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平凡的一天

“试卷两人一张撕开，拿到了就开始写，下课收上来，我要批改。”

        英语老师将试卷从前排传下，接着教室里响起一片哗啦啦翻试卷的声音。

        “沐涵，你撕一下哩。”同桌赵晓晴将试卷递给她。

        林沐涵白了她一眼，从文具盒里拿出尺子，刺啦一下撕成两张。“要放假了考试也不消停一下，天天拿其他学校这么难的试卷来写，又不见得写了就能学得多好。”林沐涵小声嘟哝着，把试卷拿给赵晓晴。

        “嘿，我就没认真写过，随便糊弄几个选项下去就行了呗。”赵晓晴朝她眨了眨眼睛，又想了想。“诶，很烦啊，听说国庆只放三天，回来连着周末继续读八天哦。”

        “有得放就不错了，现在高三就是这样子咯。”林沐涵甩甩头发，拿起桌上的光碟当镜子照，用手轻轻地梳理着刘海。

        “拿到试卷就赶紧写，两分钟都过去了，还在讲话？”显然英语老师很不满，站在台上抱手臂看着她们。两人赶紧低下头来研究试卷。

        英语老师姓陈，教学很严格，她说话语气独特，又喜欢用成语来嘲讽人，形成一种“清奇”的风格，被同学们拿来当成梗。

        赵晓晴坐在那里，用手托着脸，低头看着试题。几分钟后，眼皮渐渐垂下，头也开始轻轻摇晃。她索性一股脑abcd随意填下去，然后放下笔，抬头眯着眼，看见英语老师坐在台上低头写字，接着她挪了挪椅子，调整好角度，摘下她那近视眼镜，趴在桌上躲在前排陈欣儿背后开始打盹。

        赵晓晴，班里学弱一枚，很少认真读过书，连地理老师都说她懒，不然成绩是可以提上来的。她上课不是睡觉就是和其他同学讲话聊天，或者掏出手机刷一刷。

        在她眼里，她同桌似乎也没怎么学习，但成绩怎么就这么好呢？林沐涵只是个中等学生罢了，成绩时有波动，但也总排在班里二三十名左右。

        全班五十四名同学，或许其他成绩差的人看待林沐涵，也和赵晓晴看待林沐涵一样，认为她就是个学霸，在他们眼里高高在上，只能抬头远望。

        而林沐涵看待真正的学霸，或许也和学弱们看待她一样，都是遥不可及。

        但在学弱们看来，林沐涵眼里的学霸，不是学霸，而是学神，抬头把脖子望断也望不见他们在哪里的那种。

        下课铃响了，也放学了，高三学生下午的学习生活在时钟到达六点时都结束了。但一小时后，夜修生活又要开始了。

        试卷收完，大家该回家的收拾书包准备回家，该夜修的整理书本准备夜修，但是先要去食堂填饱肚子再来。

        林沐涵又像往常一样，坐在座位上看着桌子发呆。她的心思很难捉摸，很多时候大家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林沐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该想什么。有时候她自己无论坐在哪里，都可以发呆上半小时，夜修也是如此。

        以至于作业很多时候没写完。这么做纯属浪费时间，可在林沐涵看来，她很享受这个发呆的过程。

        谁也不懂她。

        林沐涵撇撇嘴，拿起水杯走出教室。入秋了，天黑得也快了，走廊上的灯早早亮了起来。

        拐角的饮水机旁，正在洗杯子的林沐涵不经意间撇到了理科班楼梯口走过的一个身影。

        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论多远，或者哪怕一瞬而过，她都认得出来这个身影。只是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冷冰冰的身影，再没有之前的那种温暖。

        林沐涵转过头，快速将水杯装满开水，又快速走回自己教室，在门口和刚要回家的蔡婉琪互相打了个招呼。

        “你今晚吃吗？”陈欣儿看见林沐涵，转过头来问她。林沐涵已经连续两天晚上没有吃饭了，虽然她总说自己带了面包吃饱了，但吃没吃林沐涵自己知道，只是她不想吃而已。

        多半都是中午吃得太饱了。

        “不了吧。夜修完我回家再找点夜宵来吃就好。”林沐涵笑了笑，将水杯放在桌子上。这是一个迷你玻璃水杯，天冷了还可以拿在手里取暖。

        “那我也不吃了，减肥。嘿嘿。”陈欣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不吃是要减肥的，你这么瘦，总是不吃饭怎么可以。”

