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新年好

——这样可以吗？

        可以什么？

        什么可以？

        放烟花吗？

        好吧。

        毕竟真的很难得，还是放一回吧。

        就算最后没握住，大不了说手滑了。

        对。

        没错。

        就这么办。

        北尔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

        手肘微微一动，不经意碰到一块硬硬的东西，大脑蓦地一窒。

        等等。

        刚才是谁在说话？

        任老师吗？

        那我碰到的东西……

        是任老师……的？

        “别动，握稳了。”

        察觉到身前的人在细细发抖，任楠兮双手举住烟花棒，帮着固定住。

        固定的时候，身高差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导致任楠兮不得不弯下腰，缩小差距。

        这么一来，他的下巴停在了北尔耳边。

        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拂过侧边脸颊，燃起一片火烧，酥酥的，有一点痒。

        但随着气息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浓厚，火烧的速度就跟春风吹似的，一下子遍布了整个脸庞，把北尔刺激得浑身的血液都要跟着烧起来了，下意识想要挣脱。

        “嗯？”

        以为是哪里不舒服，任楠兮发出一声疑问，语调微微上扬，钻入脆弱的耳膜，加速了火烧的速度。

        天……天哪……

        不要再烧了。

        她真的要受不住了！

        身体却是不肯听劝，继续这儿烧烧，那儿烧烧，兴奋得那叫一个爽歪歪。

        不，应该是原地爆炸。

        都这个样子了，离原地爆炸也差不多了。

        因此，为了不让那种情况真的发生，北尔努力稳住自己，以免再弄出什么动静，引起任老师的关注，然后暗暗用鼻子做深呼吸。

        结果适得其反，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更加逃不脱那浓浓的男性气息包裹，心跳剧烈如鼓，一下又一下，仿佛随时会震破喉咙，跳出来。

        跳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北尔整个人即将休克，突然，轰——的一声响起，耳边炸开了一朵烟花。

        一朵转瞬即逝的烟花。

        很快又接上下一朵。

        接着是第三朵，第四朵。

        连续不断，绽放不断。

        也终于成功控制住了北尔的心跳和火烧，下巴微微昂起，凝望璀璨绚烂的夜空。

        “这……这是我放的？”

        得到身后之人肯定的回答，北尔眼眸一颤，随即握紧双手，专心欣赏烟花盛放的景象。

        那么绝美。

        又那么动人心弦。

        以至于后来的那些年里，每当回想起这场烟火，她都会有流星划破天际，坠落在心口上，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_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

        吃过传统年糕汤后，北尔和父母说了一声，背上自己做的小布包走出家门。

        都说新年新气象，新的一年开始，万物慢慢从沉睡中复苏，河流动起了欢快的舞步，就连天空中的云朵都伸了个懒腰，软绵绵的，愈发可爱。

        而有些人依旧没有变化。

        比如侯楷森。

        不仅没有变化，还带着好几个同学在学校外边的小店里，吹嘘自己家的年夜饭。

        “你们吃过烤鸭吗？”

        见同学都说没有，侯楷森下巴抬得更高了，眼睛睥睨着，露出一副尔等都是凡人的傲然。

        “就知道你们没吃过。”

        又啧了下嘴:“不过这烤鸭嘛，看起来是挺不错，味道也就一般，还是肯德基全家桶好吃。”

        “全家桶？”一个同学眼冒绿光。

        另一个同学已经开始流口水了:“我看到肯德基新年广告里，全家桶比往年多了好几种新品，是真的吗？”

        “……”

        “什么新年广告？”

        每次看电视都有很多广告，侯楷森烦躁不已，又不想错过热追中的动画片，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播放广告时低头吃零食的习惯。

        也因为这一习惯，他没有看到肯德基的新年广告，只能从同学口中获得答案。

        “就是新春全家桶。”

