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借宿农家

云山镇现在很是热闹，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现在秘境中出现仙庭神迹的消息几乎传遍了云山乃至整个修仙界。

        长禾蹲在院内墙角，唉声叹气，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地上群蚁的移动。

        他转头看了看紧闭的院门，又看了看庭院中石桌旁的老妇人，最终打消了心里的念头。

        从昨日开始，奶奶就不准他踏出院门一步，说什么云山马上就要有大变动了，不要出去冒头惹事。

        石桌上摆放着一个斑驳老旧的龟壳，旁边一方砚台石墨，和压着的一张白纸，老妇张开手，满布褶皱的手心里是两枚铜钱。

        她摸上龟壳，闭眼，站起身把手中的两枚铜钱举过额头，嘴里轻轻吟唱着，最后松手，铜钱掉在了纸上，眼睛睁开。

        拿起笔沾墨，就开始写，此刻纸上铜钱开始震动发出声响，她松手手中毛笔依旧在转动，在白纸上书写着。

        “上达天意……”

        她看着纸上的字，愣住，抓起白纸走向院墙旁，两枚铜钱掉在地上发出叮咚响声。

        远处的云山已经没有变样子，云层环绕，亘古伫立不变。

        长禾走近她，视线也越过院墙看向远处。

        “奶奶，你在看什么？”

        “看山。”

        长禾蹲下捧脸。

        “山有什么好看的，云山不就那样吗？只不过最近有什么秘境，好多修士都来云山，什么时候他们才能走啊，我也想去云山看看那个秘境。”

        “看山非山，见山是山，都是修为。”

        老妇折起手中的纸，瞥向身旁的男孩，皱眉道：“小禾，我都给你说了在修为没有达到金丹期之前不要想着去云山，而且最近也不能出门，你是又想让我生气吗？”

        说完便捂着心口开始咳嗽不停。

        长禾看见急忙起身保护她的大腿，焦急地说：“奶奶我知道了，你别生气，我都听你的。”

        突然敲门声响起，老妇脸色突变，霎时间苍白起来，她把长禾往身后拉。

        木门被推开传来吱吖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丢进院子中，他的脸摔在地上，血肉模糊，小胖子站在老妇身后抱着她的大腿与地上的血人对上眼神，发出惊呼。

        ——————

        云山楼内依旧许多人，虽然有不少人折在了云山秘境，但又有新的源源不断的客源。

        李萋萋坐在床边，眼中空旷迷茫，离开云山秘境回到房间，现在才有时间收拾她杂乱无章的心绪。

        想起秘境中用掉的玉佩，面上露出心痛之色。

        “砰砰砰”

        有人敲门。

        “请进。”

        李萋萋握住剑，看向推开的门，神情警惕，看到来人，她放松了下来。

        “齐让师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你不应该在房间内好好休息吗？你的伤……”

        她看着齐让脸上的冷色慢慢止住了声，想起齐让爱慕蝶夢，脸上暖色收回变得平静冷漠。

        “有事吗？”

        齐让脸色苍白，他受的伤确实很重，但一醒来询问身旁照顾他的人，蝶夢师姐怎么样了，没有得到回答。

        对方支支吾吾，眼神躲闪，他便要起身，怎么拦都拦不住，只得把他扶到李萋萋房间门口。

        齐让关上门，慢慢地走到李萋萋面前，他盯着她的眼睛，质问：“蝶夢师姐呢？”

        李萋萋看清他的来意，不是询问而是质问，也不露出在其他人面前的悲痛肃穆样子，面色冷淡道：“师姐为了救我们两个人，独自引开了巨蟒，现在不知所踪，我们并未在云山秘境外找到她。”

        齐让的脸色更加苍白，他眼中闪过沉痛，紧咬住唇，眼中闪过恨意，狠狠地盯着李萋萋。

        “是你丢下了师姐！对不对？”

        李萋萋拿起剑打上齐让，他后退一闪躲过，但身体的暗伤让他疼痛难忍跌坐在身后的座椅上。

        “齐让师弟，话可不能乱说。”李萋萋看着他冷声喝道。

        他抬头看着李萋萋，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你以为我没有听到吗？你要师姐放弃我留给蟒兽，师姐带我走后又回去救你。”

