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缅甸老万

吃完之后，孙先生对方刚说：“我们运气不错，这镇子里没有旅馆，民居恐怕也不太方便留宿我们，只能在车里过夜。”方刚点头说没问题。当晚，孙先生将前后座椅全都放平，车内居然成了一张大床，让方刚感到很惊讶。这明显是经过改装的，不然就算换装了能放平的座椅，也不会如此平整，说明孙先生经常在车内睡觉。

次日，孙先生早早就开着车出发，一路往东北方向行驶，路上几乎没有汽车，更不用说行人了。方刚觉得很无趣，心想早知道就带几份报纸和杂志出来。三个多小时后，孙先生说：“马上就到孟扬了，看来还挺太平。”刚说完，有两辆吉普车迎面驶过，带起很多尘土，车上都坐满了人，看不出是干什么的。孙先生却好像很紧张，不停回头，但尘土很大，而且那两辆吉普车速很快，转眼就消失在转弯处。

孙先生慢慢将车停下，回头看着身后路面上的烟尘：“不行，我们得在附近再过一夜。”

“为什么？”方刚没明白。

孙先生回答：“刚才那两辆车上的人，你看清楚了没有？”方刚说开得很快，完全没看清楚，只看到坐着四个人，都穿黑色衬衫，有的头上好像还系着布带，长什么样根本看不到。孙先生说：“我看到车后排座有两支枪，前面的孟扬很可能不太安全，先不要过去。”

方刚问：“这你也能看到？”孙先生没回答，发动汽车缓缓驶下公路，开进旁边茂密的树林中。孙先生的背包里有很多面包和香肠、猪肉罐头等食物，瓶装矿泉水也备得很足，所以并不用担心饮食问题。天渐渐黑下来，入睡之前，孙先生告诉方刚，两人要轮流值夜，主要任务是注意公路上有什么动静，比如大批车辆通过，或者东北方向的孟扬传来枪炮声等非正常的声响，都要竖起耳朵留意。

孙先生让方刚值前半夜，他用胳膊枕着头，听到树林中不停响起的虫鸣，怎么也睡不着。

自从泰国仔在菲律宾被那个ktv的庄老板杀死后，距离现在已经整整八年过去，仍然没找到他的骨灰罐。现在终于有了音信，而且还越来越接近，但孙先生说，孟扬很可能不太安全，那个叫阿莱的小蛇头不知道目前什么处境，甚至是死是活也不一定，心里就异常忐忑，心慌意乱。

他值班的到岗时间是凌晨一点，所以方刚时不时看表。大概晚上十点左右，忽然听到从东北方传来零星的枪声。连忙把孙先生推醒，他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低声说：“把车开过去看看。”发动汽车在树林中穿行，与公路平行，缓缓往前推进。孙先生似乎很擅长在树林中开车，就连很多方刚觉得根本开不过去的地方，他居然也能。大概开出二十几分钟，孙先生把车停住并熄火，夜色中看到十几个人影在公路上边走边吵，方刚很想看到那些人是否有枪，但看不清，而且也没有枪响。

他们越跑越远，渐渐就看不见了。孙先生再把车开出去，借着月光能看到远处似乎有村庄。孙先生将车停在村口旁边的树林中，这下方刚知道为什么车要涂成黑漆，看来是方便隐蔽。方刚低声问：“我们在等什么？”

“刚才跑的那些应该是武装组织的人，”孙先生说，“可能有政府军打进来了，把他们全都打跑之后，政府军就会撤退，也有可能天亮才走，所以要等。”正说着，听到有汽车声音响起，大概四五辆吉普车从村口开出，另外还有一辆绿色的军用卡车，后面坐着十几个人，车队沿公路朝西南方向驶去。方刚隐约看到这些人手中都有长枪，看来就是孙先生说的政府军吧。

等汽车驶远，方刚问：“现在是不是可以进村了？”孙先生摇摇头，说不行，政府军走远后，村里还会有一些躲起来的残余武装，要等他们逃掉才可以。两人耐心地等着，又过了十分钟左右，果然看到有七八个人从村口跑出来，手里都端着类似ak的冲锋枪，这些人似乎非常谨慎，边跑边左右看，最后钻进公路旁边的树林中。

方刚问：“我们要找的那个阿莱，要是也在这里怎么办？岂不是白来一趟？”

孙先生点了根烟：“没办法，那就算你运气差。我们千万不能露面，那些武装分子已经被打成惊弓之鸟，看到外面有陌生人闯进来，搞不好就会直接开枪。我说过会让你完整地活着回泰国，就得做到。”方刚点了点头，心想寻找阿莱固然很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小命，不然要是命丢了，还谈什么找骨灰，自己恐怕连变成骨灰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弃尸荒野。

从车里出来，孙先生打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支手枪。左手握着手电筒，右手拿着枪，方刚就在他后面跟着。两人进了村庄，夜色中看到这村里全都是灰突突的草房，房顶连瓦都没有，只铺着厚厚的干草。

方刚似乎闻到有股血腥味，这时孙先生已经来到一户民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木门。半天里面才有人用缅语问：“是谁？”声音充满惊慌。

“我们是中国人，来缅甸旅游的，”孙先生回答，“汽车没油了，想在这里过夜，我们可以给钱的！”他尽量把声音放低，听上去没那么有侵略性。果然，里面的人慢慢把木门打开，透出些许亮光，孙先生早就将手枪插在后腰间，但用手握着。看到里面有一男一女，脸上全是恐惧之色。孙先生又笑着解释几句，这两人看了看孙先生和方刚，才打开门放进去。

屋很简陋，除了这对年轻夫妻之外，还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躲在木柜后面。孙先生将背包放下，拿出几袋面包和几听猪肉罐头递给夫妇，笑着说算是房费。开始夫妻不收，在孙先生坚持下也收了。收了东西之后，夫妇对孙先生和方刚的警惕性明显降低，可能觉得坏人没这个耐心吧，那小男孩更是走出来，好奇地看着猪肉罐头。

方刚从腰间皮套里拿出瑞士军刀，用开罐头器把罐头打开，递给他。小男孩高兴极了，直接用手指挖着吃，还边吃边笑。男人笑着说：“真不好意思，他很淘气。”

“刚才村里在交火？”方刚问。

男人点点头：“是政府军在打老万那伙人。”

听到“老万”两个字，立刻让方刚激动起来，这对夫妻虽然在用缅甸讲话，但发“老万”这个词用的也是音译，也就是“laowan”的音，所以一下就能听出。他连忙问是不是那个中国人毒贩子，男人说：“就是他啦！从北面过来的，最近被政府军一直追打，这几个月在我们村停留很多次，每次都是被政府军打跑，今天死的人更多，明天早晨我们还要去处理尸体。”方刚心顿时提到嗓子眼，问尸体都是怎么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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