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舍友

新生报名那天，学校里的小广场人满为患，几个身穿制服的保安高举着喇叭维持秩序。

        环校路上熙攘的人流一波接着一波，林涵早早起了床，坐在窗户前注视着楼下拥挤的人潮。

        突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林涵下意识瞥向了房门的方向。随着门轴的转动，一股清爽的柠檬香味裹挟着微风扑面而来。

        见宿舍有人，来人明显怔了一下，而后温声细语地说到：“你好！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呢，你来的真早。”

        林涵立马起身迎接她：“我闲的没事，就先过来了，我家离学校比较近。”

        “比较近？你是市里的吗？”

        林涵摇摇头：“我是本市一个小县城的，班车四五个小时就过来了。”

        “那还真是挺近。”想着自己在火车上苦熬的一天一夜，杨柠不由自主地抿嘴叹了口气。

        “我叫林涵，三点水的那个‘涵’，你叫什么名字呀？”林涵一边问着，一边伸手示意让对方坐下来。

        杨拧放下行李顺势坐了下来，“昂，我叫杨柠。”

        “柠檬的‘柠’吗？”

        “对。”

        “那你一定很喜欢柠檬吧，或者喜欢柠檬的味道？”闻着杨柠身上愈发明显的柠檬香味，林涵问。

        粗枝大叶的林涵并没有注意到杨柠脸上滑过的一丝不悦。

        许久，对方喃喃开口：“不是，是我妈妈喜欢。所以，才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林涵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微微皱了下眉。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了一阵嘈杂的话语声。语调高昂，回声在走廊里此起彼伏、循环往复。

        林涵仔细一听，才发现来人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懂，似乎是哪里的方言。

        “应该是南方人吧。”林涵冲着杨柠说。

        “应该是。”杨柠附和了一声。

        还没等她俩反应过来，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大家子人突然就涌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大包小包拎着东西，一身黑西装，戴着墨镜。

        两拨人突然就尬住了，面面相觑。林涵感觉这个时候，头上应该有若干只乌鸦轻轻掠过，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悄悄然冒出来一个个头娇小的女孩，穿着很潮的机车夹克，戴着一副黑色的圆形金属边框眼镜。

        “你们好，我是你们的舍友，凌小寒。你们可以叫我寒哥，以前学校里的人都这么叫我的。”凌小寒走到两人跟前，嘴里叼着根棒棒糖。

        林涵跟杨柠给吓得够呛，心想：这人是哪家的公主小姐？这人不会是混□□的吧！周围这些人不会都是保镖吧！他们不开心了不会打人吧！

        “噗呲……”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阵笑声，林涵转过头看着她，才发现那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半边墨镜都已经滑到了嘴边。

        林涵这才发现，这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这“保镖”年纪未免有点……

        “哈哈哈哈……”原本表情严肃的各位保镖都开始哄堂大笑，纷纷摘掉了墨镜。

        凌小寒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演技真得太差了！”说着自己没忍住也笑了一声。

        “嗯嗯……”凌小寒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爸妈，我姐姐，那是我姑姑，还有姑父。刚给你们开了个玩笑，不太成功，多多海涵。”

        林涵跟杨柠对视一眼，而后对凌小寒礼貌性地笑了笑。

        多年以后，三人再回想起这个画面，仍然觉得十分滑稽搞笑。

        林涵跟杨柠还时不时会把这事拎出来，对着凌小寒打趣一番。

        一开始凌小寒是抗拒的，经常为自己的黑历史羞愧的无地自容，甚至“大打出手”。但时间一久，她便渐渐也习惯了，与其他人一起把它当作笑料，开心一下就过去了。

        “你好，我叫林涵。”林涵向前一步，试图与对方拉近一点距离。

        然后将手轻轻搭在杨柠肩头，郑重介绍：“这是杨柠。”

        “林涵！我叫凌小寒，那咱俩很有缘分唻。”

        “谁说不是呢。”林涵笑着回应。

        她突然记起来前面什么地方不对了——杨柠，是一个人来的。

        林涵脑中一震，但什么都没说，只是扭头瞥了一眼旁边的杨柠。

        此时杨柠只是不动声色地站着，眼眸低垂，墨色如水。

        “好了，大家别站着了，赶紧把东西放下选个床位吧。”林涵试图打破平静。

        听到这话，拎包的各路“牛鬼蛇神”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武器”，舒展着四肢。

        “咱俩这么有缘，我就住你上铺吧。”凌小寒对林涵说。

        紧跟着杨柠也开了口：“那我住你对面这个床位。”

        “嗯嗯。”林涵点头，“我都收拾好了，可以给你们帮忙……”

