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钟声响起，宣告最后一节考试结束，隔壁五班一片哀鸿遍野，充斥著整条走廊。

        “终于考完了！讨厌，数学超难的。”蒋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眼睛盯著自己根本没填多少题的答案卷被同学收走。

        高二选组的时候，何欢跟何喜选择不进资优班，选择进了普通班三类组，何喜被分到四班，何欢则在五班，李景年选了一类组，在十六班。

        “不会啊，我觉得都是观念题耶，我还验算了一遍！”何喜笑眯眯地看著蒋盈“相比上一次段考，我觉得老师放水很多了呀，一定都是妳又没好好把书念完，所以才会觉得题目很难。”

        蒋盈撇撇嘴：“哎呀，对像喜喜妳这麽聪明的人来说，什麽题目都是基本题。”

        何喜翻了翻白眼：“妳自己不努力，还能怪我吗，对了，我今天跟欢欢要去挑複习的题本，妳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不了不了，我今天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蒋盈露出一个花痴的笑容，“我今天要去见、帅、哥！”

        “得了吧，还不就是在交友软体上面认识的人，妳都不怕人家对妳图谋不轨呀？”

        “怎麽会！”蒋盈嘴巴嘟的鼓鼓的，“而且我们不是在交友软体上认识的好吗？”

        何喜轻轻挑起左边眉毛：“喔？要不然妳还有什麽管道可以认识陌生人？”

        蒋盈偷偷摸摸、轻声细语的对何喜说：“八班的李瑾年，喜喜妳知道的吧。”

        何喜脑袋宛如五雷轰顶，被电得裡嫩外焦：“他！？妳等一下是要跟他出去，妳有没有搞错？那个人在学校的风评，谁不知道呀？”

        “哎呀，反正我只要小心一点，跟一个帅哥吃饭聊天，怎麽想都不亏！”蒋盈给了何喜一个柔媚的wink，“哎呀不说这个了，喜喜，我今天的妆美不美啊，我今天可是求著我妈妈载我进学校，才可以躲过教官的眼线呢！”

        蒋盈的妈妈是学校的学务主任，她的车子可以通畅无阻地开进学校，有效躲避纠察队的亡命追逐。

        可一旦入了瓮，想要爬出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学校的女教官，抓女学生化妆可是抓得不亦乐乎，她们身上的卸妆品从不会缺货，她们练就了神出鬼没，在人家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悄然无息地飘到你身边，用轻柔的声音审判著那位倒楣鬼：“同学，偷化妆喔。”

        何喜失声大笑：“妳的脑子是不是跟著妳的粉扑，一起放进粉饼盒裡盖起来了，妳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妳等一下大摇大摆走出校门，被抓了个现行，妳就得出演一场卸妆实境秀了！”

        她一想到教官用严肃的表情看著画著精緻妆容的蒋盈，用沾了卸妆水的卸妆棉，一点一点地把脸上的彩妆弄花，而李瑾年在一旁冷冷看著，就不住地发笑。

        “所以我才要晚一点出校门嘛，等到教官他们都撤了再夹著尾巴走出去。”蒋盈没底气地嗫嚅著。

        “唉不说这个了，八班在隔壁栋楼欸，妳是怎麽跟李瑾年搞在一起的？”何喜不解地看著蒋盈。

        “我跟他在热音社认识的啊，妳忘记啦，我之前是电子琴伴奏，他是吉他手，我们常常出去练团的。”

        蒋盈轻轻地把耳鬓旁的一缕碎髮拨至耳后，清新而优雅，其实蒋盈本来就生养的好，光洁的皮肤白裡透红，五官也标緻。

        人漂亮，心地又善良，难怪李瑾年会盯上她，可惜依那个死鬼的本性，盈盈怕是要委屈了。

        但是人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希望李瑾年能让蒋盈知道人心险恶。

        毕竟，很多事情不是单靠喜欢就能解决的，一个人的喜欢，是会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被逐渐消磨，最后分崩离析，再无恢复的可能。

        都说滴水能穿石。

        “哎呀，反正妳自己小心一点，不要被他牵著鼻子走。”

        “喜喜，我知道啦，我有分寸。”蒋盈笑眯眯地看向何喜，然后瞄了一眼手上的表，“要放学了，妳赶快收拾一下包包吧，别让欢欢等妳！”

        —————

        何欢跟何喜一前一后地走进书局。

        “姐姐，妳一下子买这麽多本题本，妳真的写得完吗？”

