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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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屿臣留下的药效果还是不错的,虽然这个师兄平时不太着调,但对言慎却是真心实意的好。
再加上景玉寒送来的温补的药材,言慎的伤好得很快。
言慎安安分分地养了两天,下床走路什么的已经不成问题了。
早晨刚用过早膳,阿杨就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爷,不好啦不好啦!靖王殿下正朝着咱们侯府的方向过来呢!”
言慎刚喝了一口茶,听见阿杨这话差点喷出来。
他把手里的茶杯随意丢在桌上。
“你虽然叫阿杨,但又不是真的羊,殿下他也不是狼,有什么可慌的?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阿杨连忙摇了摇头。
言慎语气危险,继续问道:“那你是觉得你家侯爷委实没用得很,只能任人欺负?”
阿杨更加用力地摇了摇头。
“那你担心什么?”
听到言慎的话,阿杨委屈地挠了挠头。
“我这不是怕殿下又打侯爷么……侯爷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言慎拿过一边的玉骨扇敲了敲阿杨的脑袋。
“一天到晚的想什么呢?扶本侯起来,咱们去门口迎一迎殿下。”
阿杨扶着言慎走到侯府门口时,景玉寒的车架刚好在门前停下。
林彦刚想上前替景玉寒打帘子,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抢了先。
景玉寒自己掀开车帘下了马车,言慎见状朝他行礼。
“见过靖王殿下。”
景玉寒抬手虚扶了一下言慎的手臂。
“起来罢,身上还有伤,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以后少做点糊涂事就够了。”
言慎直起身子,被说得一阵脸热。
上次确实是他冲动了。
“还站在这里作甚,二十板子把你的脑子也打傻了么?”
说完,景玉寒也没等言慎,径直入了侯府。
林彦朝言慎使了使眼色,言慎才反应过来,跟上景玉寒的步伐。
景玉寒很少来安定侯府,平时给言慎授课都是言慎去靖王府。
但他对安定侯府的布局倒是不陌生,不需要人引导便往听风阁的方向去了。
吴伯早晨有事就没侍候在言慎身边,他年纪大了忘性大,也就没告诉阿杨今天靖王殿下要过来。
这会子听说靖王已经到了听风阁,吴伯才想起来这回事,他怕阿杨伺候得不周到,便亲自泡了茶水送去了书房。
景玉寒和言慎这厢刚进了书房的门,另一边吴伯端着茶水也赶到了。
他不仅送来了茶水,还给言慎带了一张软垫。
给景玉寒呈上茶水后,吴伯便把软垫铺在一边的椅子上,扶着言慎坐下。
言慎想拒绝,毕竟景玉寒就坐书案后面看着,而且他还是造成他这幅模样的罪魁祸首,言慎不想再在他面前丢脸了。
可是他又不敢用力推开吴伯,只能一屁股坐了下去,以求速战速决。
可这一屁股下去,言慎差点没忍住叫出来。
虽然伤口在药物的帮助下愈合得很快,但猛地一下子坐下去总还是有些疼痛的……
景玉寒端起茶喝了一口,眼角余光瞟到言慎脸上极力想控制住,但实在控制不住的扭曲表情,深邃的眸子染上笑意,唇角也微微勾了勾。
不过在放下茶杯之前,他已经又恢复了之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没有人发现,仿佛刚才那笑只是错觉。
景玉寒突然有些恍惚。
有多少年了?
多少年没有遇到过能让他会心一笑的人或者事了?
景玉寒记不清了,好像自从母妃失宠变得有些过分的执拗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真心实意地笑过一次了。
也就是言慎被交给他教导后,他一时兴起逗他时能收获一些短暂的快乐。
言慎察觉到自己表情约莫是有些失控了,连忙低了低头,迅速调整了一番。
最疼的那阵子已经过去了,他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端正地坐在了椅子上。
“吴伯,我没事了,您先去忙您的罢。”
“好,殿下和小侯爷若是有事,便喊一声,老奴和阿杨都在外头守着。”
说罢,吴伯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言慎和景玉寒两个人,气氛有点微妙。
还是景玉寒先打破了这寂静。
“本王让林彦给你拿来的药用了么?现在伤处还是很疼?看你方才坐下时很是费力的样子。”
言慎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还是被他看见了……
言慎啊言慎,你还能不能再丢人一点啊!
“用了,伤口恢复得不错,再过个几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方才……方才是我没注意,一时磕到伤处,不碍事。多谢殿下关心。”
景玉寒听完微微挑眉。
“哦?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咱们今天能继续上课了?”
言慎一时没跟上景玉寒突然如脱缰野马一般跳脱的思路。
脸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啊?”
“林彦,把东西拿过来。”
“是,殿下。”
侯在门外的林彦,听到自家殿下的吩咐立刻把一直揣在怀里的东西拿出来,送进了书房。
不是吧?!我都这幅样子了还要让我吟诗颂词么?
