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黄嘉旭的扣扣是徐落从刘弥睿那里要到的。

        没有多难，一包薯片就换来了。

        这事都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黄嘉旭来学校这么久，就没听说过有哪个女生要到过他的扣扣。

        直到徐落把那张写着一串小数字的纸条交到她手上时，陈珈尧都不太敢相信，这件事这么容易就办成了。

        那年的手机已经有触屏手机了，不用访问网页也可以直接看到对方的空间。

        陈珈尧当年用的是最普通的那种触屏手机，不是苹果，也不是华为，至于具体是什么牌子她后来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个手机是陈珏花了五百块给她买的。

        手心里的纸条已经被她攥得有些发皱，陈珈尧小心翼翼的把那张纸条平铺在手心上。

        输入那串数字后，她便能看到黄嘉旭的资料卡。

        黄嘉旭的网名很简单，就是一个英文字母：h。

        他的空间非好友也能访问，陈珈尧没忍住，点了进去。

        黄嘉旭和别的男生不同，别人一天会更新好几条说说，相反，他的空间却很干净。

        仅有的几条说说一下就翻到了底，最新的一条，还是他在上海考试时，在外滩上和东方明珠的合照。

        照片上的男生没什么表情，双手随意的垂落在身体的两侧，眼神没有看向镜头。他就仅仅是站在那里，便和身后的景色融为一体。

        好像，他就该站在那里。

        再往下翻，就是他和朋友一些零碎的合照，照片中极少数的他是配合着镜头笑的，大部分的照片里他都只露出了侧脸，甚至只是衣服的一角。

        在浏览了一遍黄嘉旭的扣扣空间，没有发现什么别的女生的痕迹后，陈珈尧退出了空间，按下了那个“添加对方为好友”的按键。

        三月的江城，樱花开的正好，但那是一个天气并不算太好的日子。

        她加上黄嘉旭的那天，江城大学的樱花开了个遍，小雨淅淅沥沥的，去赏樱的人却并没有减少丝毫。

        “你好，我是文五的陈珈尧。”

        这是陈珈尧加上他后，说的第一句话。

        /

        下午两点。

        黄嘉旭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从枕头旁边拿过昨天刚新买的手机。

        如果不是蒋钊一直催他买，他可能不会这么快就买新手机，毕竟他很享受没有手机的时候。

        新手机上的软件还不多，他也没来得及多下几个。

        黄嘉旭下意识的点开了左上角的小企鹅，联系人那一行蓦然多出来一个红点，上面的数字显示为1。

        有一个网名为y的人加他。

        那人的资料卡上显示她118岁。

        黄嘉旭蹙了蹙眉，但他鬼使神差的按下了同意。

        可能是因为同样简洁的网名，也可能是因为那个陈珈尧随意设置的年龄，她们成为了好友。

        通过好友申请后，聊天对话框就弹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y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y：你好，我是文五的陈珈尧。

        “是不是你把我扣扣给出去了？”黄嘉旭随手拎了一个枕头朝正背对着他打游戏的蒋钊扔了过去。

        蒋钊眼睛都没从游戏机前挪开，“我要是给了我就是王八行么？”

        “怎么，学校有人加你了？”他紧跟着说，“你不同意不就好了。”

        黄嘉旭“嗯”了一声，像是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同意了。”

        他们成为好友的第十分钟，陈珈尧收到了黄嘉旭的回复。

        h：你好，黄嘉旭，文三的。

        h：你的珈和我的嘉不一样啊。

        风从她的耳边刮过，带着春天的味道，还有刚下过雨后泥土潮湿的味道。

        陈珈尧挪开打在头上的伞，樱花片落了她满身。

        后来陈珈尧再回看这段往日，如果说她和黄嘉旭的开始就是一个错误，那么从这一刻开始，她便已经没法阻止这场错误了，索性便将错就错的一股脑的爱了下去。

        回复了陈珈尧后，黄嘉旭便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他懒散的靠在床边，看着蒋钊灵活的双手在游戏机上飞舞。

        他们两家住一个小区，黄父黄母经常不在家，有时候也会住在江城别的家里。正因为这点，蒋钊经常不回家，在他家一打游戏就是一个通宵。

        “刚我妈打电话来，让我们晚上回我家吃，玫姨回江城了，晚上也来。”蒋钊这会儿得了空，才想起刚刚蒋母给他打的那通电话。

        “知道了。”黄嘉旭顿了顿说。

        他连母亲什么时候回的江城，都并不知道。

        不过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玫姨晚上八成得和你说出国的事，你咋应付？”蒋钊主动和黄嘉旭提起了出国的事。

        “不出。”对于出国这件事，他的立场异常坚定。

        蒋钊不解：“你为什么这么抗拒出国啊？”

        他、黄嘉旭、刘弥睿还有吴庭舟他们四个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一块玩了，作为发小兼多年兄弟，他不明白黄嘉旭为什么这么抗拒出国。

        “可能是不想服从他们的安排，去读他们想让我读的专业吧。”黄嘉旭轻声道。

        他知道他们这样的家庭，家里的产业是不会交到外人的手里，无论他们愿不愿意，他们都得走上这条路。

        但他想为自己争一下，他想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

        蒋钊没再多说什么，黄嘉旭的气性他是知道的，是一个倔脾气。

        只要他决定的事，别人是很难改变的。

        /

        “妈，我们回来了。”蒋钊推门径直走向餐厅。

        饭桌上坐着两人的母亲。

        黄嘉旭慢悠悠的跟在他的后面，只不过抬眼瞟了一眼，他就看到了黄母。

        “妈。”他象征性地叫了一声。

        四人两两面对面坐在饭桌边。

        蒋钊的家庭氛围是黄嘉旭羡慕的，虽然蒋父常年在外奔波生意，但好在还有蒋母陪伴了蒋钊的整个童年，他的成长自己的母亲也从未缺席。

        “妈，姐什么时候回啊？”