        林沐涵摆摆手:“不就是顿晚饭嘛，不吃死不了。我明晚就吃。”

        “像沐涵这种人，物质上不必吃饱，主要是精神上要吃饱。来来来，我给你灌输点新时代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坐在林沐涵后面的张思雪从书堆中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林沐涵。

        “得了得了，我要不起。乖乖背你的政治去吧你。”林沐涵一脸坏笑，伸手在她头发上抓了一下。

        这时，旁边睡了一节课的赵晓晴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戴上眼镜，扭了扭脖子，转头看着林沐涵，忽然凑到林沐涵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悄咪咪地问她:“诶诶诶，问你，怎么最近那个郑凯峰每天数学课一下课，就过来找你问问题？”

        “哦～”林沐涵眯起眼，目光透过那五百多度的近视眼镜略带深意地看着她。

        “到底怎么回事，说呐。”

        林沐涵托着脸，变回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啊，一个星期前数学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表扬我的创新解题思路后，他就开始来找我讨论数学题了。”说完，看着赵晓晴，又用手肘捅了捅她。“你知道的，我数学比起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啊。数学老师表扬我，纯属巧合。”

        郑凯峰，一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他可以称得上学神。但是最不足的就是他严重偏科，数学总是学不会，满分一百五经常连六十都没有。

        赵晓晴一脸不相信，忽然又眯着眼睛说:“哟，我知道了。他看上你了呗。”

        “哦豁？哈哈哈哈，说什么呢你。看上我我也不喜欢他。”林沐涵翘了翘嘴角，拿起水杯，吹着热气喝了一大口。“快六点半了，你们再不下去，食堂就没得吃了。”

        张思雪抬头看了下挂在墙上的钟，合上书掏出饭卡，招呼赵晓晴一起下去吃。赵晓晴伏到林沐涵的桌屉前，伸手摸出她的饭卡，又笑嘻嘻地锤了一下她的大腿，转身和张思雪走出教室。

        林沐涵苦笑了一下，拿出记作业本，抬头发现讲台上的教学电脑正放着歌，陈欣儿在一旁打着键盘。

        “喂。你竟然当着电□□的面玩电脑。我可没给你这个权利。快把作业界面打开，我要记作业。”林沐涵拿笔敲着桌子。

        “听歌放松好啊。哝，打开了。”陈欣儿等着林沐涵记完作业，又打开音乐界面捣鼓着什么。

        天空完全黑了，教室窗外入秋的风轻轻地吹着，楼下两棵高大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时不时传来操场上同学们打球的吵闹声。

        林沐涵走到走廊栏杆边，一米六的小个子垫着脚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空地左边墙上大灯映射出竹子在地上不断摇晃的影子。竹子的影子在灯的照射下，拉的很长很长。

        林沐涵所在的班级在四号楼，学校最里面的那栋楼，楼下是一片空地，是旧篮球场拆除来的，地上的篮球架痕迹还可看的见。右边三号楼围住空地一半，让这片区域形成一个“凹”的布局，四号楼正处在“凹”的正中间，前面则是女生宿舍和综合楼，综合楼上有大礼堂，还有男生宿舍。

        林沐涵觉得这些楼房布局很糟，这里又没有风景，连看一看操场都看不到。

        “传球啊。你他妈愣着干嘛。喂喂喂出界啦！”林沐涵稍稍转过头，教室楼下左边就是足球场。一个小型足球场，一个八个人两队都显得挤的足球场。一群男生正在抢球。球场上的灯照射出墙上的大字:运动，强壮，拼搏，团结。

        林沐涵抬起头，望着黑黑天空中飘着的几朵暗红色的云。微风吹过她那精致的瓜子脸，吹过她那清澈的大眼睛，绕道耳后，轻轻拂起她那过肩长的头发。林沐涵很喜欢这种感觉，只是她那刚刚整理好的刘海又被风吹乱了。

        她想念新校区了。

        高一高二的学生都是在新校区度过的。新校区面向内海湾，可以吹到海风，还可以看到日落时，天空那绚丽的色彩。新校区环境好，比现在的老校区大的多。不过老校区都是高三学生，也用不着那么大的面积。

