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林欣和父母对于自己学相声这件事，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如此大的分歧。

        林欣记得从前家里来客人，爸爸还让自己当众表演过一段贯口，在客人的掌声中爸爸脸上的笑容难掩自豪。

        林欣决定在学校表演节目的时候，是妈妈帮他准备的大褂，定制来不及，网上买的大褂不合身，妈妈还找了裁缝帮忙改尺寸，那是林欣的第一件大褂。

        他拉到同伴一起练对口的时候，爸妈还对他们的节目提过建议，这种不温不火的鼓励随着中考临近渐渐减少。

        高一下学期，一次学校统考的失利让妈妈把不满搬到明面上：“你没时间学习，就有时间练相声了？！”

        林妈用家教填补了周末的空隙，林欣拥有的自由时间越来越少。

        当他想极力反抗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身体早就习惯排班布表的作息生活，除了跟上学习进度的疲惫，他没有其他太多的烦恼。

        挣扎的火苗真的燃起过吗，林欣甚至怀疑。

        周艺乐对他说“你其实是魔鬼吧”的时候，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划伤了。但如果可以更接近目标一点，那就当这个魔鬼吧。

        “你这次的目标是什么？”林欣问周艺乐。

        “尽可能往前冲？”周艺乐的回答充满问号。

        “尽多少可能？前到哪里？”

        “前到……”得让老妈惊讶的程度吧，周艺乐索性来个大胆假设，“有没有可能到线下面试。”

        “你想peach！”林欣给自己的最高极限，也只是挺进淘汰赛，毕竟南方人发音的先天劣势是个硬伤。“你先努力从海选到晋级吧。”

        “好哒，林老师！”周艺乐吐吐舌头。

        忙专业作业，确定大三的分流方向，林欣除了要专注自己的学习和招生，还要分出精力监督周艺乐，为她提一些学习建议。

        虽然占用更多的时间，直接导致他的睡眠不足，但林欣并没有因此感到疲惫，反而比过去拥有更多定力。

        终于有人和他一起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了。林欣感受到一种久违的陪伴，他不再是一个人。

        熬过两个星期，周艺乐适应了快节奏的学习计划，一点又一点肉眼可见的进步极大地鼓舞着她。

        “你起点不高，只要稍微努力就可以看到很明显的进步。”林欣甚至开始帮周艺乐判六级模拟卷。

        “话是没错，就是听来太伤自尊。有没有可能换一种高情商的表达。”周艺乐开始反向对林老师提出教学建议。

        “继续努力，未来可期。”

        “听起来，像老师打分下面的那句批语。”意思就是过于官方，直接夸她一句很难吗？

        虽然周艺乐的分数在名校的学霸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但她根本也不是学霸呀，就不能用普通人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吗。

        周艺乐隐隐期盼着林欣的一句直球表扬，在六级考试这天才算到来。

        “过去这段时间的学习辛苦啦，你真的很棒！”看到外卖单备注里的这句话时，周艺乐的嘴角已经和太阳肩并肩。

        考虑到后面还有线上招生的正戏，周艺乐想把谢礼留到那个时候，所以就只能简单地给他点个外卖。

        互相交换了地址的周艺乐，没想到会收到林欣的这杯表扬奶茶。

        啊……这么一看，我给他点的外卖，会不会……周艺乐为自己“朴实的订单”担忧。

        林欣在电话里向她确认：“你给我点了——”

        一阵爆笑打断他：“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女朋友也太实在了吧，给你点麻辣烫，她知不知道你吃不了辣。”

        又是这个声音！周艺乐的拳头已经握紧，上次林欣的这位同学就毫不见外地开过她的玩笑，现在又！

        周艺乐恨恨道：“把电话给他！”

        “啊？给谁？”林欣被周艺乐这句的戾气吓到。

        “就刚才在你旁边笑很大声的那个！”

        “他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平时他们在男生宿舍，关起门来插科打诨惯了，不会真的往心里去，林欣没想到周艺乐会真的生气。

        周艺乐咬着牙，“我叫你把电话给他！”

        听出周艺乐的气愤和坚持，林欣还真就拍拍这位同学肩膀，把手机递了过去，“有人找你。”

        “啊，我？”同学看了一眼备注——“周艺乐”，不认识呀。“喂？哪位？”

        “你是林欣的同学吧。”

        “对，我是，怎么了？”

        “刚才是你笑我给他点的麻辣烫吧。”

        “额……”同学带着疑问看向林欣，林欣耸耸肩，表示我也不知道。

        “好像是吧。”

        “很好笑吗？笑点在哪里？麻辣烫很好吃好吧，为什么要笑麻辣烫？”

        “我不是在笑麻辣烫。”同学艰难地解释着，旁边的林欣听到快憋出内伤。

        “那就是在笑我咯。我和你根本就没见过面，为什么要笑我？”

