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3

为了确认，庄籽芯本能回头看了一眼脚上的鞋，确认是朴实无华的回力小白鞋，她放心了。

        她抬起头，恼羞地扒开头发，大声道：“你踩到我的衣服了！”

        钟戌初低眉看了一眼，佯装无意踩到：“抱歉。”

        他抬起脚并向后退了一步。

        庄籽芯迅速站起身，一脸嫌弃地用力拍打着衣摆，脑子飞速地转着，趁着敌军思想不备，她转身快步走向门口。就在她手指离着玻璃门把手仅有几寸的距离，她的衣领忽然被人从后方死死拽住。

        钟戌初如魔咒一般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不是还没有闹完么？怎么这么快就急着跑？你弄坏我的相机镜头，理直气壮同我争执的劲头儿可不是这样。”

        好巧不巧，他在来这儿之前，刚巧又多看到了一眼那个磕花的镜头，满脑子浮现的都是她一副踩着鸳鸯鞋的憨蠢样。

        据说父亲那边已经施压了，大抵是让这个女人离开那家水军公司。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敢上门来闹事，胆儿有点肥。

        既然送上门来了，他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他看向安总：“安总，她是来干什么的？”

        安总想了想回道：“来闹事的吧。”刚才揪着他叫“爸爸”说不是闹事，那还能叫啥？

        庄籽芯瞪大了眼，她哪里是来闹事的，她分明是来求和解的。

        “哦……”钟戌初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庄籽芯，忽地唇角一挑，抓着衣领的劲道儿又加了一层，“那我倒要看看怎么个闹法？”

        “我没有闹事，我是来和解的。”庄籽芯被拉扯着衣领十分难受，“你快放手，你这样对我可是人身侵害。”

        “是么？你上门闹事，有目共睹。我们还没有打110报警呢，你倒先反咬一口。”钟戌初手下的力道加重。

        吃瓜群众们看着钟戌初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着庄籽芯的衣领，一路将她拎进了隔壁会议室，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跟到会议室的门口，准备围观。

        “我警告你敢快放手，放我离开这里，否则我要告你们侵犯我人身自由。”庄籽芯生怕衣服被扯坏，只能顺着力道向后退，可是就在这时，风衣的腰带在拉扯之间散了开来，风衣直接从她的身上被扯下。

        众人倒抽一口气。

        庄籽芯大惊，连忙抱着双臂护着身前，瞪着眼道：“钟戌初，你耍流氓！你不要脸！”

        钟戌初愣了一下。

        庄籽芯从他的手里一把抢过风衣，然后连退了几步：“你、你、你不要脸！你耍流氓！”

        钟戌初摊了摊手：“抱歉！”

        不小心扯下她的外衣，确实不是他的初衷，只能说是一个意外。

        庄籽芯抱着风衣直往会议室门外走，无奈吃瓜群众围了一圈，堵住了去路。

        身后钟戌初的声音传来：“你不是说来谈和解的事么？还没谈呢，怎么能说走就走？”

        “我不谈了，行不？”庄籽芯咬牙切齿地道。

        “不行！”

        庄籽芯回眸看向他，这男人有病么？

        钟戌初仿若吃定了她似的。

        庄籽芯三思之后，咽下这口气，穿上风衣走回会议室，拉开一个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

        吃瓜群众连忙跟着一起向前进了一步，将会议室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钟戌看向助理，吩咐道：“小唐，去把张律师copy的文件给我拿一份过来。”

        小助理应声，连忙去找资料。

        钟戌初看向安总，问道：“安总，你要一起谈么？”

        安总道：“这件事他们冷总找我谈了八百回，都被我拒了。钟先生那边没有指示，我这边也不会有什么动作。既然今天你来了，这丫头又找上门闹事，不如你看着办吧。要是搞不定，我再来解决。”

        “那倒不用。那就我自己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行，我还有个重要的事儿要处理，你先谈，我稍后过来。”

        安总离开会议室，钟戌初将门关上，顺手按下墙上的窗帘自动按钮。自动窗帘缓缓落下盖住晶亮的落地玻璃墙，将一个个意欲探究的八卦视线严严实实地挡住。

        安总瞪了眼围在会议室门吃瓜群众，“一个个都不用上班么？”

        一个个唏嘘一声，作鸟兽散开。

        九月末的天气，早晚有些微凉，出门时需要穿一件外套，但白天温度升高，就和夏天差不多。经这么一闹腾，庄籽芯刚穿上风衣便觉得热，身前身后早生出一层密密薄汗。

        她眈了一眼坐在会议桌前的钟戌初，他正目光森冷地盯着她看。

        她心一横，索性当着他的面将风外套脱下来，顿时觉得凉快舒爽。她瞪着钟戌初，“啪”地一下将风衣扣在会议室的桌上，那气势犹如气吞山河、威风凛凛。

        输人不输阵。

        事情闹成这样，超乎她的想象，原本想着最多被赶出去，可谁知遇到钟戌初这个蛇精病，竟然拦着她不让走。反正想逃也逃不了，不如索性摊开了说。

        钟戌初忽然站起身来，一把将风衣夺了过来。

        庄籽芯一见，脸都灰了：“喂！你变态呀！你抢我衣服干吗？”