        林沐涵觉得老校区唯一的好处就是一出校门就有一堆美食。这里是名副其实的美食老街区，各种本地美食都有，还有像烧烤，麻辣烫，手抓饼等等林沐涵喜欢吃的东西。

        当然这里也很便捷，吃坏了肚子，出校门直走两分钟就有本市最大最好的医院为你服务。

        林沐涵出生在这座海滨城市里，这座城市也是国内唯一一座市区里拥有内海湾的城市。

        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她，熟悉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同学之间一起出门玩，有她在就不怕迷路。

        奇怪的是，学校里同学间交流都用本地话，显得亲切，但是林沐涵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本地话，都用普通话交流。

        这让大家都怀疑她是不是外地人。其实她只是习惯说普通话而已，她一口本地话说起来，那可是溜得不得了。

        大后天就是国庆节了，七十周年大阅兵可不能错过。林沐涵想着。虽然她对军事武器了解不多，但帅气的兵哥哥们都是撩女孩子的心的。

        放假好啊，多少学生盼着可以放长假，林沐涵也是。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一到放假林沐涵心里就不舒服。她又盼着早点上学，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强烈的念头。

        “我到底在想什么……”林沐涵用手拍了拍脑袋，叹了口气。

        “沐涵，要上课了，我先下去自习室了。你快点收拾。”陈欣儿背着书包，抱着一叠书走出教室。

        “哦。好。”

        ……

        林沐涵看着墙上的时钟，此刻夜修刚过了半小时。“国庆你要去哪玩啊？”杨梓浩抬起头看着她。

        “就放三天能去哪啊？学习呐。”林沐涵拿起笔，开始研究一道函数题。

        “我提前请假了。后天晚上我就要坐飞机去上海玩咯。”杨梓浩晃着脑袋，笑的像个三百斤的胖子。

        “真好。也没人陪我出来玩，只能写作业了。诶对了，你不陪你女朋友吗？”林沐涵头也不抬，仍旧盯着那道数学题。

        “不了吧。她要和她同学去玩。”杨梓浩拿起桌上的电子小时钟，设了十分钟倒计时，然后拿起一张政治选择题开始写。

        “哦。”林沐涵看了一眼那张政治试卷。她最讨厌的就是学政治，认为学这些没有一点意义。

        林沐涵学政治就是顺其自然，也不背诵知识点，考试大题随便编一编就行，也有个三四分。所以政治林沐涵自学也能考个五六十分，这对她来说已经很高了。况且政治老师教得不怎么样，平均分也差不多这样子。

        “切，狗屁玩意。”林沐涵小声骂了一句。

        杨梓浩很认真地学习。看得出来，确实很认真。他和林沐涵同班，两人夜修是同桌。虽然他这么努力地学习，但是成绩还是那么地低，倒数的那种。

        他性格有点怪异，却又大大咧咧的，但是班里和他要好的同学屈指可数，郑凯峰，李子衔，当然林沐涵也算，还有坐在第一排另一个默默无闻的男生，其他人也就勉勉强强吧。

        虽然杨梓浩已经有女朋友了，但是他和林沐涵纯属同学关系，怎么说男生身边也不能一个异性朋友都没有吧。

        杨梓浩的女朋友是别的学校的，两人是异校恋，而且他们已经在一起快五年了。

        这是他告诉林沐涵的。事实上林沐涵心里不看好异校恋这种东西，但也佩服他们五年来异校还能够一直在一起。

        杨梓浩乐意把事情和林沐涵分享，林沐涵一些小心事也会和他倾诉一下。杨梓浩称她为灵魂伴侣。

        林沐涵已经记不得当初分班时，是怎么和杨梓浩成为朋友的，想想又似乎有点稀奇古怪。

        林沐涵看了眼窗外走过的同学，又盯着外面夜晚的操场，忽然间她甩甩头，赶紧低下头继续写作业。再这样浪费时间，作业就又写不完了。林沐涵不想通宵写作业。

        ……

        “滴。”林沐涵刷了校章，单肩挎着书包走出学校。“回家早点睡吧，学习过度了，困得要死。”林沐涵想着。这时，一缕香味钻进她的鼻子。

        她扭过头，看见校门口的烧烤店正热闹着，鸡翅鸡柳正在铁板上滋滋作响。肚子饿了。她忍住馋意，赶紧走回了家。

        躺在床上，林沐涵看着天花板发呆，突然间又倦意全无，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索性拿起手机刷了会微博，直到手机快没电了才接充电器充电，然后倒头就睡。实际上她睡不着。第二天起来，她都不记得昨晚自己是翻来覆去到几点才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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