        “我……我其实也没有在笑你。”以这位同学的经验来看，女生刚开始给男朋友送东西，就算只是点个外卖，也应该是小蛋糕、小饼干、水果沙拉这类精致好看的食物吧。

        当然，这可能是一种偏见，但麻辣烫多多少少有点……太实在。

        “好，那我就当你嘴滑笑错了。”宽宏大量周艺乐一本正经继续道，“但我必须跟你郑重声明：我，现在还不是林欣的女朋友，谢谢。”

        被挂电话的同学对着黑屏的手机至少沉默了5秒，“林欣你这个未来的女朋友……”

        被周艺乐暴风口头教育了一场的同学，学会了收敛，硬是把嘴边的那句“好像有那个大病”收回去，换上“还是有点意思。”

        林欣收回手机，“早跟你说过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最近我们都报名了网上招生，互相监督学习。”

        “人家刚在都跟我说了，现在还不是你女朋友。我再傻都听出来以后可以是，你要加把油！信兄弟就勇敢冲！”

        林欣懒得搭理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不过麻辣烫的味道确实不错，林欣给周艺乐发信息：谢啦，吃很饱。

        周艺乐回：下次给林老师点不辣的！

        线上招生的海选时间接近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报名的考生学员要尽可能保证直播在线，被海选的老师选中连线后，通过展示自己的实力获得老师手中的pass票来进入下一阶段的比赛。

        整个连线的过程在直播平台上都是公开的，可以供平台上的所有在线网友围观。

        考生的第一关不是实力，而是得到连线的机会。平台系统不会自动排序、也不会查重，考生只能眼巴巴地瞅着老师的直播间，手动连线。

        打地鼠的抢票惨景重回记忆，大型拼手速现场，周艺乐没有赢过的战绩。一连守了3个晚上，她和林欣连“连线”的边都没挨上过。

        “不会半个月过去，别人都提前入局了，我们还没成功连上吧。”周艺乐的手机在直播，一边还用平板在和林欣聊。

        第1天等待的空档，他俩还会互相连线，提前演习面试场景，到了第2、3天，面试的流程他们都熟悉后，互相连线时的沉默都透露出尴尬。

        有的考生会卖力和直播间的网友粉丝互动，争取更多的支持；周艺乐也会闲聊几句，但毕竟不是专业主播，单靠一个人整不出更多的花活。

        而林欣，则干脆做成了一个安安静静的学习监督型直播间，除了抬头申请招生老师的直播连线，剩下的时间都是在低头做题。整个晚上，80的时间都只对镜头露出头顶的双发旋。

        今晚的直播也安静地度过了，下线后，周艺乐给林欣发去无光痛痒的一句，“听说双发旋的人都比较聪明。”

        “也不是没有道理。”林欣不自觉挠挠头顶。学习方法他有招，抢直播连线这事，他实在没经验。

        “晚安，祝明天的我们好运。”想到不是只有自己没连上，周艺乐心中的失落好像也少一点。

        虽然这种念头对站在同一战线的林欣不太友好，但也多亏几天精神紧绷地尝试，即便沮丧，周艺乐粘上枕头不到2分钟，就能呼呼大睡。

        招生海选确实激烈，一点也不亚于早年的歌手初赛，说是低配版的男女团选秀也不为过。

        起初林欣也很焦虑，但仔细想想，谁不想在开局就接过老师手中的直通票呢。而那些被滚滚网友和凑热闹的路人耽误的好苗子，君缘社自己都担心他们会被赛制耽误吧。

        果不其然，为了尽可能连线不同的考生，招生开始的第一个周末，同时直播的4个老师就值班到了深夜1点后，最晚的1个接近凌晨3点下播。

        据说那晚，能坚持守到凌晨的，基本都连上了。

        可那一晚的林欣和周艺乐，都没有守到最后。周艺乐因为生理期扛不住困意，提前下线，学习型主播林欣依旧随缘申请连线。

        周末在家的好处就是，不必担心直播太晚影响室友休息，更不用大半夜对着手机在外面的走廊吹冷风。弊端嘛，自然也是有的。

        林妈妈把蛋糕端进房间的时候，林欣正去上厕所，桌上的两台手机摆在桌上正中央，一台正在直播的画面，另一台是某位招生老师的直播间，连线的是一位女学生，嘴里练的是《小孩子》。

        这段，林妈听林欣念过。林妈显然对桌上的两台电子设备不太高兴，但也不敢做声，周末玩玩手机上上网无可厚非。

        人总要有点兴趣爱好，一心闷头念书未必是好事。对一件事执着多年，才是林欣爸妈真正担心的。

        林妈多看了两眼，一是记住招生老师的名字，好上网查查；二是记住林欣自己直播间的id。

        直播页面没有直接显示id名，林妈在屏幕上这里戳戳那里点点，不小心点中了下线，弹出的页面依旧没有显示id,但直播2个多小时的计时数字写在了最顶上。

        林妈眉头紧皱。

        “你在干嘛？”林欣看到妈妈站在桌前，心头发紧，声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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