        “哈？新春全家桶？”这和全家桶有啥区别？不都是全家桶？

        不过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会显得自己没有见识。

        再说他们也只是在广告里看到过，又没有亲眼见过，更别说吃过了，想要忽悠一下还不简单？

        “哦，新春全家桶啊，我知道，就是那个什么额……花里胡哨的，虽然新品多，但不一定好吃，买了有可能会吃亏上当。我爸妈带回来的全家桶就不一样了，里面有炸鸡蛋挞汉堡大瓶装可乐，尤其是吮指原味鸡，外皮酥脆，内里鲜嫩多汁，好吃到真的让人想吮掉手指。”

        吮掉手指？

        有那么夸张吗？

        北尔忍不住在心里想。

        但那么贵的东西不是自己能接触到的，哪怕真的有那么好吃那么勾人，也只是随便想想。

        何况，比起肯德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北尔摸摸身上的小布包，等侯楷森一行人一人抱着一包零食各自回家了，快步走到学校门口。

        “不是说好在你家门口会合吗？怎么到学校来了？”

        没有见识过山下的集市，任楠兮和北尔约好了今早会面。

        会面地点在北尔家门口，是任楠兮在昨晚放完烟花后定下的。

        没想到的是，那场烟花真的太美了，美得北尔一整晚都没睡着，却依然精神满满，一大早就起床做准备了。

        只是起得太早，离定下的时间还有一个钟头，北尔不好直接过去，眼巴巴地当一块望夫，不对，是望师石，就趁着这段时间做了个简单的小布包。

        她想，和任老师一起逛集市，肯定会买点东西。但每逢过年过节，集市上的东西都会贵一些，加之每年的压岁钱，她都是压过一晚还给父母，能够支配的，是平时存下的那些碎零花，最多能买一两样小东西。

        具体是什么东西，没看到，不好说，能够确定的，是她不想买了之后一直提着或干拿着，影响这趟特别的行程。

        需得做个小布包。

        那为什么是小布包呢？

        一是足够容纳。

        二是不像大布包那么粗犷。

        三是做起来方便。

        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她就做好了。

        再经过一番修整，顺便又做了锅年糕汤，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北尔和刚起床的父母说了一声，得到他们的准许后，背上小布包，迫不及待地来了学校。

        当然，迫不及待这个词是不能说的，那会暴露她望师石的潜质。

        正好今天是大年初一，北尔微微转了下眼珠，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就略过任楠兮问出来的问题，笑着问安。

        “任老师，新年好。”

        “你也新年好。”任楠兮回以微笑，“除了新年好，还有别的吗？”

        北尔想了想:“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说完立刻摆手:“不是要真的红包，只是一种吉祥话。”

        “嗯，我知道。”以小姑娘的性子，即使他给了红包，也会退回来。

        所以，昨晚放完烟花送小姑娘回家时，任楠兮得知山下集市是个好去处，便提议一起去逛逛。

        这样一来，剩下的那一半压岁钱有了可用之处，集市是何模样也能真的瞧一瞧看一看，可谓是一举两得。

        ……

        又简单互动了几句吉祥话，北尔带着任楠兮往山下走，小手臂并着大手臂，迎面是微凉的清风。

        宁静。

        平和。

        又满怀期待。

        是半年以前的北尔不曾想过，更不敢想象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任老师。

        因为任老师的到来，她放弃了辍学的念头，成功挺过了重感冒，也明白了，原来，有那么一个人，只要站在他身边，不用说任何话，就能心生愉悦和欢喜。

        欢喜中，山下传来熟悉的歌声。

        “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都说冰糖葫芦儿甜，可甜里面它透着那酸~”

        歌声清亮和缓，随着下山步伐的增加，一点点变清晰。

        北尔不自觉地跟着哼起来，鼻音低低的，有种绵软糯糯的感觉，像极了刚出生的小婴儿吐出的小奶音。

        引得任楠兮侧脸低眸。

        “在哼什么？”

        “《冰糖葫芦》。”

        任楠兮:“……”

        冰糖葫芦？

        那是什么？

        为什么要哼冰糖葫芦？

        还是说……这是一首歌？

        没错，这就是一首歌。

        一首专门写冰糖葫芦的歌。

        歌名就叫《冰糖葫芦》。

        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北尔记不清了，能够记得的是，自打有记忆以来，每年过年，她都会听到这首冰糖葫芦的歌，然后想象冰糖葫芦那诱人的滋味。

