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凌晨1点多的周家，客厅的灯光还明晃晃地亮着。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

        已经眯了一觉又紧张亢奋的周艺乐全然没有睡意，一身劳累却清醒的周雄对今晚的新剧情充满好奇。

        冬天4度的夜晚，周艺乐的后背渗出一层又一层的薄汗。

        “林欣是谁呀？”

        面试的时候光顾着帮林欣给老师留下印象分，完全忘了还有老周在身边这回事。

        “就我一个一起学相声的朋友呀，你刚都听到了。”

        “怎么认识的呀？”

        “偶然认识的。”

        “在哪儿认识的？”

        说上次逃课追出去认识的，老爸肯定就把林欣定义成坏学生；要说是学校认识的，不会下次去学校的时候真的当面对质吧。

        “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说，我去南京见的哪位姐姐吗？林欣就是他表弟，她给我介绍认识的。”说到哪儿是哪儿吧，现在老爸对刘大图的信任还在，不至于崩的太惨。

        “表弟……哦，男娃。”

        阿一西，怎么没考虑到性别这点。林欣这名可男可女。

        “多大呀？”

        “和我差不多吧。”

        “读大几呀？”

        “我哪知道呀，我就问别人一点学相声的知识，又不是查户口。”多说多错，装傻总行吧。

        “你都不了解别人，你就要跟人家比输赢。”

        “这就叫竞争合作关系。公平竞争、友好合作，互相促进、互相成长。”周艺乐盯准退场时机，大大伸了个拦腰，“好困，我先睡了，爸你也快点洗洗睡吧。”

        “诶，你别走呀，我还没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相声，说得挺有模有样的。”周爸没现场听过相声，对相声的印象大多停留在电视机和收音机里，今天听周艺乐突然来这么一下，确实有几分意思。

        “我就瞎说的，老师都看不上我。”周艺乐关上房门，知道自己这一赛是基本没希望了。

        -

        难得一个空暇的周日，刘大图在安静的居民区里找了个咖啡馆，准备好好晒一晒冬天可贵的大太阳。顺便再听到几段相声乐呵乐呵，完美。

        她在微博里溜了一圈搜索最近朱元宇的新节目，才后知后觉发现周艺乐报名的网络招生已经开始了。

        闲来无事，刘大图找周艺乐提一嘴，“君缘社的招生你面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昨晚好不容易在1点抢到一次机会，给我搞砸了。”

        “搞砸？确定不是因为实力不行？”

        “总要多试试才有机会，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呢。那些连机会都没有的人，才更惨。”周艺乐想到林欣，还没来得及问他今晚播不播。“不过，虽然我被抛弃了，但我帮你捡了个表弟。”

        “表弟？”刘大图差点被咖啡呛到，她现在对“弟”这个词尤其过敏。救命，上班碰到的那一群就够让她头疼了。

        周艺乐把自己昨晚急中生智的回答添油加醋了一版，现场口播给刘大图下咖啡。

        “结果说了半天，我这表弟连面上的机会都没得到。”一针见血。

        究其种种，事实如此，周艺乐只能点头，“是的。”

        “是不是还有一周就结束了”刘大图开始翻起了通讯录，要在上千人找到合适的人，费眼力。

        “下下个周一，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那你们可要稳住了，已经有了一次连线成功的经验，下一次应该不远了。也帮我给我表弟加加油，别丢了我们家的脸。”刘大图连他这个表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手指还在通讯录里往下划，又捋了3屏，刘大图勉强找到个挨边的人，点击通话。

        等待接听的间隙，刘大图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番：说好了今天不聊工作、不搞关系，还不是得聊。社畜的命！

        不管怎样，周艺乐连线成功的消息仍旧鼓舞了林欣，证明熬的方法还是有一定用，于是他们干脆把直播的时间调整到了后半夜。

        “与其多耗精力去拼抢前半夜，不如我们好好守好后半夜，等到连线成功了，精神还能跟得上。”

        林欣不断针对细节的追问下，周艺乐再不愿回忆，也只能把直播回放中她说《粗鲁人》的一段截出来。辩解无用，没过就是没过。

        1分钟的视频，林欣连看了少3遍，才问周艺乐：“下次连线你要说什么？”

        “说《小孩子》。”有了这次教训，她再也不自作聪明了。

        林欣不置可否，“这位曹老师还是挺温柔的，不过我看有人比较过，他的通过率不高。”

        也就是说，周艺乐还正好撞上了硬骨头。“当时只想着能连上就不错了，不敢挑人。”

        “所谓好通过的老师那，估计挤破头的人更多。我们就尽可能做到最好吧。”

