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幻想出的男孩

碎落的玻璃在她四周弹开，没有预料中的疼痛，温旸缓缓松开抱头的手，抬头看见一个男孩展开双臂把她笼罩在阴影下，破旧的白色t恤，褪色的牛仔裤。

        120急救人员将她抱上担架，她慌忙想拽住男孩但落了空，车门关上前，看见他仍站在原地，温旸想告诉大家，有个人也受伤了，但发不出声音，意识也渐渐消失。

        “旸旸，旸旸，旸旸？”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父母急切的脸，“宝贝，听得见爸爸说话吗？”

        光线刺眼，温旸抬手遮了遮阳光，医生过来查看了她的瞳孔，问了她一些简单的问题。

        “目前没什么问题了，只要好好休息，过两天就能出院修养了。”

        温父把床头摇高了些，将小桌板放平，掀开保温桶盖头展示道，“铛铛铛，排骨萝卜汤，妈妈一早去买食材，爸爸一早就下锅。”

        温旸一边搂一个，“爸爸妈妈最好了！”

        舀了几勺汤，温旸猛地放下勺子，“爸妈，那个救我的人怎么样了！”

        两人面面相觑，“宝贝，120的医生都没事啊。”

        “那个替我挡玻璃的！他怎么样了！”温旸比了下大小，“那么大块玻璃，他都替我挡了。”

        温母把她搂进怀里，“宝贝，玻璃没有砸到你，你正好都避开了，别怕了，没事。”

        “不是的，妈。”温旸有些着急，语序都有些不顺，“他，穿件白衣服，替我挡了，这么大块玻璃板，不找他会出事的！”

        “宝贝，我们去看监控了。”温妈有点哽咽，那场面太惊险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温父拍了拍温妈的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宝贝以后会有福气的。”

        温旸没看清那人的脸，回忆起的只有零星画面，或许真的是因为自己太过害怕幻想出的，温旸摸了摸包着纱布的额头，举了举手脚，“爸妈我没事啊，你们别担心，脑子没撞坏，你们看我手脚都能动。”

        “你脚扭伤得可不轻，别乱动。”

        下午，温旸的同事都来看他，“说了别带鲜花，带吃的，我要喝奶茶吃炸鸡！”

        钱玉把花放在床头，“病人就该清淡饮食。”

        “我伤的是头和脚不是胃！”

        “病房外就听见你咋呼，你这回可真是大难不死。”李歌提着一大袋零食走了进来，“零食少吃点。”

        “我们已经替你把病假条交到护长那了，你安心修养吧。”

        “120怎么不把我直接送到自己医院去，这样我还可以去找你们玩。”

        “可别了，您消停点吧。你要真有力气就回来上班。”

        “拄着拐替病人换盐水，那外面的铃牌声可能响炸天了。”

        “知道就好，你乖乖休息就行。”

        晚上，温旸翻来覆去睡不着，脚又得小心轻拿轻放，她扶着床栏挪到窗边呼了口新鲜空气。那天晚上她下了班，在路边等出租车，一辆小轿车朝她方向驶来却没有减速，她慌忙躲开，却因为高低台阶扭伤了脚，头也磕在了一旁的指示标柱上，刚恢复点神智就看见被小轿车撞到的玻璃牌柱摇摇欲坠，她费力想避开可能会被危及到的范围，却来不及，只能缩成一团用包护住头减少伤害。

        那时候她害怕极了，所以想象有个人替她挡了一切，这样一来也说得通了。

        身后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因为周末病人都请了假回去，现在病房就她一人，听到门咯吱的声音，温旸警觉地回头，看见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她赶忙扑到床头开灯打铃。

        白色t恤，褪色牛仔裤，这身形，是他！

        “你没事吧，谢谢你救了我，你后面上哪儿去了，我家人在摄像头里都没看到你。”

        男孩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她，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护士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怎么了，23床？”

        男孩转身看向门口，温旸趁机看了看他的后背，除了衣服有些破损，看不出有什么伤口。

        “没事没事，我以为有坏人。”温旸转头询问男孩，“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你打铃，所以我来了呀。”

        温旸没想到护士先回答了她，指了指男孩，“不好意思，我是问他。”

        护士看了眼她指的方向，拢了拢身上披的毛衣，“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呀，你可别吓我，除了我们俩，哪还有人。”

        这下轮到温旸愣了，“你看不见他，上身白t，下身牛仔裤？”

        护士摇了摇头，温旸感觉从脚底升上一股冷气，忍不住打了个颤，撞鬼了？

        温旸单脚跳到床边坐了下来，嘴里默念核心价值观，迷信思想不可取，与其相信鬼，倒不如怀疑一下自己的精神问题，说不定是脑袋磕坏了。

        护士在一旁看着温旸，越发觉得她行为异常，转身就去护士台打了电话给值班医生，“对对对，精神很不正常，刚刚还说房间里有人。行行行，我今晚看住她，明天请精神科过来会诊。”