        “你们两个与蟒□□战，你又抛弃师姐让她给你争取一线生机，是不是？”

        李萋萋眼神阴沉。

        “是，但那又怎样。”

        “齐让，若不是她非要救你，我们两个抛下你大可以逃生，可她非要救你，是她的心软害了她。”

        “若是逃也就算了吧，可她还要回来，她最开始抛下了我又要回来救我，我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打败蟒兽，自然要有一个人做出牺牲。”

        齐让捏住桌案，周身气流涌动。

        “卑鄙！无耻！”

        李萋萋冷笑。

        “你想干什么？杀了我？齐让就凭你现在的模样？真是痴人说梦。”

        “而且害死你师姐的可不止我一个，你也有功劳。”

        齐让皱眉，愤怒道：“胡说！”

        “若不是你重伤跟着我们，我们怎么会逃不出密林，她为了救你生生自提修为，如果你再强一点，不是一个受伤昏倒拖累我们的废物，说不定她就不用死。”

        “说到底，都是你太弱，你不能救她不能帮她，反而害了她，齐让你也是杀死她的凶手。”

        齐让一把挥开桌上的杯盏，发出清脆破碎的声音，他我抱着头痛苦道：“胡说！胡说！我没有！”

        李萋萋冷笑：“为什么不承认呢？为什么不接受呢？胆小鬼。”

        “是你太弱了，所以护不住她，你还拖累她，让她过早的消耗了她的实力，这是事实，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你这个胆小鬼！懦夫！你不肯承认是你害死了你的蝶夢师姐，所以你来找我要一个真相，把你的过错推给我，让你自己心安理得。”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捂住耳朵，不肯听李萋萋的话。

        心却慢慢下沉，心里充满对自己的怨恨与不争，李萋萋说的没有错，是他太弱小了，一直以来都是师姐在帮助他、保护他，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帮助过师姐。

        他有罪。

        ——————

        戚萧睁眼，云色蔚蓝天空广阔，他感觉自己全身湿漉漉的，头也晕得厉害。

        手撑着坐起，抬头望向四周，发现自己在一条小河岸边，冰凉的河水一下一下掠过下半身。

        头依旧很晕，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许多东西，他抬手扶了扶额头，感受脚面的冰凉，一下子想起了之前的事。

        那个兔妖拿他做威胁，最后直接将他丢入瀑布之中，那水一触碰他就穿了过去，浑身经脉崩裂，痛不欲生，眼睛浸入水中，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他伸出手，想要凝聚灵力，却什么也没发生，面上露出苦笑，果然不出他所料。

        无法聚灵，有他实力受损的原因，也有他现在应该落入凡人界的原因，此地根本没有天地灵气，或者是说灵气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无法被修仙者利用。

        他现在落入凡人界，不知道云山秘境内又是怎样的情况，六杀是否活着。

        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身体十分虚弱。

        突然远处河岸旁一抹红色跃进了他眼中，想起仙庭里的那个红衣女子，抱着怀疑的态度再次迈入河中踏着水，一步一步向那抹红色接近。

        戚萧的黑衣湿透了，他的伤口渗在水中，疼痛感袭来，他皱眉向河边的红衣女子走去。

        姜家余孽，姜虞，怎么只有她一个人？

        他转头看了看周围，仔细地扫过河岸边每一处地方都没有发现另一个人。

        那个灰袍道士呢？这个凡人界到底进来了几个人？

        戚萧走近，女子浑身湿透，红色的衣衫贴身地覆盖全身，轻薄的纱衣在水面上漂浮，她的脸色苍白，闭着眼没有了之前高傲冷清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他蹲下，他用手探女子的鼻息，随后又笑笑收回了手。

        他看着姜虞陷入沉思。

        他们现在是在凡人界，从红药口中得知，最开始要找寻凡人界的就是姜虞，那么她必定怀揣着有关于凡人界他人不知的秘密，此人不能杀。

        想起刚刚被红药掐住脖子的感觉，戚萧脸色再次暗沉，如果红药夫人也来到了凡人界，他必须找一个盟友。

        戚萧轻拍了一下女子的脸蛋，感受到了柔软细腻又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收回了手，他笑了一下把女子拦腰抱起。