言慎内心山崩地裂,但只能硬生生憋着。
他现在只觉得还没好透的伤处似乎更痛了。
大概是要内伤了罢……
林彦把东西送到了景玉寒手里就迅速地退下了。
虽然他把东西护在怀里,高大的身形也遮挡了言慎大半的视线。
不过言慎还是凭借过人的眼力努力地从缝隙中看到了那东西的一角。
好像……是本书?而且怎么会有种很眼熟的感觉?
对了,他确实是见过的,言慎突然想起来。
在他爹的书房里,也就是这里,看到过这本书的封面,画在一张纸上放在书案上。
那书似乎是一部兵法的孤本,万金难求。
那会儿江湖上传出消息说邀请对此兵书有兴趣的人参加拍卖,他爹也去了,但空手而归,听说是被一个神秘买家买走了,出价之高,令闻者咂舌。
他爹回来后还好一阵长吁短叹,直呼没完整地读过那本书简直就是白在军营里混这么多年了。
搞得他那会儿对这书也好奇得很。
现下这书怎么会在景玉寒的手里?难不成当年买下这本书的人是景玉寒?
不,不可能……
言慎下意识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父亲明明说过拍下的人是个对兵法很感兴趣的富商,年纪好似也挺大的了。
父亲还很八卦地和母亲说,那人家里似乎还有好几房姬妾呢……
这些完全和景玉寒对不上。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景玉寒为什么会有这本书,而是他把这书拿到我面前作甚?
是想试探我么?
不过他应该早就知道我说喜欢诗词歌赋的诓他的了吧,那还试探做什么,为了更加确定?
另一边的景玉寒接过书随手翻了翻。
“你也别太紧张,今日我们换个新鲜的东西学。身为大景男儿,诗词不能完全不懂,但也不能只明文韬,不通武略。正好前阵子本王从友人手里借来了一本兵书,读着挺有趣的,想来你也会喜欢。”
言慎此时警惕性提到了最高,当初学武是他自己感兴趣,他爹觉得学些防身也好,才教他一些。
至于那些带兵打仗的谋略,他爹从不主动教他,只有他去问,他爹才会简单说两句,也不深入。
言慎知道父亲这样做的目的是保护他。
言家军功赫赫,虽然得到了皇帝的重用,但同时也会遭到猜忌。安定侯府树大招风,父亲不让他学习这些就是为了让他远离朝堂争斗、帝王猜忌,能安心地活着。
他都明白,所以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只有在府中一人独处的时候,他才会练练剑、耍耍枪,看些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言慎自认做这些时身边没有外人,难道还是被发现了?
言慎心中千回百转,脸上却扯出一个为难的笑。
继续死鸭子嘴硬。
“殿下,我连诗词都学不会,更别提什么兵法了,我也不大感兴趣,没得浪费您的时间,咱们还是继续学诗词罢……您放心,以后我一定认真学!”
景玉寒却摆摆手。
“整日给你讲诗词,你没烦我也烦了,换点口味也好。何况你没学,怎么就知道学不好?”
看言慎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景玉寒皱着眉头想了想,稍微松了口。
“这样罢,若是这几日你听完了实在不感兴趣的话,咱们再换别的。”
景玉寒都这样说了,言慎也不好再拒绝,只能应了下来。
我一定得表现出一副十分特别非常不喜的样子。
言慎在心里默默想着。
听了一会子,言慎对景玉寒的印象却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大改变。
他从前以为景玉寒就是个书呆子,整天就会吟诗作画、风花雪月……呃,还有在湖里养鸭子。
没想到他对兵法竟然也有如此犀利的眼光和精准的理解。
言慎甚至觉得他是在父亲之后第二个出现的对兵法有如此高深见地的人。
他也惊讶于这部孤本兵书里面的内容竟是如此精妙,怪不得当初父亲会发出那样的感叹。
虽然言慎努力地想表现出自己对景玉寒讲的东西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景玉寒哪里看不出他在装模作样,心里只觉好笑。
上完一天的课,言慎留景玉寒在侯府用完晚膳再回去,可惜景玉寒有事不得不提前回府。
不过临走前,景玉寒告诉他,他伤好前的这段时间,他都会亲自上门来给言慎授课。
这让言慎又痛苦又欢喜。
晚上,景玉寒一个人坐在庭院里赏月,林彦站在一边。
安静了好长一阵子,林彦实在忍不住,向景玉寒问道。
“殿下今天为何要给小侯爷讲兵法?”
景玉寒微微笑了笑。
“一个人明明不喜欢一样东西,还要强迫自己去喜欢,而我把他真正喜欢的东西摆在他面前,他却要装作不喜欢,你不觉得那个反应很有趣么?”
林彦能跟在景玉寒身边自然也不是个蠢人。
“您是说,小侯爷其实很喜欢学兵法和治军之策?”
景玉寒把玩着手里的白玉酒杯。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显得他面如冠玉,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冷酷。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我永远也再得不到的东西了。”
林彦有些疑惑。
“殿下如今还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么?即使是那个位置,只要您愿意筹谋,也是唾手可得的。”
景玉寒没回答林彦的话,他抬起头,望着挂在空中的那轮明月。
重新斟满杯中酒,如玉的手指拈起酒杯,景玉寒朝着月亮敬了敬,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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