        跟董永那个变态一样，偷人衣服！

        钟戌初冷笑一声，开始翻找风衣的口袋。

        庄籽芯冲过去抢夺自己的衣服：“你这是犯法。我可以告你！”

        “你拿什么告？这个么？”钟戌初从风衣口袋里搜出一支录音笔。

        庄籽芯一见，急道：“把衣服还给我！”

        这时，会议室门敲响，助理小唐拿着文件夹推开门走进来，恰好瞧见庄籽芯从钟戌初的手中把风衣拿回来，眼神一下哔灵曾亮，透露出秒懂的暧昧，迈着小碎步走到钟戌钟的跟前，将文件递了过去。

        钟戌初一脸浩然正气，不作解释，翻开文件。

        助理快步走出去，将文带好，还悄悄地给了庄籽芯竖了一个大拇指。

        庄籽芯锁着眉心，一脸莫名其妙。趁着钟戌初看起诉文件的当口，她环顾了会议室一圈。

        会议室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各种宣传广告海报，除了她熟悉的《伏魔传》以外，还有知名的化妆品品牌“海洋之心”。

        “海洋之心”是知名的化妆品奢侈品牌，主打修复和抗衰老，让许多明星趋之若鹜，除了贵以外没有任何缺点，也是她最爱的化妆品品牌之一。

        在一圈商业广告海报中，有一张照片十分醒目，吸引住了她的全部目光。它的与众不同在于，它并不属于任何商业广告海报，而是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一群山区的孩子，穿着污旧的衣服，背着书包相伴走在山路间。冬日阳光的照耀下，一个个天真浪漫的笑颜如同天使一般，山间的草木即便已经是枯黄的颜色，但在这一张张笑脸的映称下，仿佛是春日来临，一片生机勃勃。

        这张照片拍得十分好，好在只需一眼，任何蒙上阴霾的心都会被那一张张笑颜治愈。

        庄籽芯望着照片中孩子们一张张纯真的笑脸，嘴角不由地浅浅上扬。

        钟戌初恰巧抬眸看见，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那是去年他在白平村拍的照片。

        他合上文件，修长的手指轻敲了敲桌面。

        庄籽芯回过神，一瞧见钟戌初的脸，上扬的唇角立即挂了下来。

        钟戌初眉峰一挑：“解约了，才知道错了么？”

        庄籽芯撇了撇嘴，这不是问得废话么？不解约，她能上这儿来？但是表面上她还得装着苦叽叽的可怜模样，声音里满满的委屈：“知道错了……”

        谁叫他是“金主爸爸”呢。呸！

        钟戌初仿佛一眼就看穿她的伪装：“正常点吧，不用那么假，你蛮横起来的样子我都记着呢。”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庄籽芯嘴角抽了抽。

        钟戌初又道：“所以，咱们开门见山，说说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怎么个和解法？”

        庄籽芯深吸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着钟戌初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一脸真诚地道：“对不起！之前就应该来向你道歉。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你当时正在上课，是我的失礼与鲁莽，间接导致你的相机镜头损坏。是我的错，对不起！”她又深深鞠了一躬。

        钟戌初凝望着她，她幽黑晶亮的双眸里没有之前那么多花样，他相信，她的道歉是诚恳的。

        “我个人接受你的道歉，但公司业务往来的事情我管不了。”

        庄籽芯算是松了口气，心又被悬起来：“那你能不能帮我跟安总说说情？”

        钟戌初斩钉截铁地回绝：“不能！”

        “……”庄籽芯一时语塞，咬了咬唇便又道，“昊月与远道合作，就合约而言，昊月并没有违约，犯错的是我，是我与你的私人恩怨，远道没有道理说解约就解约。”

        钟戌初一面在手机记事本上敲打着文字，一面漫不经心地回道：“如果你离开昊月，那解不解约是昊月和远道的事儿，与你无关。”

        “是，你说的没错。但是我需要这份工作，我不想放弃这份工作，所以我今天才会前来道歉。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远道和昊月继续合作？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尽力去做，当然，违法的事我是不会干的。”庄籽芯咬着牙说完，手指紧紧地攥着。

        内心的委屈莫名涌了上来，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很怕在这个男人面前哭出来，于是暗暗深吸了好几口气。

        钟戌初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急着回复她，而是按了一旁的对讲电话，把助理小唐又叫了进来，然后让小唐拟一份合约。