        护士调了下凳子角度，直勾勾盯着温旸的病房门。

        温旸躺下，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她掀开被子一条小缝看见男人还站在原地，猛地窜出一只手拿到桌上的手机就缩回了被子。

        ‘能看见一个别人看不见的人？’

        温旸在手机上搜索答案，看到热心网友都劝她看看精神科。

        她又发了消息给损友，不是以为她开玩笑，就是在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拽着被子缓缓探出头，温旸试探性地喊了喊男孩，“喂。”

        男孩还只是盯着她沉默，被盯久了，温旸觉得脑壳发麻，缩回了被子，一夜辗转反侧，最后累到睡着。

        清晨，温旸猛然睁眼发现男孩还在，而且坐在一旁的家属椅上垂着头，似乎在打瞌睡。

        “旸旸，妈妈带了鸡丝粥来，快趁热喝。”

        温旸握住温母的手，“妈，我需要看看精神科！”

        “啊？”

        后来，温爸温妈在医生那儿了解了情况，带着温旸去了专科医院。

        “别怕，宝贝，你这可能是创伤后的反应，你就当做是和一个人聊聊天。”

        “放心啦，爸妈。”温旸朝男孩招了招手，“和我进来吧。”

        等到温旸进了咨询室，温爸温妈对视了一阵，“命捡回来就行了，这心理毛病得慢慢来。”

        “是啊，我们一起鼓励孩子，总能克服。”

        咨询室里，穿着白大衣的中年男人微笑得看着温旸，但没开口说话。

        “医生，您能别这样看着我嘛，瘆得慌，而且您的号按时间收费着实有点贵。”

        “我姓白名戈，您可以叫我白医生。”

        “白医生，那我长话短说，我呢经历了意外死里逃生，我说当时有人救了我，但大家看了监控都说没，结果救我那个人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出现在我周围，喏，现在在那边扒拉你窗户。”

        白戈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床边，这窗倒是真在动，他抿了口咖啡，兴许风太大吹的吧。

        “您这个情况我大致明白了，叫家属进来吧。”

        “我病的很严重？精分还是人格分裂？”

        “您没什么大毛病，回去好好休息。”

        温旸朝着窗边喂了声，打开门示意男孩和她出去。

        “温旸的父母对吧，想必你们都发现了，病人现在臆想出了一个救她于危险之中的人，从她的逻辑思维来看并没什么大问题，我先给她开些镇静类药物，目前她需要的可能是心理方面的疏导。”

        “哎，好，谢谢医生。”

        温旸在门口坐着等父母出来，男孩乖乖坐在她身边，无聊的她一把撩开他额前的碎发，仔细打量了下，容貌干净，尤其是这双眼睛，温旸大腿一拍，嘿，脑子肯定是按着自己曾粉的哥哥们拼接出了这样貌，怪不得觉得有点眼熟。

        “能说话不？”男孩眼睛眨巴了两下，继续傻盯着温旸。

        温旸叹了口气，咋幻想出个傻子，人家电影里不是都可以对话的嘛。

        路人刚要坐在男孩位置上，温旸立马阻止，“别，这座有人。”

        那人看了眼空位，了然地点了点头，对着空气说了声不好意思，隔了温旸几个座位坐下，对她满是同情的表情。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温旸猛灌了几口水，呛得一阵咳嗽，男孩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去，好真实的触感，她忍不住伸手，掐了掐男人的脸，幻想出来的人也会那么真实吗？

        温父温母一出来就看见温旸对着空气乱挥手，温父拍了拍温母的肩膀，“孩子活着，高兴就行。”

        温母点了点头，换上笑脸，“旸旸，回家了。”

        温旸拄着拐站起，温父温母把她拥进怀里，搀扶着她慢慢走，“医生说什么了？”

        “没什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就行，爸妈给你烧好吃的，红烧鸡翅怎么样？”

        “好啊，有爸妈在，我什么都不担心。”

        打了辆车，温父坐在副驾驶，温母温旸坐在后面，司机从反光镜看去，随口问了句，“后面空挺大，两人坐那么挤干嘛。”

        温母搂温旸更紧了些，“我们母女关系好。”

        住了一个多礼拜院终于回家，温旸冲了把澡钻进被窝，闻着被子淡淡的香味，睡意立刻涌了上来。

        她突然想起刚刚被自己从浴室赶出来的男孩，现在正委屈巴巴得缩在一旁墙角搅着手指玩，虽说男孩是她的幻想是假的，但男女毕竟有别，她隔应也正常。

        她反复告诉自己她是个正常人，可这货这么大只，一睁眼就能看到，你让她怎么忽略，装瞎失败的温旸决定还是闭眼睡觉，说不定一觉醒来自己脑电波就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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