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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两相意


宋遥日日数着日子过,监牢铁链落下来的那刻,他看到的却是昔日里教他术法的羽护法。

        “宋遥,你哥哥是个聪明人,他比你更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被关在这铁牢许久,久到这些天来看不到一丝亮光。他缓缓走出地牢,望着天上的太阳,突然觉得眼睛刺痛,低眸一瞬,泪如雨下。

        宋遥再也没回去过家里那间屋子。他日日待在洗墨堂,制人偶,画眉眼,修术法。

        北羌春日极短,日子匆匆,冰雪消融的日子没过多久便又迎来了北羌的冬天。

        漫长而孤寂的冬天。

        他执笔蘸墨,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人偶,点睛描眉,一笔一动,皆似真人。

        屋里缓缓走进一人,带进一屋的清冷霜寒。

        宋遥手上一顿,他盯着手里的人偶,执笔的手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时隔数月,他还是听到了那人的声音,语气缓缓,仿佛揉碎满目的温柔,一字一句皆叫人心软。

        “阿遥。”

        他在身后隔着屏风唤他阿遥。

        今夜大抵是没下雪,洗墨堂的窗子上透着月光,清冷十分,勾勒出一屋的残影。

        那屏风上映着某人的身影,宋遥抬眸去瞧,却是越看越怒。

        “滚!给我滚出去!”

        他一瞬掀翻了案几上的笔墨纸砚,连着手里将将上色完的木偶也叫他一掌拍到墙上撞了个粉碎。

        积攒数月的怨恨和怒气此刻全然爆发出来,他欲站起身轰走屏风后的宋子章,却在站起来的一瞬两眼一黑,险些摔倒。

        他腿脚一软,闷哼一声跪在地上。身后人看在眼里,慌忙来扶。宋遥察觉到身后人的靠近,那安抚的双手碰到他的肩膀时,他如遭蛇鼠,愤然甩开。

        “走开!别碰我!呕……”

        他想到那日一地的淫  靡场景,想到榻上两具身体交缠的画面,想到啜泣与喘息声,更想到宋子章的脸在人身下承欢的模样。

        他觉得恶心。

        他趴在地上干呕,呕到眼泪横出,身后那人终于悄无声息离开。

        宋遥突然觉得自己残忍,纵然他知道宋子章委屈求全的原因都是为了他,可他还是怨恨。他一向敬爱的,引以为豪的兄长怎么可以委身于权贵,怎么可以行以苟且,怎么可以和一个男人……

        冬季狩猎来临时,各家子弟使出浑身解数在族中长老面前展示自己。祭司之子宿敏礼当作最佳,猎物单子送到众人跟前时,宋遥一抬头便瞧见了一只纯白银狐。

        族中长老笑开了颜:“好好好,竟是猎到了上等灵物,不愧为大祭司之子,当真个中翘楚!”

        宋遥同其他弟子站立道路两侧,看着身披长髦的少年从他们面前经过。那被抱在怀里的银狐大抵因抵抗受了伤,毫无生气的缩在那人怀里,宋遥瞧过去,竟瞧出了视死如归的感觉。

        宋遥看着宿敏礼一步一步缓缓走向观台,然后半跪于地,双手奉上,身子微微朝前倾斜。

        “弟子走运,猎此极品,自知资质尚乏,难配其殊,特将此银狐献于长老。北羌一族,身陷囹圄,多少年来,族内英才辈出,皆为争取与修道齐名,前仆后继,实为艰苦。长老一心治理,虔心上善,敏礼敬佩。望长老收下此银狐,聊慰弟子愧心。”

        一番言辞恳切,字字动人,场上其他弟子皆为感触。座上的族中长老已是花甲之年,如今听闻此言,心中感触颇多,想起晏族的不易,更想起原先为族正名流血而亡之先辈。

        正欲弯腰扶起眼前的弟子,突然听到一声嘶鸣,一股汹涌气息自手下传来。宿敏礼也察觉到异常,只是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觉手上一震,被一股莫名的气息掀翻在地。

        “小心——”

        众人只见原先被猎到的银狐张开獠牙,身子一甩便将观台上的人震出数米远。场景骇人且突然,一旁的护法尚且被怔住,便闻台下一人清脆喊道。

        宿敏礼慌忙起身,一转头却被鲜血溅了一脸。

        “可惜了,到底是一只上品灵物。”

        宿敏礼怔愣。他抬眸寻声,方见一少年手持银线立在跟前,而脚下,便是那只他猎到的银狐。脖颈处血沟翻涌,奄奄一息,俨然是死于银线勒喉。

        是同门的师弟。宿敏礼匆匆瞥了一眼面前人,恰与他视线相对。

        观台上已是一片慌乱,任谁也想不到此银狐竟会突然脱离桎梏,欲以反杀。

        “弟子有罪,竟让此孽畜有机可乘伤了长老。敏礼领罪,任长老处罚。”

        他毕恭毕敬跪在地上,一旁各阶大人纷纷替他求情。只道此事是意外,敏礼一片赤诚,其心可鉴。

        座上长老到底是通理之人,只是今日这一出着实让人心情大减。长老只摆了摆手,一句无碍后便叫身旁人扶着下了观台。

        “宿师兄还是小心为好。”

        宋遥拿出一方帕递到怔住的宿敏礼面前,见他愣住迟迟不接,直接抬手替他揩去了脸上的血迹。

        宿敏礼是彻底愣在了原地,他抬眸瞧眼前人,却见他目光并非停在他身上。他知宋遥,原先一同于羽护法门下修习,族中弟子众多,他又是大祭司之子,天资聪颖,修习一事自得章法,便很少真正于门下修习过。

        他在外历练已久,许久未曾回北羌。直到前些日子岭南岑家内乱,出了个离经叛道者祸及修道界,他才趁机被族中长老一封密信赋予荣任,前往一探。如今回至北羌,告知细况,才听闻今年的长生节魁首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夺摘。

        “宋遥?”宿敏礼抬手拿过方帕,盯向眼前人。

        宋遥远远便瞥见人群中的那人,长身玉立,孤立于世,一如过往,他心中的那个不染纤尘的兄长。

        他目光微闪,回神对上宿敏礼的视线,爽朗一笑:“宿师兄常年游历在外,竟知晚辈的名字,宋遥惶恐。”

        眼前少年一脸笑意,倒真不像他口中所言的惶恐。宿敏礼颔首,转身离开。

        因这一出,狩猎算作结束。人群渐散,弟子们倒是将猎到的灵物置于铁笼内,叫下人抬了回去。

        宋遥立在原地,目光透过众人,望向台下那人。直至身旁众人渐散,脚步也未离开一分。

        待众人散尽,观台下那人终是抬步朝他走近。

        “阿遥。”

        宋遥不言。

        宋子章欲要靠近,却见宋遥蹙眉后退两步后紧紧盯着他。那目光里糅杂了太多恼怒,可久经世故的宋子章还是看出了些其他的东西。他抿了抿唇,抬手紧紧了宋遥的衣领,声音温和:“好阿遥,哥哥错了。哥哥答应你,以后只陪阿遥一人,哥哥永远是阿遥一个人的好不好?”

        宋遥被拥在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中,他听着宋子章的低语,仿佛要溺毙于这份温暖中。

        “哥……”

        “只是阿遥,不要不理哥哥了。北羌的冬日这样冷,你怎么忍心让哥哥独自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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