返回西北。今日我是一来送送二老,二来离家太久想回去看看……爹娘,便与义父义母同行。行到此处不远,忽闻两声长啸,便循声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恰好遇见了你们。”

        “是这样啊。”陈文祺高兴地说道:“如此一来,我俩那是同门师兄妹了。”

        沈灵珊啐道:“谁跟你同门师兄妹了?义父传我‘寒冰掌’,是作为见面礼送给我的,并非是传授弟子的。”

        陈文祺讪讪一笑,忽而正色说道:“姗妹,你也真是,既然打算住在师父家练功,也该传个信家里吧?这几个月来,我们把武昌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着你,你知道爹娘他们急成什么样了?”

        沈灵珊听他埋怨,遂委屈地说道:“谁说没有带信给家里?难道舅舅没告诉你们我在师父这里?”

        “舅舅?舅舅如何知晓你在何处?时至今日舅舅他还着人到处寻找你哩。”

        沈灵珊愕然说道:“舅舅不知我在何处?这就奇怪了。”转头向柳慕丰问道:“师父,那封信您不是交给段铭捎到武昌府了么?我哥他们怎会不知?”

        “不错,祺儿。珊儿那封信是师父交到段铭手上的,当时还反复叮嘱他务必要送到武昌府,亲手交给知府大人。你舅舅怎会不知?”  柳慕丰一旁答道。

        方浩钰插言说道:“自古侯门深如海。知府衙门虽然没有王侯府邸禁卫森严,可段铭这种贩夫走卒要见到知府大人谈何容易?只怕他还没到衙门跟前便被轰了开去。”

        “这倒也是。当时老夫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柳慕丰自责了一句,随后说道:“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该将信交给衙门中的公人、请他代为转交吧?”

        “大家不要在这里猜测了,”杨羡裕说道:“我们这不正好要去黄州城吗?找到那个段铭问问便知端的。”

        柳慕丰点点头,转向陈文祺说道:“祺儿,既然家里没有接到信,你爹娘肯定非常着急。这样吧,你随我们一道下山,赶快带珊儿回去。”

        “是,师父。”陈文祺转头对陈祥山说道:“五叔,我就不回陈家庄了,请您向爹娘说一声。”

        陈祥山未及答话,方浩钰走上前,向杨羡裕、柳慕丰团团作个揖,恳切地说道:“今日天色已晚,莫如在寒舍将就一晚,明日再走也不迟。不知前辈们肯不肯赏光?”

        杨羡裕看了一眼竺依云、竺伴云,爽快地说道:“既蒙盛情相邀,那便叨扰一宿罢。”

        方浩钰大喜,遂就近砍了几条野藤,将殷风等人绑了,命方俊杰架起司徒蛟,钟离岚搀着方彦杰,领着一行人返回方家寨。

        ……

        夜色渐浓,山峦墨绿色的轮廓融进黑色的夜幕,渐渐的天地一色。山里的夜说到就到,显得格外急促,松、石、鸟、虫已经沉睡,除了微风轻轻地吹拂、远处偶尔几声狗吠,清冷的深山一片寂静。

        白天剧烈打斗的地方,除了隆起的一座硕大的新坟之外,此时一如平日。一只尚未归巢的寒鸦,飞落在新坟上寻寻觅觅,大概是想趁歇憩之机顺便捎回明日的早餐。突然,寒鸦似乎受到了惊吓,“扑棱棱”展翅而起,在新坟的上空盘旋了两圈,然后投进岗下的密林。

        新坟顶上的土开始簌簌滚落,渐渐地裂成一条豁口,静等了片刻后,猛然“嘭”的一声,泥土像喷泉般四散迸出,紧接着一条灰色的影子从坟中跳出,向四周望了一阵,然后如青烟般向北飘逸,瞬间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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