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捌-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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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羌常年积雪不化,丰澜谷亦是风雪寒霜。岑送舟已等了七日。
他利用荧惑星降世一说,等着各宗派弟子前来,他诸般设计,不过就是以这些人的性命为要挟,换得各宗门的镇守法器。
宋遥已派人送信,各大宗门估计此刻早已乱了方寸。他步步为营,十年前假死于那场合力绞杀,为的便是今日。
宋遥来报:“各宗门已派代表送来镇守法器。”
岑送舟于大殿内悠悠转醒,他身子斜靠在冰座之上,摆手,笑得猖狂:“终于来了。”
“让他们进来。”
三尺高座之上,坐着十几年前叱咤修道界的魔头,众派弟子进入大殿时,目光寒颤。傅昨抬眼,看到岑送舟那张清冷又妖孽的脸。
“傅道长,别来无恙啊。”岑送舟轻掀眼皮,与座下之人对上视线。
按照约定,各宗派只许派一人前来北羌奉上各派的镇守法器。自上次一别,已是过去半月之久,傅昨恳求师父让他前往北羌,他知凶险,可在各大宗门商讨对策的席间听到岑送舟的名字那会儿,只觉心慌。
惶恐惶恐,心有所念。
岑送舟此举,众派只猜出是挑衅,却未猜出他大费周章设计的真正目的。
傅昨也想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
雁观山黄纸符,千机门双棋阵,玲珑阁炼气鼎,南疆紫弦铃,各派镇守法器相聚,以昔日北羌大祭司纯雪莲精血为祭,可劈开大罗万象之境,融通鬼魂界,上开天门,下开地狱。
可惜傅昨再也没机会探究这些。
他被岑送舟关进密室,与其他同行的各派弟子分开。
周遭是冰雪相筑的墙壁,冷清,寒冷,死寂。他体力不支昏睡过去,再被冻醒,反反复复,密室看不见阳光,不知白天黑夜,不知过了多久。
恍惚想到与岑送舟的初见,垣邙山竹林,小木屋之内,白衣男子吟哦抚弄下身,并无私欲,那双眼红了眼角,内里水光,是孤寂清冷的佛身一脚踏入人间,是万千欲望化为冷雪。
手指微微颤动,傅昨从梦中醒来,缓缓抬手抚上眼角。
指尖湿意让他颤抖。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
原是仁者心动。
密室门轻轻旋转,他抬眸,看到关他之人缓缓从门外走进。
“我知道了。”几日断食紧闭令他力乏,语气虚弱又悲凉,“你集齐各宗镇守法宝,是想开万象之境,你关我这些时日未曾动手,我能想到,各大宗门亦能想到。”
“那又如何?”岑送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不惧他们知晓,只怕不能亲口告知他们的下场。”
“你究竟要做什么?”
“快了,就快了。”岑送舟缓缓俯下身,用手挑起眼前人的下巴,这张脸,曾几次让他动摇。
指间收紧,便将眼前人拉近距离,他贴近傅昨的耳畔,吐露热气:“傅昨,我要救人。”
下一秒,耳畔之处便传来湿热触感。
“嗯啊——”傅昨身子猛颤。
“岑送舟!”
衣裳被剥开,颈子被身上人轻咬舔弄。
“傅道长,也有欲望吗?”如恶魔低语。
啪——
一巴掌被打在脸上。岑送舟一愣,舌尖抵弄牙槽,起身俯视面前红了眼角的傅昨。
“岑送舟,我只问你,你我的遇见、相识,也全是设计好的吗?”
他想到传闻中昔日与鹤守鬼君称为知己的江湖野客,死于十年前大战之时。那么,岑送舟设计这些,是不是为了那人?
“人死不能复生,纵然你打开大罗万象之境也不能将寻得的魂魄重塑。”傅昨紧阖双目,“你滥用引魂术,也要付出代价。岑送舟,收手吧。”
“傅道长不若想想自己的价值……”岑送舟垂眸,看着傅昨紧阖双眼的模样,冷笑,“想想我为何关你,以及从一开始,就设计与你相遇。”
门又缓缓阖上,傅昨睁开眼,双手紧紧攥住道袍。
所以是真的,所以连一开始在垣邙山的相遇,也都是设计好的。
他骤然苦笑,他这副沉疴病躯有什么价值,值得他鹤守鬼君这般用心谋划?