        蒋母往蒋钊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说：“你姐最近毕业，忙的很，你别去有事没事烦你姐。”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蒋钊偷偷把青菜分了一半给黄嘉旭，朝蒋母吐了吐舌头。

        黄嘉旭没作声，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在这样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里，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虽然比起父亲，他更倾向于和母亲交流，但此时对比起别人家的气氛，他还是觉得无所适从。

        “他们也快高考了，考完也该准备出国的事宜了吧？”黄母问一旁的蒋母。

        还没等蒋母开口，黄嘉旭接上了话，“我不出去。”

        桌对面的黄母脸色变了变，但碍于是在蒋家，她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贴着黄嘉旭的皮肤震了震。

        他没看手机，这是他们家的规矩，饭桌上非大事是不能边吃饭边看手机的。

        于是黄嘉旭囫囵的扒完了碗里的饭菜，便下了桌，桌上略有些尴尬的气氛都被他抛之于脑后了。

        此时此刻，他无比感谢给他发信息的这个人。

        走到阳台，他才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赫然跃出几条扣扣消息。

        陈珈尧：你在干嘛呀？吃了吗？

        他往上翻了翻，下午那阵子回过她以后，他就没再看手机了。后来陈珈尧再发过来的消息，他这会儿才看见。

        上面几条消息无一不是来自小女生的一些问题。

        陈珈尧：是不一样诶。

        陈珈尧：我知道你是文三的。

        黄嘉旭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才缓缓打下几个字：刚刚在吃饭，你吃了吗？

        他没有反问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也没有一句话便结束话题，他觉得那时候他对这个素未谋面，对于他来说还是陌生的人，是有想继续和她聊天的想法的。

        也正是因为黄嘉旭反问的那句“你吃了吗？”，陈珈尧也觉得他应该是明白自己的心思的。

        如果不知道，为什么会向自己也抛出问题呢？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吃啦。

        但陈珈尧并没有结束话题，她继续问：你周末是在寝室还是回家啊？

        他们每两周放一次假，这两天假期他们可以选择留在寝室，江城本地的学生也可以选择回家。

        像陈珈尧这样的，家不在江城本地的，都会选择留在寝室。

        黄嘉旭：我在家里。

        黄嘉旭：你呢？

        陈珈尧看着屏幕上紧接着发过来的两条消息，嘴角眼角都盛满了笑意。

        她回道：我在寝室。

        梁希羽从浴室出来，看了一眼正在床上咧着嘴笑的陈珈尧，“什么事笑这么开心？”

        “你看他是不是也是想和我聊天的？”陈珈尧把手机举到梁希羽面前给她看。

        梁希羽瞟了一眼，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的还算不错。

        她抖了抖手里的衣服，边把衣服晾在寝室的晾衣绳上边说：“网络世界是认识了，现实世界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击？”

        这个问题一下问倒了陈珈尧。

        她还真没想过。

        她起初只是想认识他，如果贪心一点，她还想和他在一起。

        陈珈尧没回答，她看向屏幕，那头的人迟迟没有回复。

        一个话题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

        蒋钊打开阳台的门，钻进了阳台。

        “玫姨接了个电话走了，让我和你说一声。”他把手搭在黄嘉旭的肩上，“你也不要太在意刚刚的话题。”

        黄嘉旭没接蒋钊话，垂眼看了看快要暗下去的屏幕。

        屏幕那头的人没再开启新的话题，他自然也不会和一个陌生人主动找话题。

        他按灭了屏幕，重新把手机揣回到口袋里。

        他没把刚刚在餐桌上和黄母的小争执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把这场短暂的聊天放在心上。

        黄嘉旭扬了扬手，代表自己不在意。

        “今晚去我家？”黄嘉旭撇头看了看蒋钊。

        蒋钊问：“回什么家，你没看群消息？”

        “什么消息？”

        “我还以为你刚刚看手机在看群消息。”蒋钊看了他一眼，把手机递了过来，“再贵的手机也收不到消息，要了有啥用。”

        是刘弥睿在群里发的消息，说他今晚在方掌柜请客。

        方掌柜是江城有名的一家私房菜，平时很难预约到，除非是提前几天来预约。

        不过好在他们有门路，打个电话的事罢了。

        “怎么这么突然？”黄嘉旭把手机递给蒋钊，“怎么不去我家吃？”

        “前段时间他帮他爹谈了单生意，好像成了吧。”蒋钊也只知道个大概，说不上具体的来，“去你家吃那还是他请客吗？不成你请客了？”

        “行，我回家换个衣服，小区门口见。”

        自己家离蒋钊家不过也就十来米的距离，两家同小区但不同栋。

        黄嘉旭走的很慢。

        天色要更黑了些，小区路灯的昏黄和月色混在一起，把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黄嘉旭看着地上长长的影子，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玩的幼稚游戏：说是踩到了谁的影子，那个人就会一辈子属于自己。

        小学那会儿，他因为太过于相信这个游戏，晚上逢人就躲，生怕别人踩到了自己的影子。

        想到这，他笑了笑。

        但很快，他又敛起了这份笑意，脸上浮现的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对什么都不在意的神情。

        黄嘉旭加快了步伐，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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