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打架

“你听说了，西街最近新开了个鸿鹄酒楼，生意好得不得了呢！等有空的时候咱们也去聚聚？”

        “……得了吧你，咱们一个月才十钱银子，去酒楼里面喝西北风啊！”

        “你这就没见识了啊，听说鸿鹄酒楼里的菜物美价廉，最便宜的一道菜才一文钱，一钱银子就能吃遍招牌菜呢！”

        “那感情好啊，我定要去那鸿鹄酒楼里见见世面！”

        官学里洒扫的杂役一边扫树叶一边闲聊，关珺儿撑着脑袋无聊的盯着他们，一方面为鸿鹄酒楼薄利多销，十分受当地人认可而高兴，另一方面，又在为自己如今的处境叹气。

        “关珺儿，你起来说一下‘穷不失义，达不离道’是什么意思？”关父拿着戒尺走到正在发呆的小女儿身边，脸黑的如同锅底。

        这个小女儿实在是顽劣，自从来了河西之后日日往外跑，连最懂事的大女儿和卢明都被她带坏了，偏偏几个孩子什么都不肯说。

        卢夫子有疾不能讲学，关父作为大弟子兼女婿自然承担起了替他讲课的任务，想着小女儿才七岁，便索性将她做男儿打扮，带到官学里一起教授知识，免得她天天乱跑。

        关珺儿被点了名猛的回过神，只觉得背后痒痒的，她熟练的伸手过去，接过卢明早已经写好答案的纸条，两人就这样在关父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交接。

        “人穷的时候不丧失道德的标准,而发达的时候也不可以背弃自己做人的原则。”关珺儿飞快瞟了一眼答案，神态自若的答道。

        关父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拿戒尺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呀，学堂是用来发呆的地方吗？要有这聪明劲儿，就应该用在正道上！”

        说完，便拿着《孟子》转过身去继续教学，对这个女儿似乎无计可施一般。

        关珺儿沉默的坐下，用手支着脑袋继续了无生趣的看向窗外，谁能想到，她七岁的身体里面住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呢？这些儿童启蒙读物，她实在是提不起丝毫兴趣。

        卢明担忧的看着她的背影，这个小表妹聪慧过人，却偏偏对读书习字不感兴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放学时分，关珺儿磨磨蹭蹭的收拾书袋，想等关父考核完几个学生后自己趁机溜走，好去鸿鹄酒楼里去逛一圈看看情况。

        “喂！刚刚卢明给你递小抄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小胖子蛮横的堵住她的座位，身边还聚拢了几个瘦干的孩子，似乎是这个小胖子豢养的打手，一个个撸起胳膊叉着腰，对关珺儿怒目而视。

        关珺儿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小胖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指着她书桌上用细柳条编制的十分精美秀气的笔篓，蛮横道：“将你这个东西给我，否则我就去告诉夫子！”

        他所说的那个笔篓，是前几日卢绾亲手给她编的，还特意拿颜料描上了一只圆滚滚的小黄狗儿，看起来憨态可掬，十分有趣。

        关珺儿将笔篓细心的放回书袋，断然拒绝，“不可能！这笔篓是我娘亲给我做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给你！”

        那小胖子见她将笔篓装起来了，当即伸出手就要来抢，他看上这笔篓好几日了，今日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岂能就这么容易的放弃？

        “你就不怕我告诉夫子吗？！”小胖子手上的力气贼大，三两下就把书袋抢了过来，恶狠狠的威胁道。

        关珺儿看了眼正在讲书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关父，又看了眼气势汹汹的小胖子，妥协的劝道：“你将这笔篓还给我，我明日给你做一个更好看的可好？”

        谁料，小胖子却不依不饶的掏出笔篓，爱不释手的把玩，“我今日就要这个！”

        关珺儿明亮的眸子里不自觉的燃起熊熊烈火，这是娘亲亲手给自己做的，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将它夺走！关珺儿猛地扑上去，伸手就要夺回来笔篓。

        眨眼间的功夫，两个小孩儿就这样扭打在一起，小胖子力气大，打人的力道就像是一记记重锤，而关珺儿身手灵敏，却知道人哪里的肉最疼，只不过三两息的功夫，小胖子就率先嚎哭起来，关珺儿瞅准机会坐到他身上，用脚恶狠狠的踩住他的脸，冷冷道：“你服不服？”

        冬靴底子是数层牛皮缝制的，很是厚实，踩在小胖子脸上，瞬间让他细嫩的小脸皱成一团，嗷嗷的喊疼。

        这里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关父的注意，他头疼的放下手中的书，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把将女儿从小胖子李赛身上提起来，“不像话，这是什么样子！”

