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养狗第二步

妖气在泠忆思面前爆散，震得她向后倒去。她在结实的树墩上重重一磕，一缕寒气悄无声息的钻入她眉心。

        只一瞬间，澄澈的双眼便失了光泽，黑夜衬得瞳色越发深沉。她愣愣地凝视前方，意识早已断了线。

        辛寒颤巍巍地起身，妖力震开他才愈合的伤口。他闭上被血水模糊了的右眼，不屑的昂首。下一刻，妖气化作数道冰刃，贯穿野兽的身体，将其打出数丈之远。

        “哼。”辛寒吐出腹中浊气，缓慢回身。他踉跄的走到泠忆思身前，将妖力再度凝聚。

        锋利的冰刃在她喉间停住，辛寒冷漠的眼神覆上一层温暖。

        她到底是没有害我，辛寒想，便放过她吧。

        残余的寒气从泠忆思眉间飘出，眨眼便没了踪影。她无神的双眼缓缓闭合，就这样昏沉的睡去。

        辛寒默默打量着她，忽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他嗅着她奇特无比的香气，獠牙缓缓靠近她正跳动的脉搏。

        怦怦。

        平稳的心跳将他唤回，他难以置信的甩头，随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待他反应过来时，已是摔倒在了她的怀中。

        与人类相触，耻辱，这是莫大的耻辱！

        他这样想着，却是连动的力气也没有了。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仿佛要将他扯碎。他吃痛的皱眉，虽不情愿，却还是乖乖地躺了下来。

        反正天明后这人类就会离去，有谁会知道他曾遇见过人类？比起白受些皮肉苦，还是就这样歇息片刻的好。

        明月如盘，高悬夜空，狼鸣声在林中回响。草丛传来窸窣的声响，空气中带着一点妖的气息。

        几只小妖钻出草丛，谨慎地观察着周围，朝着昏迷的泠忆思走去。

        忽然，它们顿足，警惕着她怀中的辛寒。

        辛寒靠在泠忆思怀中，乍一看上去，就好似虚弱到会即刻毙命一般。

        见状，几只妖散开，小心翼翼地靠近，很快便将辛寒包围。

        “我们先杀了这只狼，再吃这人类。”

        “但，他可是狼族啊——”

        闻言，为首的妖不满地瞪着软弱的妖：“狼族又怎样，不过是落魄妖族罢了。”

        “没错，且瞧他如此狼狈，想是与这人类厮杀，败下了阵来。”

        “头领说的对，这狼看上去不堪一击的，怎么可能有还手之力。”

        “可，狼族虽大不如前，但若叫他们首领知道了此事——”

        气氛顿时降到冰点。

        半刻的沉默后，弱小的妖终是屈服下来，乖乖地走向辛寒。

        可未等它们发起攻击，那双如蓝宝石眸便倏地睁开，映射出骇人的光。

        辛寒起身，身体好似巨大的幕布，笼罩着自不量力的妖群。他的毛发仿佛触电般缓缓立起，厚重的前爪深陷泥土之中。

        数道寒冰拔地而起，将小妖束缚在原地挣扎不得。辛寒压下眉头，霎时寒风骤起，席卷而来。弱小的妖被卷入其中，连挣扎也来不及。几声绝望的哀嚎后，小妖被带下山崖，顷刻间粉身碎骨。

        呼啸过后，周遭归复平静，落了满地的叶。

        “呼呼”辛寒不稳地晃动，垂首保持着平衡，浑身的力气也好似被风卷走了一般。他大口地喘气，越发支撑不住身体。

        而就在他狼狈倒下之时，一只身躯庞大的狼从林中走出。

        灰狼注视着辛寒，微微俯首，咬住他的后颈将他拎起。

        确认他不会轻易摔下后，灰狼支起身子。可它才刚要离去，便又缓缓落定。

        闪电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夜空，照亮泠忆思惨白的脸。落叶如刃锋利，停在她脖间不到一寸之处。

        灰狼注视着泠忆思，满腔怒火逐渐平息。它仔细分辨着鼻间的气味，再看向她时，视线有着几分复杂。

        她竟是预言中的至善之人？

        再三确认过后，灰狼低头，将泠忆思驮到了背上。

        难怪今晚妖界动荡。只是，如此弱小的人类，竟会是预言中人？

        神秘的低/吟从阴暗的林中传出，无形的手穿透灰狼的身体，轻轻握住正跳动的心脏。

        灰狼只感觉心脏有一瞬的停止。它再不敢多思，忙朝林外走去。

        泠忆思眉头抽动，凉风唤醒她的意识。她眼前一片模糊，身体好似被抽光了力气。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周遭万籁俱寂。柔软的尾巴扫过泠忆思的脸庞，她用力挑眉，好容易才睁开眼，却只瞧见了一片白茫。

        ‘若你当真是至善之人，辛寒便拜托你了。若是你，定能令他免于一难。’

