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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伍-前因


要说宋梁梁如何识得余愁之,自然不是因南疆余家最近的那档破事。余家老家主死于内斗,同族为竞家主之位,放出蝎子妖斗法,以分高下。那妖本是百年修为,治住已是难事,族内弟子此法不仅危及无辜百姓不说,还俨然祸及邻近的宗门。

        在修道界传出去,笑掉大牙。

        宋梁梁两耳不闻窗外事,此生唯一乐趣便是爱听雁观山山下的戏折子,逢节日山下的集市开门,便爱做为同宗伙食用具下山采买的好人。

        他生平爱热闹,这采买一事岑长丰也交于他,雁观山弟子没少巴结,走走后门替人捎点兵器法宝,亦或古玩字画,宋梁梁得了好处,乐此不疲。

        仗着是岑长丰关门弟子的地位,法术修炼平平的他乐得满足,出息不如芝麻大,替师兄弟们走后门收刮来的银两也全砸在茶楼里的戏折子上。

        后来年纪渐大,少年心思开窍,看过一次春宫图便一发不可收拾,往后再有银两,便尽数都用在了此处。

        各大宗门近来都不甚太平,自荧惑星现世一说始,山下人气也惨淡得紧。宗门各处戒严,下山采买便少之又少,伙房顿顿挖后山的竹笋清炒,宗门弟子们都快觉得自己吃成了熊猫。

        没人再来走后门托宋梁梁采买,兜里的银两快要见底。他愁之又愁,看着伙房小弟子扛着锄头上后山挖笋,哀嚎一声,再也忍受不了。

        冲到见清殿撒泼打滚,喊得岑长丰脑袋要炸掉。自己这个师父提着眼角,竟还有功夫用笋片敷脸,问他:“准你下山,你二师兄久去扬州不回,你去瞧瞧,这差事可能办好?”

        他眉目一喜,还没开笑,岑长丰便接着提醒:“切记,只去扬州。要让我发现你下山只是胡吃海喝,耽误行程……”

        哪里还听得了这些,宋梁梁只顾应好,一溜烟儿回房收拾包袱,便朝山下跑。

        手上颠着从师父那儿讨来的盘缠,宋梁梁原形毕露,下山直奔茶楼小巷,二楼雅间一座,便点了最近唱红的折子戏。要说修道人家口欲都是戒,只是如今修道除犯了忤逆人伦、道法罪,其他小戒只是修身养性之需,不做强求。

        故而宋梁梁点了壶满堂醉,他如今尚不及弱冠,酒是第一次尝,只因在山上憋坏了。

        辛辣刺鼻,他呛出眼泪,一折折子戏看完,酒竟也饮了大半。楼下有歇脚的商贩设赌,他从二楼栏杆望下去,一片好视野,催了兴致,整壶满堂醉什么时候喝完竟也不知。

        这一厢宿醉害了老命,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周遭集市不似寻常所见,路人商贩身着银铃服饰,颜色大胆,赤脚而行,宋梁梁彻底傻了眼。再看自己,正睡在牛车里,车主人正要卸货,见他起身,吓了一跳,臭骂他是何人。

        宋梁梁再看眼前商贩眼熟,这不是茶楼里那个歇脚的一行商贩吗?

        他彻底傻眼,酒醉不知怎么就上了人家的牛车,一夜过去,直接被拉到了南疆地界。再摸钱袋,一个子儿也没了。他这才觉悟,茶楼老板杀熟,竟杀到自己头上来了。

        不仅没去成扬州,反而一路向了西行。宋梁梁不敢去想师父知道自己又办砸了事的模样。

        他照着罗盘赶路,南疆地界不大,却丛林深密,他功法平平,几次迷路。无奈又回到这个小镇,他周身装束不似当地人,有人过来询问帮忙,他以为得救,用十张符纸换来车马。

        夜里老师傅赶路,他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十张遁地符换来的马车竟装饰不菲,车内燃香。他很快睡过去,再醒来便是被人绑在柴房,管事嬷嬷扳着他的脸叹:“真是个清秀的可人儿,打东边来的?最近有老爷就好这一口儿,都给我看好了。”

        宋梁梁胆小,被塞住的嘴呜呜叫着,见看守的人手腕上缠着蛇,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梦中有人摸他脊梁,轻重缓急,叫人遐想。他眼皮费劲睁开,便见屋内烛火晃动,自己身上还趴着一人。

