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太白山

破晓的阳光洒在古色古香的宅院里，带来一阵清幽。

        关家原本是江南的清贵之家，关父不喜豪奢，宅院布置的极其简单，一草一木清雅中透露着讲究，不似王公府邸，倒像是个世外高人居住的宅子。

        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雪，关家院子白雪皑皑好一片银装素裹，为本就清静的院子更添了几分冷寂。

        关珺儿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被子里，贪婪的汲取房中熟悉的气息，这是她的闺房，她朝思暮想的闺房，居然真的回来了！

        “小珺儿还没有起床吗？真是个小懒虫……”

        一位衣着素雅的美妇人走进屋子，笑着拿开她的被子，小人儿顿时暴露在空气中，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娘亲！”关珺儿猛地扑进卢绾怀里，放声大哭。

        多少次，她总是在梦中见到娘亲，却总是一团光晕打在娘亲身上，让她看不清楚娘亲的容貌。

        经历过多次的丧子之痛，她是无比的想念娘亲，她有满腔的委屈无处发泄，却只能咬着被角流着泪入眠……

        卢绾抱着女儿哭笑不得，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珺儿已经七岁了，不是个小孩子了，娘亲就去一个月，很快就回来了。”

        什么？哭声戛然而止，关珺儿抬头打量卢绾，见她身后的侍女身上果然背着一个大包裹，似乎是要远行的样子。

        是了，她七岁那年外祖父病重，娘亲收到书信后匆匆离开长安，却在太白山上被猛虎咬伤……

        关珺儿痛苦的闭了闭双眼，当时正值寒冬腊月，太白山又突降暴风雪，搜救的人根本没有办法进山，直到来年二月，才在山上找到母亲的遗骸……

        一阵钻心的痛袭来，关珺儿哭红了眼睛，死死地扯着卢绾的衣袖，哀求道：“娘亲，太白山常有猛虎出没，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卢绾见状却以为是女儿舍不得自己，搂着她小心肝小宝贝叫个不停，“你外祖父常年在河西讲书，如今病重，身边却没有亲人，娘亲不得不回去尽孝。”

        卢绾性子虽然温柔，主意却十分坚定，她决定的事情没有谁能改变。卢绾的父亲是当世有名的大儒卢尧，门下弟子无数，最重讲经布道，她身为卢尧的女儿更应该以身作则，否则父亲这些年宣扬的那些道理，怎么能起到教化人心的作用呢？

        关珺儿被奶嬷嬷抱走，一边走一边劝道：“二小姐，夫人是有要事，你就不要胡闹了。”

        关珺儿厌恶极了奶嬷嬷，挣扎着从她怀中逃开，此时卢绾已经走到门口了，她赤着脚跑过去死死地抱着卢绾的小腿，不顾地上的刺骨说什么都不肯放开。

        她哭得地动山摇，不论是谁都当她是小孩子，可她根本就不是！难道前世自己救不了孩子，今生连娘亲都救不了吗？

        一腔悲愤都倾注在哭声里，关家的下人纷纷跑过来看热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关家二小姐挨打了呢！

        关珺儿一边哭一边哀求，神色凄然悲痛，卢绾却顾不得这些，命人上前拉开小女儿。

        “娘亲，我要跟你走！我也要去见外祖父！”关珺儿见状连忙大喊，她不能眼睁睁的留在关家等待娘亲的噩耗传来，她身上带着红丸，即便是出事，她也可以带着娘亲回到过去！

        卢绾愣住，这个女儿素日里最是文静不爱走动，今日居然说出想要见外祖父的话，看来是当真舍不得自己。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半晌，最终还是卢绾败下阵来，答应给半个时辰让她收拾东西。

        关珺儿两只眼睛肿的像个桃子，奶嬷嬷拿了个鸡蛋来给她敷一敷，却被她一把打掉，这个奶嬷嬷从小到大都在打击她，不论是刚才还是前世自己婚后，她都是从没有把自己当做主子！自己的话她从来都不听，反倒总觉得自己有道理，这样的奶嬷嬷，她宁可不要！

        奶嬷嬷弯下腰捡起鸡蛋，正要数落两句，抬头却不见了二小姐的踪迹。

        关珺儿顾不得下人们好奇的打量，径直跑到长姐关代玉的院子，却被告知关代玉不在府中。有跑到关父的院中，他也不在。

        一时之间，关珺儿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娘亲性命危机，府中能管事的人却一个两个都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卢绾的催促声一句接着一句，关珺儿无奈的换好衣服和娘亲上了马车，心里止不住的盘算着，若是待会儿遇到危险，自己该如何做才能脱险？

        关家的马车是黑木做的，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内里十分温暖，在寒冬腊月里，温暖舒适比什么都重要。

        卢绾笑着替她整了下斗篷，“上次见你外祖父珺儿才三岁呢！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你外祖父见了你定然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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