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去往贺利西斯在教职工住宅区的住所前，苏瞬息浏览了一下华修的资料。即便身为总巡视长，他资料也比大部分政府职员简短地多，连家属都没有。看了和没看一样，难道又是一个被藏起来的人？

        这个人他见过。那天在档案室，第一个打开的就是他的档案盒，319年入职的好像，苏瞬息当时还觉得他很帅来着。黑发黑瞳，虽然写着是奥斯籍，竟有点洪都人的味道。身份造假？苏瞬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洪都人在奥斯根本坐不上这么高的位置。奥斯人防洪都人跟防狼似的，半点没顾及两个地域之间的历史渊源。

        法里奥发过来的教职工住宿区户主名单里也没有华修的名字，也对，学校又不只那一片住宿区，孤家寡人住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心情应该怪压抑的。

        他又查了贺利西斯的信息，显示出的信息只有奥斯公国军事学院资源调配部部长这一个身份。照片上长华修三岁，暗金色及肩发，面颊瘦削，眼睛狭长，长得就挺精明的。

        苏瞬息踩点到，聚会上，已经到了不少人，有的还戴着肩章和黑金色徽章，想来都是些大忙人，匆匆赶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这算是很给贺利西斯面子了。苏瞬息路过大厅边缘，那里站着几个端着酒杯聊天的人，根据他们制服上的徽章，可以判断是政府骨干人员。

        苏瞬息一个学生挤在这群人里头，想主动和人搭话就显得很怪异，他们的聊天他也无法加入。贺利西斯是在试探他吗。

        暗金色中发男人从大厅走出来，贺利西斯看上去比照片里显老。笑容满面的时候法令纹特别明显。和利西斯热情地招呼了他一阵，让他随意吃吃喝喝，就去迎接其他客人了，这样最好，苏瞬息开始搜索自己的目标。

        房子很宽敞，闹哄哄的大厅一侧，黑色长发男人独自默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世人皆爱热闹，他一人远离喧嚣。

        苏瞬息一眼认出了他。

        目标性格孤僻，深沉如海，苏瞬息不知道要怎么和这种人搭上话。

        苏瞬息鼓起勇气在他对面坐下，礼貌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这是个很正常的举动，落座在陌生人对面打个招呼而已。

        华修黑色长发披垂，身材挺拔。他的眼神落在坐在他对面的人身上，不自觉地顿住了。眼睛里晕开苏瞬息看不明白的神色。随后他回了苏瞬息一笑，只是那笑转瞬即逝。

        苏瞬息毕竟不是法里奥，无法做到舌灿莲花。但是好歹做了这么多年朋友，多少学到了点他讲废话的本事。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话痨过，就像一个还不会组织语言脑子里又没什么逻辑的小学生在给班主任打报告一样，从不顺利的入学之路上受到的惊吓这个点开始，扯到驯兽森林的可怕遭遇，渐渐将话题转到了救命恩人夜身上。

        华修一直低头默默听着不说话。算是给足了他这个尚未适应新生活的外乡人面子。

        “她没有亲人吗？”苏瞬息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桌上的饮料，看似随意地问道。

        “有一个妹妹。”

        “也是学院的学生吗？”

        “对。”

        华修的寡言少语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她们关系好吗？”苏瞬息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难道华修还会说不好吗。

        “她们，不怎么说话。”

        因为有人朝这边走来，苏瞬息停止了追问。

        “你们在聊什么？”贺利西斯大人脸上带着笑，手里端着一杯金色葡萄酒。

        华修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和我把天聊下去。”

        苏瞬息：这个冷笑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贺利西斯哈哈一笑，随后开起玩笑，“华修，难得把你请出来一次，别耷拉着脸。”

        然而华修不搭理他，接过他递来的酒放在了桌上。

        贺利西斯觉得无趣，转而和苏瞬息聊起天来，“苏瞬息，来，别光在这里坐着，我带你去见见几个间谍学院的老师……”

        苏瞬息：他不知道我是军事辅助学院的嘛？

        走了一圈苏瞬息才知道，是他想多了，贺利西斯根本没那么关注他，连他是哪个学院的都不记不得。尴尬。

        苏瞬息一圈转回来，华修已经不在那里了。

        那些政府官员显然是来放松的，尽聊些插科打诨的话，他能探知到奥斯上层一星半点的消息才有鬼。

        贺利西斯隐藏身份的级别肯定在洛达林之上，接触最多的都是间谍学院的高层领导，苏瞬息心知肚明自己和贺利西斯不是一个级别的人，想和他建立关系走向上层显然行不通。他是一个将利益和私情分地很开的人。

        巡视所战略总部顶层办公室——

        夜推开了门。

        办公室连着监控室，办公桌前的墙壁上投影着利威亚市区全景图，全景图右下角是被放大的局部区域图，全景图下方是一台平面智能监控系统，细密的数据在显示屏上规律地跳动着。

        夜看了眼空荡荡的办公室，随后，在护腕型终端机上呼出电子留言板，“城东k93区地下停车场，定性为恐怖袭击事件，我方十六人死亡。”

        “记录备案。我立刻回来。”

        夜停顿两秒才回复，“明白。”

        “派人安抚好死者家属。”

        “是。”

        华修的时间安排被打乱，也就意味着要她不能立刻离开。在没有任务安排的情况下，她有责任替他留守在巡视所，以备紧急情况发生。

        今晚，城东k93区的暴动登上了报纸头条，官方宣布恐怖势力被清除，近日将展开市容修复工作。

        那个人或者说那伙人暂时离开了，忙碌的利威亚各区警报灯终于能歇停一阵子。

        是他们目前对付不了的敌人，事情就会当做没发生一样被翻过去。奥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对付难缠的敌人，这是个连边境防守都无力维持的国家。发生在这里的一切矛盾冲突，只要不是大面积的烧伤抢掠，都会被一笔带过。就算地点是在市中心，没有造成大面积破坏，没有造成重大经济损失，案件就不会得到重视。奥斯人眼下就是这么被动。

        她站在巡视所楼顶阳台，眺望利威亚地区以北的地方，一片金色、银色、绿色的灯光有序地点缀在黑暗混沌之中，固执地想要划破这浓重的夜色，揭露隐藏在黑暗里沉重的秘密，几颗光点格外夺目，刺地她眼睛疼。

        夜转身回办公室，绿盈盈的利威亚地区全景图在墙面上流动着。

        她坐在办公桌一旁的沙发上，利用等待的时间看洛达林发给她的资料。

        一面资料从手环屏幕上投影出来。

        罗兰·希尔伦是罗兰家族现任族长罗兰·温墨的次子，罗兰家族的核心人物之一，他在年少闻名的时候拒绝了财政大臣的位置，现在仅作为克里斯廷宫廷经济委员会正式代理人，是谜团一般的罗兰家族的对外发言人。

        人尽皆知，克里斯廷帝国的神圣家族原来有九个。十多年前时钥家族突然消失后，耸立在克里斯廷帝国宫殿广场前的神圣罗盘上就只剩下了八个家族的徽记。八大家族中，位于神圣罗盘顶端的罗兰家族和斐利家族，分别在帝国皇室背后控制着整个国家的经济和政治。

        早在中世纪，罗兰家族就非常有远见地建立了自己的商业情报收集系统，其商业情报的收集效率、速度和准确度可以和当下信息网络相比较，所以在当时，罗兰家族的商业竞争对手只能望其项背。如今，数千年的资本积累，罗兰家族已经富可敌国，对外却相当低调。

        这八个家族就像是天上的神明一样，俯瞰尘世，不参与世俗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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