        小唐看着他手机屏幕上列的一些要求，不由地惊呆了。

        这……不就是霸道总裁的甜蜜爱情契约？现在都是这么玩的么？小唐强抑着心中的八卦鸡血又瞄了一眼庄籽芯。妹纸素颜看着都这么美丽，妆后一定更加无敌。

        小唐神秘兮兮地问：“呃……需不需要再加点其他什么修饰性的内容么？”

        钟戌初想了想，道：“意思不变即可，其他你看着办吧。一刻钟能给我么？”

        小唐比了ok手势，用手机拍下屏幕上的内容便如风一般迅速离开会议室，随即外面办公室一片躁动。

        约莫一刻钟之后，小唐准时拿着打印好的合约进来。

        钟戌初看了一遍，十分满意，然后将那纸合约递给庄籽芯，道：“你只要签了这个，我就可以去和安总去谈谈，远道和昊月的合约应该可以继续。”

        助理小唐十分体贴的将笔和印泥递到了庄籽芯的面前。

        听上去，这是多么诱人的一份双赢合约呀。

        但是庄籽芯本能微微蹙眉，觉得事情可不是像他的神情表露得那么简单，于是接过那张纸一看，抬头赫然写着“雇佣合约”，为期一年。

        她往下继续看条款，顿时，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这哪里是什么雇佣合约，这分明就是一份不可描述的“卖身契”。

        最可恨的是，其中有一条明确规定，她这个“乙方”对于“甲方”钟戌初的传唤必须“随叫随到，不得违背”。

        what？请问她是狗子么？

        还有不得对外泄漏合约内容，哈，这种丢人又天坑的契约，她怕是脑袋进水了才会跟别人分享。

        她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只有狗血电视剧小说里才会出现的那种狗血卖身契，居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这货怕不是这种电视居小说看多了吧，不然哪里来的这种灵感？真是恶寒呀！

        她捏着纸和笔的手都在颤抖，然后不可置信地抬眸看了一眼钟戌初，素静的俏脸上净是显鄙夷和唾弃。

        钟戌初漫不经心地又道：“合约上虽然写着一年时间，但是要不了这么久，说不准坚持到过完年就差不多了，所以你只需要坚持几个月就行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要你做什么违法的事，更不会要你做什么有违道德伦常的事。还有，收起你那猥琐肮脏的想法，我对你没有兴趣，早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你的长相没有达到我要付费的标准，所以不会有那方面的交易，你大可不必担心。”

        说完，还不忘上下扫视一翻，那鄙夷嫌弃的眼神真是绝了。

        助理小唐一听，两眼蹭亮，果然有奸情，果然狗血言情小说没有骗人，霸道总裁的爱情套路都是从口嫌体直开始的。

        庄籽芯嘴角抽了抽，通常狗血小说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签了卖身契后，都会由滚床单开始，而她一开始就由于“相貎平平无奇”而被雇主嫌弃了。

        单凭相貎这一点，令她气愤不已。她哪里长得平平无奇了？

        高中期间，她还被模特经纪公司挖掘过，去拍过时装杂志的照片好么？为什么要这么羞辱她？仗着自己长得帅，背后有金主爸爸，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钟戌初见她犹豫，云淡风轻地道：“如果你不想签，我也不勉强，那你可以走了，就当今天我们什么也没有谈过。”

        此时此刻，钟戌初傲骄挑眉的神态，在庄籽芯眼中看来，便是“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她咬了咬牙，道：“你确定签了之后，远道和昊月的合约可以继续履行？”

        “白纸黑字上面都写着，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钟戌初蔑视一眼，认为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

        “行！我签！”庄籽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两眼一抹黑地签了大名，并按了个红手印。

        签完，她的手指都在颤抖。

        钟戌初抽回那张雇佣合约，看了一眼签名，字迹隽秀，算是合格。

        他看向小唐，说：“前两天我听前台说，保洁刘阿姨生病了？”

        小唐立即回道：“又新招了一个，明天可以就位。”

        钟戌初点了点头，忽然道：“哦，那现在让她去把茶水间、洗手间都收拾一下吧。”

        小唐目瞪口呆。

        果然是霸总的套路。

        庄籽芯不可思议地瞪向钟戌初。

        钟戌初微笑着看着她：“好好干，手机不要关机，我随时会找你。”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会议室。

        小唐一脸抱歉地看着庄籽芯：“庄小姐，这边请吧。”

        庄籽芯双拳紧握，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小唐离开。

        在远道全公司员工惊诧的目光下，庄籽芯咬紧牙根，艰难地完成了保洁阿姨的工作，好容易挨到了下班时间，她头也不回地迅速逃离远道。

        远道公司的员工望着她仓皇的背影，交头接耳：这是小钟先生的契约宠姬，为期一年。这一年，大家可必须得擦亮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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