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编号S（10）

再次见到那个男人，不，第一次见那个男人的真身，是在这次的颁奖典礼上。

        不同于投影，身穿黑色燕尾服、戴着白色面具的他，气质高贵，姿态优雅。

        但这是录仁第一次见，也是最后一次见他。

        ——

        “有没有什么愿望？”前一天晚上，st-103朝录仁问道。

        “我吗？”录仁指了指自己。

        “嗯。”st-103静静地看着他。

        录仁知道st-103的计划后，知道之前说的，第一名真正的“奖品”会是什么。

        但是st-103这么问了，大概还有他别的用意吧。

        “那就……”录仁好好思索了一番，他没什么想要的，所以他试着站在这具身体的角度说，“希望我能好好的做一个平凡、幸福的人吧。”

        录仁以为st-103会因为这样没有野心的愿望笑话他，却只见st-103微笑起来，没有评价。

        st-103大概会想，真的很有大叔的风格吧？

        最后st-103只是说，“会实现的。”

        过了一会儿，st-103又问道，“大叔……外面的世界，都有什么呢？”

        这可把录仁难到了，他只是穿越过来，知道小岛上有比较发达的科技，却不清楚小岛外面的生活水平。

        所以他只好拣着一些话说，又默默在这个呆在封闭小岛上的少年面前，对外面的世界进行了美化，“外面啊……有着比这里更完善的社会体系。每个人都能在这样的社会里和平安全的生存着，当他们的权益受到损害，也有途径来为自己伸张正义……虽然也并非完全没有恶的一面，但恶都只能苟延残喘在阴暗的角落，阳光之下都是光明。”

        希望这么说不会穿帮。

        st-103说，“你很喜欢那里。”

        这倒是，比起小岛这样动不动就杀人的地方，录仁肯定更喜欢文明社会。

        “嗯。”录仁道，“也许你也会喜欢的。”

        st-103笑了笑，道，“我喜不喜欢那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很不喜欢这里……我不喜欢被这样摆布着，永远当‘父亲’的一个玩具。”

        录仁沉默着，伸手摸了摸st-103柔软的头发。

        st-103抬眼瞟了录仁一眼，却没有避开。

        “……大叔，你啊。太弱小了，”st-103说，“却又太温柔了，会吃亏的。”

        “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录仁想了想道，“那只要我足够强大了，就不会吃亏了吗？”

        st-103低笑，“对。”

        ——

        毫无疑问，st-103拿到了冠军。

        qn-707倒是因为这次受伤的原因，连自己本来的第三也没保住。他笑容很勉强的站在台下，身边是也包扎着伤口的小白。

        这是一个晴朗的白日，没有一丝云遮挡阳光，但正因如此，不如说天气更加寒冷了，空气中蕴含着难以小觑的冷气。

        “费尽心机。”名叫335的青年在qn-707旁边摇摇头。

        虽然对方是实话实说，但qn-707还是很生气，忍了忍，才没发作。

        这帮代码者的游戏规则便是如此，无论这次是什么游戏，赢了，上台领奖，还有“父亲”亲自为他们颁奖。

        这是很久以前的一个实验品提出的愿望，他希望以后，“父亲”能亲自为第一名颁奖。

        这个实验品很忠心于他的“父亲”，在那一辈也是最孺慕“父亲”的一位。虽然不久后，他就在一场比试中，因伤死亡了，但这个愿望却还一直存在着，到现在已经是一种传统了。

        “父亲”允诺过，第一名可以得到一个奖励，从未有不允诺的。当然，也从未有人敢提过分的要求。

        st-103当了许多年第一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父亲”也习以为常。

        这个孩子，一直以来，就是他最强大，也最忠心的实验品。而看现在的情况，以后也将是如此。

        他习惯于被st-103尊敬而孺慕的眼神注视，说实话对此他感到非常受用。

        燕尾服面带微笑地对st-103点点头。

        这是一片空旷的场地，奖台也只是比地面高上一些的简陋石台而已。

        录仁站在离奖台不远不近的位置，心里感受就是紧张，十分紧张。因为录仁知道，st-103会在他自己的袖子里，贴身放一把小刀。

        台下的人陆陆续续的变多了，从台上看去就好像逐渐汇聚起了一片乌云。

        dk-187和另外一个代码者站在st-103的两侧，st-103站在正中央，等待颁奖。

        燕尾服自己定下规矩，每次比赛后，都由他亲自来为冠军颁奖。所以他才从自己最常用的投影里面脱出身来，站在这个地方。

        虽然也曾经有几届的冠军，不识好歹，以为自己赢了一场比赛，就是无人可敌。想着杀了他，然后拿到这个岛屿的控制权。

        可惜，他们都无一例外的变成了死人。

        不过，对st-103，他一向是非常放心的。已经给对方颁奖过无数次，看到他做冠军正是最自然不过。而且，燕尾服猜测，st-103是想在他面前多表现，才力争每次都获得冠军的。

