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凌晨,  风平浪静的早上。

        空气清新，鸟儿叫声清脆。

        鼻青脸肿的吉岐胜彦跪在中原中也脚边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罪行。

        太宰享受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慢条斯理翻阅昨晚缴获的笔记本。

        逮到执笔者吉岐胜彦后,  [中岛敦]与[龙之介]就被两个大人以“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为理由赶回房间休息了。

        真是个烂理由，不过丹生羽明也能猜到他们是想确认什么,  并不纠缠。

        “这只是个普通的笔记本,  不是「书」。”

        老实说，这结果着实让二人松了口气。就前两回结果看，与无名诗篇融合的东西很难再分开、至少是要被带走一部分的。如若真的是「书」，他们还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让「书」被带走。

        “至于现在嘛——”太宰似笑非笑地看着吉岐胜彦,  说：“就给我们这些好奇的人讲一讲你身上的故事吧,  吉岐君？”

        吉岐胜彦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一夜似乎遭受了非人虐待,  面容惨白、精神都恍惚了。

        没有人在意这个。

        于是他只好哽咽着说：“我没有骗你们……至少没有全骗你们。我遭遇了中的怪谈这件事是真的！”

        他惊恐地抬起头，看着太宰说：“你也看到了吧？那个笔记里红色的部分！”

        太宰确实看完笔记了。那上面有红黑二色的笔记,  黑色的部分远远多过红色、可大多数黑色字迹都是在续写红色。

        他还从后面看到了他们的存在,  吉岐胜彦不知道四人的名字，中对他们的称呼是“来自武装侦探社的人”。

        太宰正是通过这一点来判断出无名诗篇依附了一本普通笔记上。毕竟他们这四个人里只有太宰自己才是“来自武装侦探社的人”。

        中也、[中岛敦]和[龙之介]分别来自港口黑手党和魔法世界,  如若这本笔记真的是「书」,  侦探社早就喜迎重力使和两位异界魔法师了。

        可以轻易看出吉岐胜彦原本是拿这个笔记本当做记录的草稿。当红色字迹第一次出现后，黑色字迹变得犹豫、试探,  逐渐吊诡起来。

        翻看这本笔记,  就好像见证一个人抛弃良知、逐步走入深渊的过程。

        太宰治于是不说话,  只是微笑，要他自己说出一切。

        吉岐胜彦本来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扑街小作者。他是普通人,  既不聪明、也没有任何特殊力量,  更遇不上主角标配的奇遇。泯然于人海。

        直到那一天,  他发现突兀出现在自己草稿笔记上的红字——那上面描述的灵异事件，居然会真的发生在他身边！

        他既恐惧，又激动。

        这是他的奇遇啊！这一定是他的奇遇！！

        他尝试通过叙写红字部分来改变中自己的命运、借此影响到本体，他甚至为自己安排了一条长达两页半笔记的合理崛起路线。可惜，一旦超过某个界限，黑字部分就完全不起效果了。

        吉岐胜彦只能徐徐图之。

        直到原本和他处在同一地位的好朋友拿到了某个奖项，一跃成为了界崛起的新星，而他却还在原地踏步，依旧是个不温不火的小作者时——嫉妒把他吃掉了。

        气得发疯的吉岐胜彦在新的红字出现时，费了一番功夫让那灵异怪物的目标变成了他的朋友。

        那个人果然死了，死之前居然还打电话向他求助。崛起的新星陨落、他却依旧灰扑扑毫不引人注目。这个行为却成了吉岐胜彦最追悔莫及的事。

        不是因为他杀了自己的朋友。

        ——在他主动杀人后，笔记本上红字对他的杀意也达到了顶峰，许多次、他甚至只能续写一句话。

        直到七天怪谈被红字写出，那之后整整六天，他一个字也无法在笔记本上留下。

        吉岐胜彦快要吓疯了。他不择手段地寻求所有庇护的方法，去神社求签、找灵媒和阴阳师，甚至报警——没有任何作用。日期迫近，他越能感受到怪物对他的垂涎和觊觎。

        直到第六天下午，红字又一次出现了，那上面的描述是武装侦探社。

        这就宛如一根救命稻草，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放手。

        尤其是当他发现只要让中的四人困入时间循环、威胁到他生命的第七天就永远不会到来时，哪怕知道这很有可能又是四条人命，他还是做下了决定。

        “人都是利己的。”

        吉岐胜彦说：“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中岛敦]愤怒地说：“所以我们就应该为了让你活着去死么？龙之介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被指责的自私者只是低下头，并不看他们。

        这个人只是觉得换作[中岛敦]处在他的位置上，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只是不想死而已！