        “啊——”他一巴掌扇过去,没打中,便被人捏住了手腕。

        “怎么,居然是男人?”身上男人一身酒气,却不像是醉,他一挥手,角落里的蜡烛便重新燃起来。

        屋子多几分亮堂,宋梁梁这才看清男人的脸,英挺凌厉,一双紫瞳。

        “臭流氓!”宋梁梁抱着身体连退到床角,一脸戒备加唾弃。

        “我还道同族的长老们就这点伎俩,下了药,塞了人,结果杀手却睡成了死猪。”男人笑,目光扫向角落里那人散乱的衣衫,“不过能摸得清我喜欢男人,倒也不是没用心。”

        男人欺身向他靠近:“你的杀手锏呢?”

        宋梁梁如临大敌:“干什么,离我远点!”他一怔,察觉到腿上的温热,刚要踢过去,便男人用手被抬起。

        男人周身银铛作响,说出口的话让他胆战心惊:“杀手不知道目标的姓名?死后告诉你如何?”

        探到眼前人筋脉,竟无多少修为,男人一怔,抬起头,便见眼前人哇啦一声哭起来。

        “师父啊,徒弟今日惨死他乡,他寻回尸骨,定不要忘了每年祭奠不要烧纸钱,只需将我那宝贝匣子里的东西尽数烧给我就好呜呜呜……”

        余愁之皱了眉,这时房门大开,影卫弓身跪于地上,禀报:“主人,找到了,那女人已服毒自尽。”

        果然,是自己进错了屋。

        “尸体呢?”他嗤笑,“便削骨送到各位长老手上,告诉他们,这份大礼,我余愁之收下了。”

        影卫弓身退下,余愁之看着眼前人哭得上下不接下气的脸,皱眉:“既然是出来卖的,又何故哭哭啼啼的立牌坊。”

        他起身要走,身后人突然拽住他的袖子,那少年抬起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瞧着他,竟让他有一瞬间的愣神。

        “认错了人就想走?”语气实在不够威严。

        “那你想怎样?”余愁之觉得好笑。

        宋梁梁就等着这句话,伸出五指,理直气壮:“给钱,你轻薄了我,就得给钱。”

        余愁之笑了:“轻薄你?轻薄你何处?”

        “你……你摸我。”

        “你当真是小倌儿?”余愁之眯眼,这般懵懂蠢笨,不像是春楼的人。

        岂料眼前人突然跳脱,将枕头砸过来:“你才是小倌儿,你全家都是小倌儿!”

        自此,便是两人初见结下的梁子。

        宋梁梁一天被骗两次,实在无颜说自己是师从岭南岑家的修道弟子。阴差阳错卷入南疆余家争夺家主之位一事,又阴差阳错结识了余愁之,还被迫打下欠条。

        傅师兄没接到,他灰溜溜赶回雁观山,将此等丢脸之事深埋心底。

        哪知师父他老人家到底老奸巨猾,在他身上偷种了慧祟虫,这一桩丢大发的遭遇又被师父说与大师兄听。

        他直叹: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信任了?

        在心底暗暗发誓,再也不要遇见余愁之那等小人。

        故而眼下在白灵山遇见,他又尴尬又恼。

        可荧惑星降世一事,各派皆知,日日盯着,总要在紧要关头派人来打探。

        再见余愁之已是余家家主,估计初登家主之位,急着立威,不然谁愿意巴巴地赶来北羌这苦寒之地。

        山洞一行人修整几日,探到去山顶的路,出发行至半途,竟又遇千机门的人。为首修道者盛气凌人,仗着首阳山近百年来皆为大宗门,出言嘲讽:“此等大事,何时轮到小门小派插手了?这修道界里,我们首阳山千机门还没陨落呢。”

        宋梁梁捂着手臂不甘示弱:“那谁知道,说不准明儿个荧惑星降世,第一个就拿你们首阳山开刀。”

        “你!”千机门为首弟子被激,就要拔剑,站在身后始终没说话的男人突然抬手制止。

        “不可无礼。灵蛾传信,雁观山鬼修者一事已了,白监事就要来了。”