傅昨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他没有躯体,没有灵识,他似世间再普通不过的山野,经历万年风吹,终于于某天万物复苏的春日醒来。
他有了灵识。
他参天立地,苍郁葱翠,经历四时风华,脚下生根,恍恍惚惚算出自己的年岁。
山上是个开宗立派已久的宗门,日日卯时,太阳刚从山头升起,便有身着道袍的小道长在山上洒扫。辰时,更多的小道长从木屋或大殿走出,开始诵经练功。
天地慈悲,他能看不能眼言,日子恍惚而无趣。
他不知自己为何不能像那些小道长一样自由行走。
直到……
密室门再次被打开,傅昨苏醒,意识到这一天终于到了。
他被带去丰澜谷祭台。
困于雪洞数日的陆京墨一行人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杀死那具腐尸,破解了束缚阵法。只是一行人刚要冲出洞府,脚下冰面突然震动。
移山化海之术。
洞府内那具木棺变成冰棺,周遭墙壁闪出微光,显现出壁画。壁画上的诡异祭祀场景似活了过来,一遍一遍于众人面前演示。
铁链声响,再抬眼,前方赫然出现原先在秘境里见过的那个北羌人。
根本,就没有到达丰澜谷。
陆京墨骤然瞪大双眼。
从一开始,他们便被困在秘境中。
根本不存在白冬寅解救。那时秘境上方震动,众人合力施法却未能敌过,后赶来的白冬寅一行人也掉入了秘境。
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去过。
陆京墨幡然醒悟,他扑向冰棺,看到一具安然沉睡的尸体,白衣染血,胸口被穿心而过,留下赫然大洞。
“引魂术……真的是引魂术……”
他来不及考虑这些天的变故,冰棺缓缓浮空,最后消失在眼前。眼前那具四肢被铁链穿骨而过的北羌人又开始流血。
阵阵幽香。
雪莲精血的幽香。
而在秘境上方的破旧大殿,此时已被岑送舟施法重启,开启了祭祀仪式。
此处原来并非北羌人的观象台,而是,祭祀台。
宋遥匆匆赶来,“鬼君,各大派已至山脚。”
“无妨,我早知他们那群伪君子道貌岸然,何曾有一日说话算话过。”岑送舟一把拎起傅昨的衣衫,将他从地上拽起,“不过还有你,有了你,我便一定能复活知州。”
他笑如疯魔,喋喋不休,祭祀台下方有人施法破阵,是秘境里的陆京墨一行人开始反抗。岑送舟骤然变脸,唤出阴魂镇压,那阴魂凶残,已无鬼样,一落地便融入了下方秘境,消失不见。
可傅昨还是看清了,那是季幼棠的鬼魂。
他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因手腕被放血,气虚万分,弯身又呕出一口鲜血。
都是假的,当日他与岑送舟于清水镇抓鬼,岑送舟私自出动被打伤,却言早已将那鬼灭掉,他信以为真。可眼下季幼棠的鬼魂不仅未灭,还被炼化成阴魂厉鬼……
原来一开始,自己便进了岑送舟的圈套。
他轻轻侧目,看向一旁的冰棺,里面躺着岑送舟煞费苦心要复活的人。
他呕出鲜血,终于明白自己的价值。
“你集齐各宗镇守法器,开大罗万象之境,只为替祝知州寻找留存这人世的最后一缕魂魄,假我身体,成为复活祝知州的容器。”傅昨怅然笑道,“只是此法甚毒,引魂者必遭天谴,而且你又何以有引魂的媒介?”
“傅道长多虑了。”岑送舟捏起他那只流着血的手腕,舌尖舔舐上伤口,“昔日北羌祭司一族常出天才,百年难遇,当日屠门,我又怎么舍得杀掉?”
傅昨闻言只觉得心惊,手腕伤口被岑送舟一寸一寸舔舐,又麻又痒,他欲抽手,却被岑送舟眼疾手快拉入怀中。
他贴着他的耳廓,低笑出声:“你师兄陆京墨应该早早见过,此刻那媒介就在下面的秘境之中。”
傅昨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你囚人十载,疯子!”
“我是疯了!”岑送舟猛然掐上怀中人的腰,将其按倒在地,他咬牙切齿,“各大宗门此刻已到达山下,可我竟心疼你,迟迟下不去手!”
傅昨怔住。
身上人骤然泄力,趴在他身上,耳畔传来吐息:“我是精心谋划,步步为营,可是傅昨,我独独没算到你。”
傅昨红了眼眶,他抬手,尚未碰到岑送舟的肩膀,便闻匆匆赶来的宋遥道:“鬼君,各宗门……皆已到了。”
不远处山脊传来肃杀声:“鬼君岑送舟,还不快束手就擒!天道仁慈已是饶过你一命,而今十年之后,还犯忤逆大罪!”