        “我才不会因为嫉妒就去杀人！还是自己的好朋友！”[中岛敦]气得也想打他，被太宰拦住。

        这擅长玩弄人心的聪明家伙说：“你恐怕不知道自己想害的是谁？”

        他指着中原中也：“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港口黑手党干部，得罪了黑手党，就算你能从怪物的手下活着又怎样？”

        活着很容易，活下去才是难题呢。

        中原中也对于太宰扯自己的虎皮做大旗之事无甚反应，只是冷哼一声，抱着手臂居高临下俯视满脸不敢置信的吉岐胜彦。

        屋子外面非常适时的响起直升机的声音，那是港口黑手党派来接他们的人。

        吉岐胜彦这时才悔恨起来，露出好像真的歉意和愧疚来，痛哭着向他们道歉，乞求饶命。

        同样没有人在意了。这个人已经彻底没救了。

        太宰不等中也招呼，非常有主人风范地说：“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走吧，敦君、龙之介。”

        “好的太宰先生！”

        中岛敦中气十足地答应，往外走的脚步却被一只手臂拦住。

        “怎么了吗，龙之介？”

        他疑惑地看着小伙伴。

        [芥川龙之介]说：“这是假的。”

        “我们还在里。”

        太宰治是什么人？是黑手党的工作都无法阻挡他摸鱼的男人、国木田的钢笔克星！

        可是自从来了这里，这个摸鱼狂魔又是帮忙带娃、又是积极找线索，勤奋的都不像太宰治了。

        这一途来，一旦碰到困难、第一时间他们便能得到太宰治的提示。若这是历练，那太简单了。

        先知大人出的题，不会这么简单。

        而且，最重要的、太宰治并没有把那本笔记交给他。

        附着着无名诗篇的笔记本，在注意力都被吉岐胜彦吸引走后，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所以——

        “这、是、假、的。”

        [芥川龙之介]凝视太宰治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太宰治又笑起来了。只不过这一次，随着他的笑容、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得虚幻。直升机的声音变得遥远了，鸢眸青年身后抱臂而立的中原中也涟漪般荡开，云气似的消散了。

        他们两个少年，真恰似是梦中惊醒的人，突然浑身一震，就睁开了眼睛！

        “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

        太宰说。

        他们此时还在田中宅，就在客厅里。茶几上摆着两本，其中一本是打开的，好像他们刚从里面出来。

        [中岛敦]环视周围，这屋子好似经历一场大战，吉岐胜彦的房间门大开着，他趴在里面一动不动、好像死了。

        是七天的诅咒杀死了他？

        [芥川龙之介]不经意地问：“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是早就出来了吗？”

        “嗯，这条青花鱼也就脑袋还好用了。”中原中也点了点头。

        “我们出来后发现你们还关在里，但是说话或者写字都无法联系你们，只好先在这里等着。”

        两本的厚度确实不一样。

        [中岛敦]有些茫然，“这件事算作结束了吗？”

        他总觉得什么地方空荡荡，并不完满。

        太宰拿出一本眼熟的笔记，说：“这东西回了侦探社再给你们。”

        两个少年没有异议。

        [芥川龙之介]突然说：“太宰先生，安吾先生曾经很推崇敬佩国王陛下。”

        太宰治背对他们，只能听到声音：“哦，是吗？回到侦探社和我好好说说这件事吧！”

        [龙之介]毫不犹豫地攻向太宰治，却被中原中也挡住。

        中原中也：“你干什么？！”

        黑发的少年并不回答，只是召来更强大的风、让风刀子一样割向他们。

        雷电组成的老虎冲入战局，与狂风一起攻击中原中也。

        [中岛敦]与[芥川龙之介]并肩，低声询问：“龙之介？”

        他不知道小伙伴为什么要攻击两个前辈，但是他相信[龙之介]的判断！

        狂风与雷电默契无比地同时发力、暂时控制住中原中也，让他无暇顾及太宰。

        太宰治也没能趁这个机会逃掉。[龙之介]的风锁捆在他身上，几乎将他捆成一个茧。

        [中岛敦]看着吊在空中动弹不得的“太宰治”，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也是假的！”

        魔法不能对人间失格发挥作用。能被魔法捆住的、不是人间失格，没有人间失格的、不是太宰治。

        [芥川龙之介]上前从“太宰治”身上搜出笔记，[中岛敦]惊叹：“你是怎么发现的？”

        [龙之介]：“太宰先生在第一层假象就告诉我们答案了。”

        黑色的少年垂着眼，说：“敦，你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碰见了七天怪谈么？”

        [中岛敦]回想当时，震撼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在那时候就已经……”

        “简直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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