        白冬寅白监事,首阳山长老的侄儿,千机门二把手,全派上下由他暂为掌事。外人看来狐假虎威,派内人却见识过雷霆手段,自然是怕。

        陆京墨循声看那好意提醒的弟子,相貌平平,说话倒是中肯,少有千机门弟子素来的傲慢。对上视线,以礼相待,轻轻点头问好。

        一行人就此作罢,各朝前赶路。风雪迷人视线,宋梁梁蛇毒刚清,伤口难愈,上山两步就已跌倒数回。他伸手去拽陆京墨衣衫,后者只顾端着罗盘指路,行至陡坡出,脚下一滑,朝后仰去。

        手里大师兄的下摆被他撕烂一条口子,他攥着破布条被身后人稳稳扶住。

        余愁之朝他笑:“可得小心啊,小道长。”

        他别别扭扭横过脸,再抬头,便见大师兄已经走远。

        “你有伤,我扶着你吧。”余愁之去抚他的胳膊,他起先别扭,又没骨气,想着大师兄在前面探路,自己总不好拖进度。

        “哼。”心里不服气,倒是依旧乖乖由余愁之扶着。

        一行人到了山顶,只见大雪封碑,碑上刻“祭司”二字,再去看其他石碑,风霜磨损刻字,竟连字形也看不出。

        “难怪此山生有迷障,这些石碑,怕不是北羌人祭祀所用。活人献祭,木偶化生,这北羌人,净做阴损之事,十年前因各宗派合力绞杀鬼君鹤守而陨,现在仔细想来,能为大道而身死,也是他北羌一族的福气。”有同行弟子愤愤不平道。

        陆京墨用手轻轻拈去石碑上的积雪,迷糊刻字并非正楷,倒像一种符号或者图纹。只是因大雪风霜常年侵蚀,石碑刻字模糊,便易被认为是风雪所致。

        他习得术法,雁观山藏书阁内经书无一不精,觉得石碑上符号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

        千机门中弟子等得不耐烦,抬步就要继续走。前方山顶一处落魄宫殿,残壁断垣隐没于雪中,风霜所致,从前规制依旧瞧得出,只是如今只剩下主殿,一座巨型日晷歪倒于地上,一半埋于雪中。

        众人才识得出,这是从前北羌人用于登高观象的摘星阁。

        数十年前,北羌一族便被各大宗门瞧不起,只因族内所修功法不是常规道法,被说阴损。如今世道,修道者以羽化登仙为修炼的至高境界,可道法无边,登仙一事如何艰难,近百年也未曾听闻有哪位修道者突破境界,得以飞升。

        功法高者可驻颜,可延寿,可北羌人短命一事各大宗派皆知。各大宗派认为是北羌人惯修阴损之法为因,折寿不可避免。

        可如今修道界中又有另一种小众解释,认为北羌一族,孩童自出生便有观象之眼,殊不知是天赋异禀,能透视天机,却要以短寿为代价。

        北羌一族早在十年前一战中被鬼修尽数灭门,此时探知,真相与否,谁又可知。

        一行人为避风雪,躲入破殿内,陆京墨施用功法,千纸鸢带来消息,先前处理鬼修一事失败,鬼修竟在大殿之下被人悄无声息带走,叫他万事小心。

        他却更担忧师父是否受到牵连。那鬼修是傅师弟所遇,又在行刑时当着各派宗门面于雁观山消失,他怕雁观山成为众矢之的,被安个通敌的名号,更怕师父受到牵连。

        毕竟,他知道当年被修道界诛杀的那名鬼修,是师父的师弟。

        师父从不隐瞒他任何事,唯独此事,他知缘由全是自己偷偷在藏经阁所查。十年前的那桩秘辛,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正愁容,一旁的宋梁梁又与余愁之打闹起来,他叹气,如若自己像师弟这般无心天真,倒少了些许苦恼。

        “师弟,不可无礼。”他不知余愁之为何刻意接近师弟,虽然二人之前有过误会的荒唐事,但余愁之既然能在一众族人内夺得余家家主之位,心思深沉,可见一斑。

        宋梁梁蛇毒好了大半,自然不用再受余愁之调戏,眼下有机会便要纠缠报复,,像小孩子脾气。余愁之乐得周旋,倒也不恼。

        宋梁梁听到自家大师兄的训斥,脸色一收,乖乖坐好。

        夜半众人熟睡,听到殿外风雪呼啸,却未注意到大殿中央的地板隐隐亮起来,现出星阵图。一根冰凌掉在地上,陆京墨猛然睁眼,便见周身环境发生变化。

        “各宗派小心!”

        话音未落,三大宗派弟子便被卷入脚下现出的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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