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楚君下楼，便见姐姐和那男子站在一处，二人身影亲密的样子更加验证了少女心里的想法，这男人身份恐怕不简单呢！

        她走上前去，刻意插在二人中间，搂住姐姐的手臂，凑近说：“真是晦气，在这里见到这二人，姐姐可吃饱了，若是还饿着，我们再去其他地方吃？”

        楚琳早已从见到故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褪下的血色翻涌上来，竟比方才还要红润些。

        她摇摇头，轻声道：“我记得长宁府有很多好吃的，要不你带我去吃吃？”

        少女欣然，紧紧搂住姐姐，后面跟着的木敏见此情景，再看一眼那个低着头的女人，笑笑跟上。

        方才为了不置楚琳入窘境，他随口来了一句“夫人”，便带着她下了楼，站在马车前的女人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他想要解释，却看到她白皙的耳根慢慢泛红，那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样不好吗？他想。

        许是感应到后面有人看着自己，木敏走了几步，便回头看去，却见有人失落地站在街道中央，定定看着他们。

        酒楼时初见还觉得这是一个斯文儒雅的政客，可现在他耷拉着肩膀，眼神无光，整个人背上好似背着一座沉重的大山，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木敏蹙眉，再看看楚琳，只悠闲地和妹妹走着，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人。

        木敏摇摇头，终于随了上去，再不看王存之。

        既然现在有了新欢，何必还要装作对旧爱一片深情的样子？

        王存之双眼已被泪水侵染，眼里的人事俱是模糊，可他却还是知道她就在自己前面慢慢走着，慢慢走着，就如当年她离开长宁一样，他被家中仆人押着跪在下楼，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城门，再不回来。

        辛奴过来，见主子潸然泪下，赶紧掏出手帕让他擦拭：“公子快擦干眼泪，让郡主看见就不好了。”

        王存之不动，依旧一副失魂落魄之样，辛奴着急，又不敢自己动手，只在一旁急着跺脚，再回头，便见郡主一脸冰霜从酒楼里走了出来。

        嘉乐只要看看夫君的背影就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样了，街上人来人往，作为女人的骄傲，作为郡主的骄傲让她即使咽不下这口气也不能在这里多和这个男人辩解一句话，只愤愤上了马车。

        来时他们夫妻二人只乘了一辆马车，见郡主一人回去，辛奴蹙眉：“奴婢让老板叫辆马车来。”

        她欲要转身离开，却听王存之道：“不用了，今日我想走着回去。”

        男人轻轻转身，他早已收起眼泪，与她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背道而驰，他们总是这样。

        才走到府门前，就看见管家一脸急色，见他们过来，忙道：“大人快回去看看吧，郡主今日生气了。”

        不知谁又惹到了她，才进家后就是又打又砸的，前几天才换的瓷器茶器，恐怕今天又要重新换了。

        这种事早已不新鲜，男人冷着脸，直奔卧室，那女人也是打砸累了，就坐在院里喘气，见夫君回来，却是一眼也不看她，只从柜子里拿出被褥，直直离开。

        见他又要去睡书房，嘉乐如何能忍，当即抛了郡主的架势，如泼妇一样冲上去，抢过男人手里的被褥，尽数扔到地下，使劲踩去。

        王存之没与她争，只冷眼看着，嘉乐对被子发足了气还不够，又拽着男人的衣襟，洒泪而泣：“你找她去了，所以现在才回来，是不是？是不是？”

        外头守着的辛奴见了，忙跑进来，解释道：“郡主勿怪，大人是从酒楼走回来的，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她这一说话，就把嘉乐的战火吸引过去，这个奴婢自打从外面买回来就一直跟在王存之后面，嘉乐几次说要把她换了，都被男人拒绝，想着不能因为一个婢女与夫君生分，她也作罢，可

        现下见了人，这才明白为何夫君独独要留下她来，左耳珠下有颗红痣，不正正和那个女人一样吗？

        她大叫一声，猛然去抓辛奴的耳朵，少女疼得叫出声来，忙捂住耳朵，却是来不及了，耳环都被扯了下来，鲜血直流，染红了脸颊。

        等王存之把嘉乐推开时，那耳朵已是不能看了。

        “快叫大夫来！”王存之喊道。

        再看看怀里的嘉乐，他已然厌弃这疯癫的女子，一眼都不想多看，直把人甩在地上。

        “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女人眼睛睁得太大，露出大块眼白来，渗人得很。

        “好啊，当初是你求我，要我和我父王说情，让那个贱女人回来，现在你得偿所愿了，卸磨杀驴了是吧！”

