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何喜坐上公车正好五点十分，苏昀柔传讯息给她，说是已经在一楼逛化妆品了。

        二十分钟后，公车拐了一个九十度弯，何喜望向窗外，看见那栋外观覆着玻璃帷幕的建筑，沧海桑田的感慨油然而生，曾经在她心里的一代地标，哪还有从前的半分样子？

        想起它四五年前，因内部整顿而结束营业，又再想起十几年前，统领百货还是旧外观时，何妈妈第一次带着她来买衣服，看着里头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华贵名表、品牌服饰和设计师包包，还有地下室的美食区，让她深深的爱上这由金钱堆砌出来的天堂，三天两头就吵着要去百货公司楼下吃麦当劳。

        日子这么混着，旧大楼有了新外观，而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也长大了，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姐。

        时间真是够快的。

        何喜在一楼的专柜区晃了一圈，没有见着苏昀柔，便拨了电话给她，对面过了半晌才接起来：“喜喜，怎么啦？”

        “你还在一楼吗？我绕了一圈都没看到你，你在哪个柜？”

        对话那头莞尔：“我人在松本清，你在专柜当然找不到我啦。”

        何喜闻言，开始寻找着药妆店的踪影，却发现自己困在了由专柜组成的迷宫里：“昀柔，我迷路了。”

        “你的方向感也是够差劲的，行吧，你站在原地，我结账完了，告诉我你在哪个柜，我去找你。”

        何喜环视了周遭：“我在斯沃琪这边，你找得到吧？”，语毕，她的肩膀突然被推了下，心下一惊，猛地回头，只见苏昀柔笑得贱贱的，举着手机说，“我又不是你，怎麽可能找不到！”

        何喜失笑：“我就路痴呀，什麽路到我这里都乱七八糟的。”

        “算了，反正我买完东西就好了，对了喜喜，你想吃什么呀？”

        何喜陷入思考，勉为其难的道：“花月岚？”

        “又吃拉面？我每次跟你出来都吃拉面，你就那么爱吃面吗？”

        “面好吃嘛！”何喜吐了吐舌头，“还是我们吃海底捞？你今天带了多少钱出门啊？”

        苏昀柔比了个ok的手势：“安啦，跟你这个赔钱货出门，不带多一点的话，你在那边买东西我都只能凉凉的看着。”

        “我哪有那麽夸张？我也没有买很多东西吧？”

        “对对，没有买很多东西，就是不小心把两万块的卡刷爆了而已，一点也不多啦。”

        苏昀柔说的是三年前何喜放榜的那一天，何喜考上自己的理想后，带着苏昀柔去百货公司大血拼的前尘往事，当时何喜买了一堆新衣服和化妆品，打算将自己改头换面，期许自己能成为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当时有多兴致昂扬，现实就会有多失望。

        “苏昀柔，这件事情被你嘴到烂掉了，你还是一直把它拿出来鞭，有完没完呀！”何喜心想，还好苏昀柔不知道当时冲动购物的那些衣服，大多都被塞在她的垃圾集中处，否则她这辈子就得活在苏昀柔的调侃里了。

        “没办法，你当时真的太夸张了，我永远记得当时店员微笑着跟你说：‘对不起，这张卡刷不过喔。’你那经典的迷茫表情，我都快笑疯了，你有生活白痴到连信用卡有额度限制都不知道吗？”

        “我知道有额度，当时是因为卡刷爆得太快，我反应不过来好吗。”

        两人聊着聊着，走到了电梯口，搭到了海底捞所在的楼层，亲切周到的服务从两人在前台留下姓名电话，坐在一旁的座位区开始。

        一位长相清秀的男孩蹲在何喜跟苏昀柔跟前：“两位小姐，请问有来这里用餐过吗。”

        “有。”两人异口同声。

        服务生似乎没有察觉，或是故意忽略两人想要把他赶走的意图，自顾自地说着：“这里是我们的菜单，两位可以先看看想吃什么锅底跟火锅料，等一下入座的时候点餐会比较快，由于今天等候的人比较多，如果想吃些小点心跟冰淇淋，我们的吧台区就在门口旁边，上面的东西都可以自由享用”

        苏昀柔虚与委蛇地连声回答：“嗯，好，谢谢，没有关系，不用了。”而何喜则是看着服务生，不发一语。

        “反正有昀柔撑着，跟我有什么关系？”何喜心想。

        服务生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苏昀柔呼出了一口气，望向何喜：“总算是走人了，每次来海底捞这种地方，我总觉得压力好大。”

        “我也是，我自己是觉得服务未必要这麽周到，亲切就好。”

        苏昀柔看着何喜的侧脸，皱了下眉头：“咦，喜喜，你是不是胖了，我看着你的下巴，肉好像厚了些。”

        “我今天中午吃了两包泡面，不肿才有鬼！”何喜闻言翻翻白眼，无奈地说着。

        “还是我们吃些别的，火锅热量太高了，容易发胖。”