        说着大家就开始打扫收拾了。

        第四个踏进宿舍的是成菲，林涵跟这个姑娘已经彼此有过一些了解了。开学前，林涵在学校的新生群里加了两个同专业的同学，一个叫成菲，一个叫何婷娟。

        她对成菲的印象比较好，因为发现两人有相同的□□相册命名——那些年，那些人。

        女孩子之间友情的开始往往就这么简单，好感来得毫无依据，却又那么证据确凿。

        临近中午，苏郦和王思思结伴走了进来，说是在报到处恰巧碰见了。

        王思思留着齐肩的短发，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刚来也不怎么说话，清冷范儿十足。

        苏郦就不一样了，从一进门就和凌小寒一拍即合，宿舍的气氛瞬间就活跃了起来。

        “你一进来，我瞬间就不自卑了，咱俩身高一样一样的。”凌小寒笑着说。

        苏郦不甘示弱：“谁跟你一样，我这么瘦。”

        凌小寒噘嘴：“哼！我胖我骄傲了吗？”

        这话苏郦没法接，愣了几秒之后，看着对方床架上搭的衣服，转移了话题：“你这夹克，看着挺帅啊。”

        听到终于有人夸赞自己的夹克，凌小寒高兴地从床上蹦了下来：“姐妹，有眼光啊。我给你说，这可是我熬夜咳血、奋战了三天三夜才抢到的限量版机车夹克。“

        “厉害啊你。”苏郦朝凌小寒竖起大拇指，“这得花好多钱吧，你是女骑吗？”

        “这个……”凌小寒略显为难，“不是，我就是单纯地喜欢这件衣服。”

        “有钱就是任性啊！”乌泱泱的一屋子人里，响起一阵突兀的、慵懒的男声。

        林涵向窗户那边望去，正好看见一位身形单薄的少年，他在一群中老年大军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少年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的发光，嫩的可以掐出水来。

        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从鬓角和后脑勺裸露出来的头发来看，他应该是染了一头银发。

        他和成菲一起进门的时候，林涵就注意到他了。因为那会他戴着一副不太适合的大框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看起来像是贪玩的小孩，偷了父母的墨镜戴着玩一样。

        少年这会已经将墨镜挂在了胸前，成菲在一旁扯了扯他的帽子，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少年很不情愿地点点头，抬眸的瞬间与林涵目光交叠。

        林涵这才发现对方的瞳孔竟然是天蓝色的！

        心中的疑虑终于拨云见日——原来是个混血儿，或者单纯就是个欧洲人。

        怪不得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大概是怕自己的绝世容颜会迷倒万千少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或者怕大家排外，瞧不起自己，招来莫须有的烦恼……

        可对方操着的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又是怎么回事儿？

        内心风起云涌的时候，只听凌小寒明晃晃地显摆：“唉，那可不是嘛，我家穷的就只剩钱了！”

        这下可把凌父凌母气坏了：“你这丫头，没着没调地瞎说啥呢。在同学面前玩闹玩闹也就算了，这会你这么多叔叔阿姨在呢，简直没大没小。”

        听罢，凌小寒并未反驳，只是自顾自爬上床收拾床铺去了。

        见状，其他几位家长开始帮忙打圆场。说小孩之间闹着玩，不用太计较，宿舍楼又热闹了起来。

        陈静推门进来的时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只见她穿着一条碎花长裙，外搭浅蓝色大衣，脚踩一双黑色的马丁靴，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有气质，女神范儿拿捏。

        林涵特意多看了一眼，这女孩眼睛特别大，小巧精致的瓜子脸，鼻梁高挺，梳着高马尾。一路的风尘，似乎从未沾染她半分。

        林涵惊奇地发现：除了王思思之外，大家竟然都扎着高马尾！

        感觉到周围聚焦的目光，陈静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垂下眸愣在原地。

        “你们好，我是陈静的妈妈。”陈静旁边的妇人率先开了口，而后拉着一边胡子拉碴的男人介绍说，“这是静静她爸。”

        “你好，我是苏郦爸爸，这是她妈，这我家孩子。”

        “昂，我们是凌小寒的家长，这我闺女。”

        “……”

        几位家长逐个介绍着一下自己，然后瞬间就搭上了话，开启了热聊模式。

        林涵默默坐在了杨柠身旁。

        “叮咚”，林涵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拿出手机翻看，是何婷娟发的□□消息。

        “我到宿舍了。”

        “你终于来了。”林涵回复，“把你分配到哪个宿舍了？”

        “本来是在203寝室，但这个寝室只有上铺了，我不敢睡。也没人愿意跟我换，辅导员说待会带我去其他寝室找找空床位。”

        林涵抬头扫视了宿舍一圈之后回消息：“正好我们这有个下铺，就在你隔壁，204寝室，要不然你来我们寝室吧。”

        “行呢，我马上就来。”

        过了一会，手机再次响了一声，“对了，我有点内向，你要多跟我说话呀！”

        林涵看着消息，回了句：“好的”。

        何婷娟进门的时候，林涵很热情地迎了上去。

        何婷娟扎着低马尾，留着厚重的齐刘海。穿着一身黑，戴着一顶鸭舌帽，给人一种假小子的感觉。

        似乎是感受到了林涵的热情，何婷娟冲着她浅浅微笑。

        这就是八个人相识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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