        “那你这周不能再缺席了，我已经领先你一步了。”这句话当然不是炫耀，即便周艺乐自己不行，他至少要得到肯定。

        这样，哪怕他们真的输了，林欣能得到肯定都是不枉此行。从一开始，周艺乐就把两个人看作一体。

        海选到半，招生陷入一种焦灼的状态，通过的没通过的考生都没有离场，连线池里始终拥挤不堪。没通过的还抱有希望，通过的想更有把握。

        至今未连上的考生，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每天在直播间切换、往返，团团转。

        君缘社招生办的老师也着急，怎么一周过去了，后台显示待考核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谁也不敢说这里面到底藏有多少好苗子，只能把面试老师的日程排得更紧，让有经验的演员抓紧上，每天的指标数直接写到小黑板上。

        接连又熬了两夜，虽然依旧没排上，但周艺乐和林欣的焦虑却少了很多。他们都有一种直觉，快了快了，甚至有一次，周艺乐误打误撞闯进了别人的面试现场。

        林欣不敢放松，每晚开播前，他会给自己泡上咖啡。为了晚上不影响到室友，他直接在学校附近的民宿开了一周房。

        连线接通的那一刻，林欣格外平静，他对自己说：只要正常发挥就可以了。但在看到屏幕对面的那个人时，他的瞳孔还是剧烈抖动了一番。

        孟老师没有废话，直入主题：“先自我介绍一下，哪里人，多大了？”

        “好的。孟老师好，我叫林欣，今年大二，家在东南沿海。”

        “准备了什么？”

        “一段《粗鲁人》。”

        “《粗鲁人》。”孟老师嘴角一丝玩味的浅笑，“好，来吧。”

        不论说到哪里被打断，都要尽可能争取再唱一个。林欣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计划。

        1句，2句，3句……还是没有被打断，节奏还在掌控之中，林欣的情绪也越来越好，语速加快道：“忽听得身后人又喊、马又叫”，情景铺垫，接入最重要的人物台词部分。

        “吾乃征东薛平辽，特来此地访故交——”

        “好，停。”

        林欣及时收声。

        “在哪儿学的？”

        “2年前跟着天京的老师学过一点。”

        孟老师点头，脸上阴晴不明。林欣意识到，是要争取更多机会的时候了。“老师——”

        “还准备了其他的吗？”两人同时开口。

        林欣抿紧的唇角终于放松，“我还准备了一小段《太平歌词》。”

        “嗯，开始吧。”

        林欣带有御子板，但他不敢卖弄，只是简单地拍掌给自己找拍子，“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柳四季清香……冬看瑞雪铺满了山岗。”

        孟老师一直听他唱到了冬才抬手打住，“有点那意思了，但还需要细抠。先给你通过，希望你继续加油。”

        “好的，谢谢老师。”平静一直保持到了最后。

        关掉直播，林欣仰面躺倒在床。现在是11点过，招生直播是从7点半开始的，但他们直到10点才上线，只抢了1个小时就抢到了。

        比起前一周的煎熬，今天的幸运似乎太过轻松。

        虽然他已经拿到通过，可以进入下一轮晋级赛，但如果周艺乐还没有得到，他会一直陪她直播到最后一天。

        林欣没有着急把好消息告诉周艺乐，他点开周艺乐直播间，看穿得十分厚实的主播本人抱着暖水袋在镜头后面直跺脚。

        寝室熄灯后，她就把手机支架搬到了外面，没有暖气的南方要靠热血才能度过整个冬天。周艺乐在直播间来访的提示里看到了林欣的名字，笑容一瞬间展露开。

        问他：“你怎么来了？”

        “中场休息，过来看看。”

        “来都来了，这位大哥点个赞呗，小礼物走一波。”周艺乐放粗嗓音，学着旧时民间艺人的姿态冲镜头抱拳。

        林欣这段时间直播以来，也在直播间收到了一些礼物，周艺乐这一怂恿，林欣便给她都刷出去了。

        “谢谢这位老铁的礼物，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今年考试金榜题名。”几句跑火车的功夫，周艺乐看到屏幕上的送礼提示一个接着一个，全是林欣给的。“诶诶诶，够了够了，已经是榜一大哥了，可以了，不用刷了。”

        直到页面提示分值不足，林欣才停止了“豪掷千金”的奢侈行为。一顿高频送礼似乎把周艺乐的直播推给了更多人，一时间涌了大群新朋友。

        “来了这么多朋友，果然资本的力量是强大的，但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追求共同富裕，我这个先付富起来一点点的19线主播就先给各位宝子发个福利红包。”

        周艺乐和林欣一样，从来没把直播间的分值当回事，噼里啪啦就是好一顿哄抢。

        弹幕也多了起来，刷刷往上走，周艺乐看到林欣带皇冠的名字后面，接着一句：为什么叫我就是大哥，叫他们就是宝子。

        周艺乐噗嗤笑出来，“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啊，你可是第一位。”

        举着手机的林欣，发现脸烫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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