        “可以啦，我都想好要在多久以内把这些写完了。”何喜沾沾自喜地说著，“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手上也没少拿。”

        “我这些都是讲义，那像妳拿的题本，几乎都是题目。”

        “哎呀，妳姐姐我写题目写得快嘛，哪像你，慢吞吞的。”何喜玩味地看向何欢。

        “我，我这叫慢工出细活，妳不懂！”

        “你这些题本是要拿来考试还是拿来练习的？真是，随你吧，开心就好。”何喜见何欢说嘴说不过她，心裡小小得意。

        两人走到收银檯时，何喜先去结帐，何欢注意到了旁边的架子上，挂著一排排猫咪造型的娃娃，每一个的头上都用著金色的金葱线来连接钥匙圈环，何欢当下不疑有他，便从裡头挑出唯一的那个斯芬克斯猫。

        “请帮我结帐。”何喜付完了书款后，何欢屁颠屁颠把参考书跟钥匙圈放到柜檯上。

        何喜看了一眼柜檯，发现弟弟多拿了一个钥匙圈，凑上前去看，皱了皱鼻子：“无毛猫？长得这麽丑你也要，欢欢你的审美真的是越来越不行了啊。”

        “妳别吵！”何欢对何喜龇了下牙，转头看向收银员，“请问这样多少？”

        何喜恍然大悟，调笑地看著何欢：“这是要送给李景年的吧，你说他们家养什麽猫不好呀，偏偏要养无毛猫，身上的皮肤皱巴巴的又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

        “姐姐！”何欢羞得耳朵都快滴出血了，“妳不要太过分！”

        何喜在偌大的书局裡头大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将裡头盈满的书香气息彻底打散。

        许多人用好奇的目光看向收银檯。

        何欢草草地将东西收进手提袋，匆匆忙忙地拉著何喜离开了书店。

        何喜看到弟弟撇头不说话，便信手拈了一个话题：“你结帐倒是结帐的乾脆俐落，可是你有想过李景年一个男孩子家，会喜欢这种小娃娃吗？”

        何欢嘟著粉嫩娇俏的小嘴：“关妳什麽事！”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谁让妳担心了！”

        何喜看弟弟发脾气了，就把整个身子靠在何欢身上，然后开始对弟弟撒娇：“好嘛好嘛，我们欢欢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生气会早衰，生气会长斑，你这样下去会变丑的啦，好不好，笑一个！”

        何欢抵挡不住姐姐耍赖，轻叹一口气：“其实我也没什麽把握，当时只想著景年家裡有养斯芬克斯，就觉得一定要买一个给他。”

        何喜突然抓著何欢的手：“欢欢，你就是太善良了，善良到只会傻傻的为别人付出，我跟你说，谈感情啊有两种输法，一种是自私输，自私到让对方的爱走向万劫不复，一种是贱输，贱到让自己的内心一无所有。”

        何欢听到这句话，怔愣了一下，用诡异的眼神看著何喜：“姐姐妳怎麽突然说这种话，好吓人。”

        “欸我很认真耶，你不要对李景年一头热，结果到头来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人家根本没有要理会你的意思。”

        何欢听到这句话，缓缓低下头去，在眼眶氤氲著的水气越来越浓。

        “唉你不要哭啊，我不是故意要打击你，我只是想提点一下你你，你别哭，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言不发，何欢脱鞋子一进家门，迳自走进房裡，将欲走进弟弟房间的何喜锁在门外。

        何妈妈看见了这个场景，便问何喜：“妳又惹欢欢生气啦？”

        何喜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什麽。

        —————

        两姐弟开始了密集的複习，毕竟同处一个屋簷下，低头不见抬头见，两人的关系在何喜的死皮赖脸下逐渐破冰，只是那个无毛猫，始终在何欢的书桌上，迟迟没有被送出去，何喜每每进到欢欢的房间，都会对著它叹一口气。

        何喜走到弟弟的书桌前，发现何欢的书桌上贴著一张便条纸，上头清秀公整的字迹写著：“愿你的深情，能被温柔以待。”

        这句话理应噙著和煦的微光，细腻如春风轻抚脸庞，但何喜只觉得格外讽刺。

        毕竟这句话存在的意义，恰恰与它的美意相反。

        “不是每个人的深情，都能够被温柔以待。”

        炎炎夏日，炽热的太阳在天上高挂。

        为期十四天的假期结束，暑期辅导在高三生的一片哀嚎中开始了。

        此时几乎没有人会知道，这间学校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人各有命，每个人都有自己最终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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