        这么一个，忠心、实力强大的实验品，他怎么会不喜欢呢？st-103，是永远都不会背叛他的。

        如往常一样，燕尾服手里拿着奖牌，面对面地站到了st-103的身前。

        乌泱泱的人群安静下来，观看着这一幕。

        “得到冠军的人，按照惯例，可以被满足一个愿望。”燕尾服微笑道，“st-103，你今天的愿望是什么呢？”

        燕尾服抬手，想要给st-103的脖子套上象征冠军的奖牌。

        st-103也很恭顺地微微低下头去，身体弯曲的弧度帮助他把刀柄更好的握在手里。

        “我希望您能亲自与我共用晚餐。”st-103回答道。

        燕尾服惊讶了一瞬，随后笑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是的，这样就可以了。”st-103说，语气是燕尾服预料中的孺慕和谦卑。

        所以他没想到，下一秒，一把冰冷的刀具就刺入了他的胸口。

        一阵剧痛从心口传来，燕尾服笑容凝固了，渐渐的变成了冷笑，“你也背叛我了吗？st-103。”

        手里传来一阵阻力，像是铁板一样，st-103无法再推进半毫。因他的大力，燕尾服的面具在摇晃中被甩下，而燕尾服本人被迫往后退了好几步。

        台下一片哗然，过了会，却又默契般的保持了安静。st-103和“父亲”的事情，他们可不敢随意插手。

        “父亲”处理实验品，很少自己亲自动手。他有一个装置，放在他居住的地方，里面是历来所有实验品的“性命控制器”。与实验品脖颈后可以摧毁实验品脑部神经的机器所对应的按钮。

        深红色的按钮，一排一排，一列一列，沉睡在控制室里。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随时终结他的实验品的性命。

        可惜现在不在控制室里，而是在小岛空旷的野外。不是这种野外，想来实验品也不敢反抗他。

        燕尾服神情变幻莫测，左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掏出一把木仓来。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亲身在外面做事，他都不会忘了贴身携带自己的一把木仓。

        哪怕是他原来最信任的st-103，也不能让他忘记这一点。

        每次，这把枪，都要经过擦拭，准备，实验。有他信任的实验品为他每日保养木仓支，而他，为了防止意外，会在出发的早晨，向着墙壁开出第一响。

        护心板也是他每日都要确认穿戴完好的一件装备。他从来都没告诉过任何人，也不需别人来帮忙。

        看吧，警惕些，果然管用。连表现的如此恭顺的st-103，都背叛了他。

        果然是他们俩的孩子呢，身上一样留着，背叛他的基因。

        他面无表情，扣动了扳机。

        ——

        录仁面色凝重地看着燕尾服掏出了木仓支，与st-103对峙。

        那么近的距离，st-103不可能躲开子弹。

        录仁在刚刚st-103掏出小刀的时候，就已经穿过人群，贴近了奖台的边缘。他想着如果想要帮上什么忙，近一些位置可能更好。

        说实话，上前的一刻他没多想什么。毕竟他是路人，是炮灰，莫名其妙又被动地给主角挡刀也不知道多少次了。他习以为常。

        但唯独这次，比起被动的等待那个领便当的时刻，他有了更多的考虑。

        那样一木仓下去，就算是st-103，结果也会变得很糟糕吧。

        最开始，他觉得这个世界是梦境。但是，他又没办法把这个世界仅仅当作一个梦境。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太过于清晰，太过于细节。比如每片叶子都有自己独特的纹路，还比如，st-103遇到喜欢吃的事物，会在吃完后多舔一下嘴唇；伤心的时候，会垂下眼睫，多眨一次眼。

        如果这又是一个世界，那么录仁领盒饭，习惯的如同家常便饭。

        录仁和主角的最大不同之处就在于，录仁死后，还会再次“复活”到另一个世界去。而主角们，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活着，只要身体上有什么严重的损伤，就会带着那个印记活一辈子。录仁没觉得st-103会死。但相应的，不觉得st-103会毫发无损。

        大概是人比人得扔吧，st-103比很多录仁见过的主角都要好上太多了。

        st-103是个嚣张的小鬼。但在录仁眼里，他心地并不坏。

        为那些不相干的人都挡过刀，让他们毫发无损地生存下去了。为什么他不能让他偏爱的st-103，有一个更好的结局呢？

        所以，比扳机扣动更快，录仁冲上前扑向燕尾服，扰乱对方射击。他动作很快，身姿熟练。好像预演过千遍万遍，找到的时机都那么完美、精准。

        录仁的这具身体的体积终于派上了用场，燕尾服没料到还有这一出，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微微调转了木仓口。

        等到木仓声响起，“砰！”

        “磅！”又重物落在地面的声音。

        面对这冲击性的一幕，st-103的瞳孔骤然扩大了。

        录仁顺势压倒了对方，带着从st-103那里学来的巧劲，压住了燕尾服的双手。

        射中了……吗？全场人屏息凝神地观察着。

        st-103好像三步两步便冲上前，好像又叫了一次这个身体的名字。对了，他还没跟st-103说过，他叫什么名字呢。

        伴随着脑中传来的，由头痛引起的剧烈耳鸣声，录仁缓慢地低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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