        何喜用调侃的眼神看着苏昀柔：“别呀，我怕如果我们真的要走，刚刚那个小男生会哭！”

        两人哄笑一片，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两人之间：“喜喜？”

        何喜抬头一看，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淑芳阿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淑芳阿姨指向后面两位大男人：“我们全家一起出来吃海底捞呀，旁边这女孩子是谁呀？”

        何喜先甜甜的跟李叔叔打过招呼，然后回答：“她是我高一同学，李瑾年的高二同学。”

        苏昀柔在一旁看着这场面，当李氏夫妇看向她时，轻轻地道了声好。

        李瑾年脑袋一转：“妈，我跟她们坐一桌好了。”

        淑芳阿姨闻言有些意外：“人家两女孩子坐在一起，卡着一个你聊起天来多不方便？”何喜听到这句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苏昀柔却天外飞来一笔：“那有什麽，我们跟瑾年又不是不熟，一起坐着聊聊天啊，好久没有见面了。”

        这话瞬间让何喜不乐意了，她不解地看向苏昀柔，可她亲爱的闺密，只回给她一个神秘的笑容。

        淑芳阿姨思考了下：“也好，让我跟你爸爸有个独处的机会，行吧，就这么定了。”语毕，挽者李叔叔的手臂，走向前台，让人把何喜那组改成三人，又再叫了一个桌子。

        不久，那个小男服务生屁颠屁颠的跑向何喜确认过后，才在前台的纪录本上涂涂改改。

        两组人马同时被带入了餐厅。

        何喜跟苏昀柔坐在同一边，而李瑾年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俩女孩对面。

        此时另外一个女服务生前来，招呼着三人用热毛巾擦手，递上围裙和盛着牛肉碎的汤碗，当她目光看向李瑾年时，眼睛微微张大，登时有些不知所措：“先先生，这是提供给您的围裙”

        “谢谢。”李瑾年不以为意，苏昀柔看着此情此景，心里直摇头，何喜则是霸着用来点餐的平板，完全不关心身旁发生的事情。

        “昀柔，麻辣锅的辣度可以照我想要的来吗？”何喜咻地在平板上面点了加麻加辣，把平板亮给苏昀柔看。

        “你也不问人家瑾年想吃多辣，我记得他吃不了太辣的。”苏昀柔看向何喜，暗道她最好的朋友要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人情世故？

        “哎呀，不能吃辣就不要吃，自己再点一格汤不就好了。”何喜白目的本性展露无遗，“喏，拿去，想吃什么锅底跟料自己点。”

        何喜把平板递到李瑾年眼前，将平板抖了两下，示意其自便。

        李瑾年沉默地接过平板后，看向苏昀柔：“你有什么想吃的锅底吗？”

        苏昀柔撑着下巴开始思考，何喜突然插话：“你吃你自己的，你爱点什么就直接按，到时候付你自己的钱就好了，干嘛问昀柔要吃什么？”

        苏昀柔突然瞪向何喜，何喜瞬间噤声，而后转向呆坐在对面的李瑾年：“番茄锅绝对不会踩雷，泰式锅网络评价还不错耶，但我没吃过，你觉得呢？”

        “那就番茄吧。”李瑾年点下汤底，又在平板上随意划拉了几下，便按了送出。

        整间火锅店人声鼎沸，生意极好，不乏许多来此聚餐的上班族和家庭，在身旁和乐融融的气氛之下，他们这桌的死气沉沉，显得格格不入。

        苏昀柔看着一旁滑着手机的何喜，也将自己的按开，调出了与何喜的聊天界面，手指飞快地敲着：“喜喜，你干嘛这么对瑾年？”

        “我只是不喜欢跟他坐在一起，我做错了什麽？”何喜看到苏昀柔传来的讯息，立刻就回覆了。

        “大家都是同学一场，干嘛把气氛搞得这么僵。”

        苏昀柔不知道她跟李瑾年之间的尴尬，这让两人的良性沟通几乎不可能达成，但是她要怎么大言不惭地说出“对面那傢伙好像对我有点意思”这句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上动作不停：“是你跟他是同学，又不是我，而且如果你没有帮着李瑾年说话，他怎麽会坐过来呢？”

        好有道理又好没有道理，苏昀柔竟无从反驳。

        何喜觉得自己抓到了小辫子，继续开炮：“我本来想要跟妳聊事情，结果多了一个他在，我说什么都觉得好别扭。”

        “？＿？是我的错啰？我只是想说瑾年这个要求，我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呀，结果是我让你不开心了吗”

        何喜两眼一翻，这句话一说出来，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昀柔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如果今天换上任何一个男生都好，她都会很自在地与人交谈。

        但偏偏那男生是李瑾年，那个在何喜内心位于金字塔底层的人。

        “昀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句子还没打完，他们点的火锅料就已经送来了，坐在沙发里边的何喜被迫放下手机，帮忙把菜放在窗旁的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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