        “我要告诉父王，让他上奏陛下，叫那个女人滚回去，今生绝不准回来！”

        王存之冷哼一声，她当皇帝是她爹吗，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再不想理会，男人转身离开，只听得到女人还在后头肆意辱骂，哪里有半点平日的端庄稳重。

        才过三日辛奴就来书房做事了，王存之见人一愣，下意识去看她的耳朵，却见少女故意侧头，想来不愿意他看。

        她的耳朵还裹着白纱布，看起来有些滑稽。

        王存之心里了然，却无说什么，她倒她的茶，他品他的书，像往日一样。

        辛奴见了，心里稍稍舒口气。

        得知那个辛奴还在丈夫书房做事，嘉乐原本已经快要熄灭的怒火又烧了起来，她是一朝郡主，也是这个家的主母，发卖一个奴婢不过是像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可她知道若在此时对这个侍女动手，势必又会让她和夫君势如水火，想来想去，心中不甘，咬牙切齿之际，便带着人回了娘家，现在动不了辛奴，可薛楚琳她却不想放过。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贤王妃是不喜欢这个女儿常回来的。

        她有郡主之尊，身份高贵，嫁的夫君也是长宁府公认的好性情的人，吃喝不愁，若是这样还常常回来，岂不是要外人说是她们娘家撺掇的，不把王家当回事。

        “哭哭哭，你整日只知道哭，有这个功夫，还不快想想怎么把住你丈夫的心！”

        贤王妃上下看了女儿一眼，有些嫌弃：“我在你这个时候，大儿子已经十岁了。”

        听到娘斥责自己膝下无儿，嘉乐更是委屈，她何尝不愿给王家生下孩子，有个香火，可王存之不愿意碰她，少有几次二人同睡，那人一句累了就把她的热情全部挡了回去，她是皇族贵女，不是青楼风月人，做不出邀宠这等事来。明明夫君还活得好好的，可偏偏做了个活寡妇。

        怕把脸上的妆容弄花，嘉乐只用手绢轻轻擦着脸颊，不甘道：“薛楚琳一回来，他人就没了半个，这次我要请父王上奏陛下，要薛楚琳快点滚回西地，一辈子不准回来。”

        这副刁蛮任性的样子让贤王妃无奈摇头，她怎么会养出这样一个蠢货，都是三十岁的人了，做事说话稚嫩愚笨，不通人情，朝政上的事，岂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说了算的。

        可好歹是自己的女儿，不忍心看她被王爷呵斥，贤王妃还是提醒她几句：“如今陛下看重王存之，朝中重任多交给他来做，俨然是位红人，有时连你父王都不得不忌惮几分。你切不可与他分心，惹他生怒，明面上的东西还是要做好，不可落人口实。不过是一个婢女罢了，他要你就大方点，直接给了就是。至于薛家那姑娘，她身份不可与同日而语，是去是留陛下自有定夺，由不得你插手。”

        贤王妃难得言辞激烈，嘉乐听得一愣一愣的，虽有心反驳，却听了娘的逐客令后只得狼狈归家。

        思来想去后，嘉乐还是端着碗糖水去见了王存之，男人还在书房处理政事，原本沉静如水的面庞在得知这位向来醋意浓重的妻子要给自己纳妾时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嘉乐知道自己转变太快，难免让人觉得奇怪，她僵硬地堆起笑容，坐在一旁道：“以前是我不好，嫉妒妄为，让你不高兴了。这几日我想了想，期盼能补过一二，既然辛奴那小丫头得了你的眼，那便纳她为妾，也算了了你一桩心愿。”

        王存之俊朗的面容生出些疲意，他放下手里的文书，只紧紧捏着眉心。

        “郡主，你……”

        话未说话，便听一个婢女进来，说是辛奴来了。

        待看见那少女怯懦可怜，讨男人心疼的样子，嘉乐心里恼怒却强自忍着，满脸笑颜走上前去，亲自扶辛奴起来。

        “大人身边少了些贴身服侍的，我瞧你是个聪慧的，便想请大人纳你为妾，以后也好名正言顺陪在大人身边，你意如何？”

        辛奴睁大眼睛，看看嘉乐，又看看王存之，见男人还是像平日一般面无表情，她心如泼了冷水，清明了几分。

        少女当下跪地，叩首道：“多谢郡主……大人美意，只是奴婢出身卑微，如何有资格做大人的妾室，今生只愿以婢女身份服侍郡主，服侍大人就行。”

        她连连叩首拒绝，好像前面是个火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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