        关父大声呵斥，谁能想到往日在家乖巧懂事的女儿，如今居然像个小土匪一般。

        李赛瑟缩着看了关珺儿一眼，虽然她的靴子从自己脸上移开了，可还是火辣辣的疼，更何况，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害怕的想到：这个小子刚刚看自己的眼神好像要将自己吃掉一般，太可怕了。

        关父拉开关珺儿后又扶起李赛，仔细检查了一下他身体没有大碍，这才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关珺儿赌气的别过头去，自己早就说了不想来学堂，是爹爹非要自己来的，更何况今日的事情是小胖子主动招惹，跟自己可没有关系。

        李赛被打怕了，舔了舔嘴唇，看着关珺儿却始终不敢说什么。

        关父追问半晌无果，气的他终于动用了惩罚，怒声道：“既然你们都不肯说，就在这里罚站，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说！”

        说完，便将看热闹的学生驱赶走，猛地锁上学堂的门，将关珺儿和李赛锁在里面。

        关家小院内，则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卢绾的腿脚基本上已经痊愈了，此时正坐在暖阁内手把手教关代玉女红。关代玉性子飒爽，最不喜欢这些，却只能耐着性子听母亲教导。

        练习了一天，关代玉别别扭扭的绣了两只奇丑无比的鸳鸯，顿时泄气的将针线一扔，嘟囔道：“这也太难了，我不绣了！”

        言涅之提着鸿鹄酒楼的食盒进来，淡笑着朝卢绾点点头，环顾了一圈四周问道：“二小姐还没有回来吗？这是顾明月派人送来的。”

        每当顾明月研究出新菜来，总会第一时间送给关珺儿试吃，关珺儿打着这是六皇子结交的好友的旗子，勉勉强强也算是糊弄住了众人。好在，关家人多品味也不俗，总能提出中肯的意见，只是苦了言涅之，不明不白的被关珺儿当了枪使。

        卢绾笑着从他手中接过食盒，“您太客气了，咱们可算是沾了您的光呢！”

        言涅之但笑不语，眸光一扫，便看到了扔在地上的帕子，他忍不住捡起来问道：“这两只水鸭子是二小姐绣的吗？二小姐人呢？”

        水鸭子肥嘟嘟圆滚滚，倒是像极了小姑娘撅起嘴不理人的样子。

        关代玉羞愤的一把抢过帕子，恨声道：“这是我绣的，表弟莫要误会了！”

        言涅之讪讪的收回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不由得有些担忧，“往日这个时候，二小姐早就回来了，为何今日还不见踪影？”

        正疑惑着，就见关父怒气冲冲的从外面进来，脸都气成了猪肝色，“真是朽木不可雕！朽木不可雕！”

        母女俩连忙迎出去，卢绾更是劝道：“夫君这是说谁呢！马上就要用晚膳了，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

        关父看着柔声细语安慰自己的妻子，气不由得消了一大半，苦笑着摇摇头，“夫人，你当我是说谁呢，还不是咱们的小女儿嘛！”

        珺儿？卢绾这才发现小女儿并没有随着丈夫一起回来，当即着急的就要往外走，任凭关父怎么拦都拦不下。

        学堂内，关珺儿翘着二郎腿坐在夫子专用的椅子上，眯着眼享受着小胖子不轻不重的捶腿，还别说，李赛这一身肥膘学习没有用，给人按摩倒是一把好手。

        “大哥，你看这力道怎么样？舒服不？”李赛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殷勤的问道。

        小孩子最是好哄，自己只是随便讲了几个鬼故事，便吓得这小子屁滚尿流了，还主动认了自己当大哥，实在是有趣。

        关珺儿慵懒的换了一条腿在上面，命令道：“别光锤左腿，右腿也要锤一锤。”

        屋顶上，言涅之无语的扯了扯嘴角，他原以为小姑娘被留堂定然会害怕的瑟瑟发抖，谁想到她却是享受的不得了。

        关珺儿闭上眼睛哼着小曲儿，舒服的几乎要睡过去。

        忽然，一根细细长长的导管从后窗伸了进来，顿时吹出一股白烟，似有若无的弥散在空气中。言涅之眸光一凛，瞬间掩住口鼻从屋顶上跳下来，只见一蒙面黑衣人正趴在后窗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情形。

        言涅之俊秀的双眉狠狠的皱在一起，那人身形魁梧高大，约莫是个三十余岁的汉子，而他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不一定打得过。

        忽然，嗖嗖几声利刃出鞘，言涅之猛地朝后看去，却发现那黑衣人居然还有帮手，躲在暗处伤人。

        “来人啊！快来人啊！”言涅之一边从腰间抽出软剑，一边大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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