        她相对他来说身形娇小，抱起来也是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男子顺着石子路，看地上草木的痕迹往前面走，穿过一片树林，转过几道杂草丛，前方就出现了几座挨着的泥土房子，周围装了篱笆，一只黄白色的小狗被拴在院子中的木桩旁，远远就冲戚萧的方向吼叫起来。

        “这么看家？”

        戚萧挑眉，这是他第一次被狗叫，有点新奇。

        他继续往那户人家的方向走，远远盯着看着小黄狗，神情慢慢冷酷下来。

        小狗被盯着，随着男子越来越近，步伐声变大，犬吠声减弱直至不再喊叫。

        戚萧勾唇。

        “旺财，你在叫什么啊。”

        终于，屋子里有人出来，是一个干瘦的小女孩，她手里拿握着一个黑色的团子，看向小狗。

        屋子里也传来一个女人刻薄厌烦的声音。

        “破狗，天天胡叫，白吃了我们的粥饭。”

        “周二丫，你硬要留着这条狗，惹人心烦。”

        屋子里一个中年妇人坐在老旧的饭桌前，一边喝着碗中的清粥一边冷声说道。

        日头已到中午，按理说现在是午饭时间，但桌子上只有简单的一盘青菜，油水少的可怜，旁边的碗里也是米粒稀少的白粥。

        小女孩站在小狗的旁边看着缓缓走近的男子，呆呆地发愣，手上的黑团掉在了地上，小狗立即扑住一口咬住，叼起跑到木桩旁边小口小口吃起来。

        黑衣湿漉的俊美男子抱着一个修长纤瘦的红衣女子朝她走来，眼睛充满暖意。

        周二丫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容颜俊俏的男子，哪怕是她那个声名远扬进入栎阳书院学习的哥哥，在这个男子面前完全黯然失色。

        “是神仙吗？”

        “娘亲我看见神仙了！”

        她突然惊叫出声，兴奋不已。

        “死丫头片子，又在说什么胡话呢。”

        “天天胡思乱想，就不能干点事吗？为这个家里出点力，像你哥哥一样。”

        张娘子一口喝完碗里的粥，起身走出了屋子打算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不着边际的小妮子。

        一走出屋子她就看见了篱笆外的男女，张娘子也愣住了神。

        戚萧站在篱笆外，微笑看向这个房子的真正主事人，面上露出愁色，唇齿微张：“您好，我们迷路到此，不知是否可以借宿于您家。”

        他看着院中妇人盯着他腰带上的玉筘，不露痕迹地皱眉，很快又隐于微笑的表面，他摘下玉筘晃动。

        “这是我的玉筘，作为们借宿的报答。”

        张娘子眼睛一亮，面上迅速露出谄媚之色，走向戚萧笑着招呼道：“哪用这么麻烦，我们周家村一向淳朴好客。”

        戚萧推开篱笆的门，走进院中，张娘子把发呆的周二丫拉到一旁，走到戚萧身旁一下子夺过他手中的玉筘放入胸口衣衫中，笑着说：“这位公子你……”

        她看着他手中抱着的红衣女子愣了愣，红纱覆面看不清模样，但看其垂落的玉足，可以想象这个女子的美丽。

        戚萧看了看怀中人对着妇人道：“这是我……妹妹，她有病在身、体寒虚弱，现在在昏睡。”

        “我姓……姜。”

        张娘子点点头。

        “姜公子你抱着你妹妹在主屋坐一会吧。我现在就去给你们收拾房间。”

        戚萧点头致谢，走进刚刚妇人出来的屋子，他看着桌子上的污渍和屋内的破败，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周二丫小步挪到妇人的身前，看她在手上摩挲的玉筘，眼馋道：“娘，我想要……”

        张娘子低头看向女孩，皱眉，狠狠戳向她的脑门。

        “要你个头，这是你哥哥的，天天屁事不干就知道到处捉猫逗狗，不知道为这个家干点事。”

        “饭也没吃完，现在去把旁边屋子的两间房收拾出来给客人住，之后吃完饭把碗洗了。”

        周二丫后退，捂住耳朵，撅嘴不服气道：“张芳芳！你偏心，什么都是哥哥的，我不吃了，我才不去收拾呢。”

        说完就跑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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