        缥缈的话音未落，一道光便倏地钻入她眉心。过往的记忆如卷轴展开，在她脑中生根发芽。

        泠忆思猛的一震，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眉心，指尖一阵滚烫。

        记忆太过杂乱，叫人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呆了好一会，这才从混乱的记忆中抽身。

        欸，这里是哪里？

        老旧的木屋半敞着门，杂乱的荒草将庭院原本的样貌遮掩。蛛网挡住去路，鸟窝占据屋檐。

        泠忆思望着眼前的木屋，意识忽然远飘。无形之中，仿佛有什么牵引着她，令她不由自主的向前去。

        纯白的灵魂与身体相脱离，漆黑的眼瞳变得无比涣散。垂落肩后的长发被风扬起，一遍遍的擦过脸颊。

        黑暗中，有什么穿破空气直直落下，砸醒了昏睡的辛寒。

        “呜”辛寒拨动前爪，忍痛起身，缓缓睁开眼。

        他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不断地嗅着刺鼻的气味。循着味道抬起头时，他恰好与泠忆思相视。

        一瞬间，仿佛电流走过了全身。他一个激灵，强忍住伤口开裂的痛楚，气势汹汹的吼叫。

        可还未等他有所行动，重伤的前腿便传来一声脆响。他一声哀嚎，紧接着跪倒在地，再难起身。

        哀嚎声似是唤回泠忆思一点神智，她转动脑袋，愣愣地望向辛寒。这视线淡然如水，未藏着任何情绪，但却叫辛寒眸中一紧。

        这蠢人类，魂都要被别人吃掉了，竟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辛寒深呼吸，眼瞳紧缩成一条缝。残存的妖力凝聚一处，化作一根小小的刺。但很快的，那根刺便随风而逝。

        对周遭危险分毫不查，也活该她死。

        想着，辛寒趴下身，不再理会眼前的人。正当他欲闭目养神时，一片飞叶擦过他的耳朵，划掉他几缕毛发，令他皮开肉绽却又愈合。

        谁！？

        “吼”辛寒紧咬牙关，警惕地观察四周。

        一根微小的刺刺入泠忆思掌中，微弱的痛感唤回她的魂。只见她猛地缩回手，连连打颤，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但被阻拦的妖物却仍不死心，再度缠上了她。

        到底是人类没有抵抗的本事，不过清醒了短短一瞬，泠忆思便又被勾走了魂。她晃晃悠悠，一头栽倒在地。

        白雾骤起，杂乱的丛中传出阵阵窃喜。混乱之间，一股强大的妖气冲出。

        辛寒瞪大湛蓝的瞳，几下才撑起身。他踉跄前行，毫不犹豫地扑向面色惨白的泠忆思。

        在触碰到她的那一刻，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而下一刻，他便被无情的弹开。他躺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眼中映着泠忆思的身影。

        “人类。”

        泠忆思错愕的眨眼，与格外高大的灰狼相视。

        “请帮帮辛寒，除了你，再没有人能够救他了。”

        她望着灰狼，一时不能理解它在说什么。

        灰狼从光芒中探出身来，狼爪轻搭在泠忆思发顶。它弯下身，道：“我并无恶意，还请莫要惊慌。我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事情发生的突然，以至于泠忆思是满脸的茫然。她看着飘落肩头的灰色毛发，只感觉身体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她的头发

        “请你帮助辛寒，让他摆脱诅咒。”灰狼眼神恳切，但就是不肯说个清楚，“你是预言中人，是至善之人。只有你能够救辛寒，请务必答应此事，人类。”

        它语气急迫，眼神真挚，叫人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哦行。”虽还是不明所以，但泠忆思却点头应了下来。她看向被阻挡在外的辛寒，略显呆滞的眼中忽覆上一层暖意。

        如果是为了它，当然可以。

        灰狼眼神一瞬的意外，却立刻反应了过来。它昂首，道道光芒形成一道屏障，将一切声响隔绝在外。泠忆思被风托起，光芒缠绕在她身遭，衬得她眼眸格外深邃。

        被挡在外面的辛寒来回踱步，忽猛撞向屏障。强大的妖力将他无情弹回，随后几声脆响，他筋骨尽断。他费力翻身，大声呼喊：“舅舅——莫要轻信于人类！若真依照预言求助与人类，我定是必死无疑！”

        轰！

        一道闪电迅速落下，将多嘴的辛寒无情击晕。在他记忆的最后，刺眼的光芒隐去，泠忆思如天上仙子般降落。

        随后，世界归于寂静。悠悠蝉鸣，凉意浸心。

        泠忆思如沐清风般清爽，顿时精神百倍。她仰视已隐去身影的灰狼，忙问道：“我该怎么帮它？”

        “你会明白的。在太阳破晓，光洒林间之时，你便能明白了。”灰狼收起虚影，冷淡的声音在夜空回响，“请允我再次道谢，人类。作为交换，我可实现你一个愿望。我已将妖力融入你发中，你若有了想要实现的愿望，可随时截断这捋灰发唤我出来。”

        愿望？难道是可以回家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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