岑送舟起身整理衣衫,唇角噙着冷笑,他回头看向傅昨,笑道:“别劝我收手,是天下负我,非我负人。”
祭祀台下的秘境之中,那被铁链所缚之人的血液已流至成河,这场盛大祭祀,谁也逃不掉。
十年前他被各宗合力困于阵法,临危之际,是祝知州为他挡了阵法。彼时他受白岚易合谈之言所骗,害得麾下众鬼修皆死。
他叱咤修道界数年,始终未能为母亲报仇正名,他倒下之时想,若是死了,离这肮脏的人间远远的,会不会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那替他挡阵之人却在临死之际告诉他:“没关系,谁都可欺你,可我不能让你自欺。”
他说:“活下去,送舟,就算是为了仇恨也要活下去。”
他隐忍假死,蛰伏十年,为的就是今日。
既然这修道界肮脏难洗,那便不洗、不救。
他要毁灭,将这世间伪善之人通通送进地狱。
他欠祝知州的,会还。这场盛大祭祀,他要以整个修道界为祭品,换得祝知州复生。
没关系的,他落了泪,看向地上因引魂之术开始生效而痛苦的傅昨,“昔日作法寻无根之人,这四方天地,唯你是卦象所指之人。傅昨,你莫要怪我。”
天地万象之境已打开,祝知州最后一缕魂魄寻得。而将将赶来绞杀鹤守鬼君的众派长老见天象诡异,惊觉误了圈套。
“是祭天血阵!快走!快逃!”
然而等众人醒悟,为时已晚。
白岚易第一个被岑送舟掐上脖颈送上血阵阵眼。哀嚎声遍野,血腥味冲天,漫天大雪都似要被染红。
“岑送舟,快住手……”傅昨费力从地上爬起,忍受魂剥之痛朝他走去,“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这场祭祀,不会让任何人存活,此刻,所有人都是祭品。
祭天血阵大启,就连岑送舟也觉周身灵力在渐渐溃散。他七窍流血,回过身,看着那缕被天地万象之境寻来的最后一缕魂魄迟迟不入傅昨的身体,他低低笑出声,喃喃自语:“不愿重生吗,祝知州?”
到头来,他所欠所憾,终究是还不上了。
周围人都在因灵力崩坏而嘶吼哀嚎,意外地,傅昨却觉察不到痛。引魂术令他失血过多,他跌跌撞撞走至岑送舟身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拥他入怀。
“不要再恨了,师叔。”
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郑重其事喊出“师叔”二字。
漫天大雪而下,傅昨于血阵之中,终于想起先前那个在密室里未做完的梦。
山上热闹却也冷清,他吸收日月精华而生出灵识,见着那个孤僻的小道长从小孩成长至少年。
小道长每每被身为掌门的父亲管教训斥,便委屈的站在树下,面壁上一整天。后来便兀自一人面对树干嘀嘀咕咕,抱怨父亲,抱怨未完成的功课。小道长说,他没有朋友,雁观山上弟子皆因他是掌门亲子,对他敬而远之,他只好将喜怒哀乐都说于它一棵树听。
殊不知,树也能生出灵识,虽不能言,却在经年岁月中看着、陪着他长大。
后来小道长的母亲自缢于房梁,小道长便消失了。
他忍着、期盼着,终于某日化出人身,站在雁观山下。他无前尘旧忆,灵识不稳,又因强行化成人身,忘记所有。彼时,沧海桑田,雁观山掌门早已易主。
他被岑长丰看中慧根,带回山上。
一心向道,虔诚修行,便是十载。
他不会知道,他在雁观山菩提树下被收为岑长丰的关门弟子的那天,远在北羌的鹤守鬼君正被困于众派设计的阵法之中,挫骨扬灰。彼时,他望着北方血红之象,被授予拂尘,冠带,法器。
手上的拂尘名唤离鸿,是昔日那位小道长所用。
命运在此落下,又在此分道扬镳。
他失去记忆,成为傅昨,前尘往事,一概不知。
他是雁观山上的那棵菩提。
万年生长,千年聚灵,于那一日遇上岑送舟,为他化形,为他而活。
后记
北羌位于九州极北之境,四季如冬,大雪终年不化。
却不知为何,雪山之顶,生有一棵菩提。
而今,世间已无修道者。三百年前的那场血阵,一举毁了整个修道界。人间戏本子里还在日日重演三百年于北羌之地的那场大战,有路边算卦的闲游修士添油加醋地说着当年那场大战如何凶残可怖,将整座雪山都染红。路人经过时笑,说修士危言耸听。
却望着不远处雪山上的那棵菩提,心生敬畏。
曾有好奇者上山一探究竟,山顶凄清,一眼望去,万里无生灵。有灵性者,则在下山之时回头望去,瞧见树下枯坐一人,一身白衣,静坐如石像。
天道慈悲,人们离去时想着,说不定经年过去,此树有灵,可化人形。
风雪漫天而下,那枯坐于树下的人伸手轻轻抚上菩提树干。
山中岁月长,他等得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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