        可惜的是，一直以来，她都只有羡慕的份，羡慕别人家的孩子能吃到冰糖葫芦。

        另外，往年家里都是趁着集市热闹摆摊，北尔跟着一起帮忙，好多挣点钱，就算想吃得不行，最后也会忙忘了。

        今年不同了。

        一方面，扶贫团队的到来让北父北母都投入到扶贫项目中去，原本的田地也已经全部改造成果园，没有了要卖的东西。

        另一方面，有任楠兮陪着一起逛集市，北尔对冰糖葫芦的渴求没有往年那么深了。

        再加上随着下山路走到尽头，冰糖葫芦的歌声也消失在集市之中。

        北尔停下嘴里的哼哼，给任楠兮指了下方向，得到微微的点头，带着他进入集市。

        不算很大，一眼可以望到边际，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五花八门的，和接连起伏的吆喝声一起，汇聚成一片热闹的海洋，让刚进入的北尔和任楠兮都情不自禁发出感叹。

        ——真热闹啊！

        甚至比以前的每一年都要热闹。

        既有像丁丁糖，棉花糖，糖画这些传统的手工艺品，也有像瓜子，花生，青豆等常见的年货。

        除此以外，还有不少成双成对的物品。

        北尔略显疑惑，还没思考这是为什么，很快又被冰糖葫芦吸引了眼球。

        只见那插在稻草竿上的冰糖葫芦，每一串都裹着色泽鲜亮的糖衣，圆润润的，充满了喜庆的红。

        许是这份喜庆也吸引了太阳，发现冰糖葫芦经过，立即挥手散下光芒，穿透厚厚的糖衣，衬得本就夺目的冰糖葫芦更是如同水晶一般。

        美丽。

        而又梦幻。

        “想不想吃？”

        看小姑娘目不转睛，眼里的馋虫都快冒出来了，任楠兮叫住老板，要了一串最大的，送到北尔手中。

        送完，又有一车糖炒栗子过来了。

        北尔握着沉甸甸的冰糖葫芦，听到任楠兮问:“还有什么想要的？”

        她的回答是:“没有了。”

        有一根任老师送的冰糖葫芦，她已经很满足了，张开白白的小牙齿，咬了一口。

        嘎嘣——

        清脆的一声下去，外层裹着的冰糖破裂，露出里面的山楂。

        又大又红。

        配合着酥脆的冰糖一起，制造了惊喜，丰富了口感，也完美印证了那一首老歌所唱的——

        甜中裹酸，酸中透甜。

        _

        难得和任老师一起逛集市，又是空前热闹的集市，北尔抵不住再三诱惑，接受了一样又一样好吃的好玩的，把自己准备的那些零花钱忘在了布包底部。

        一直逛到中午，集市暂时停歇。

        北尔和任楠兮返回山上，在家门口道过别后，带着鼓鼓的小布包，喜气洋洋地推开门。

        “老婆，情人节快乐！”

        刚进到院子里，屋内飘来了北父的一片深情。

        北尔喜色一顿，意识到好像回来的不是时候，但听到情人节三个字，又忍不住好奇，偷偷贴到墙上，竖起耳朵。

        “情人节？什么情人节？都老夫老妻了过什么情人节，还费钱买花。”

        北父就道:“这是我从路边采的，是新年的第一朵花，又新鲜又漂亮。”

        闻言，北母一脸不可置信:“你采路边的野花拿回来送给我？”

        “不是，家花哪有野花……”

        “嗯——？”

        “不不不。”意识到自己嘴瓢了，北父紧急改正，“是野花哪有家花香，你在我心里就是最美的，永远最年轻。”

        “啧，油嘴滑舌。”北母嫌弃着道。

        手接下了北父的一片诚意，凑到眼前细看。

        别说，确实挺新鲜的，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有一股淡淡的自然的花香。

        再看北父那傻笑的模样，北母也跟着笑起来，叫了一声:“大荒——”

        结果正好被外头路过的大黄听到，摇着尾巴，欢快地做出回应。

        “汪~”

        北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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