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栩栩如生

第二天一早，霍子玉便来到了兴庆宫。

        平凡人家的大年初一，正是拜年的时间，但对德宗来说，初一是属于国家的，大朝会和国宴持续几乎一天，到了初二一早，才有时间接受所有儿女、子孙的拜年。

        霍子玉刚进宫，迎头便遇到正要出宫的襄阳公主和广陵郡王李纯，霍子玉还没开口，李云锦便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霍子玉的手道：“子玉哥哥，你终于来啦！”

        霍子玉正待开口询问，李纯粲然一笑道：“哈哈哈，子玉你有所不知啊，我这个妹妹可是一直在念叨你，尤其是昨天国宴过后，不知道谁把你在大朝会和国宴的表现跟她说了，乐得她啊，巴不得立刻找到你，然后--”

        “啊啊啊，哥，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啊！好讨厌！”李云锦急忙打断李纯的话，挽着霍子玉胳膊对李纯道：“哥，我第一次觉得你好讨厌啊，没事你就先走吧。”

        李纯对霍子玉笑道：“看吧，子玉，我就说吧，云锦她就是有了情哥哥、忘了亲哥哥！”

        李纯话没说完，就见李云锦跑过去挥拳要打他，乐得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跑走了。

        李云锦见李纯跑远了，有些羞意地对霍子玉道：“子玉哥哥，你看我哥，都十五六岁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一点都不稳重，还得我出手教训他才行！”

        霍子玉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摸了摸李云锦的头道：“你这丫头，你不也才11岁么，还说你哥十五六岁不稳重！”

        李云锦最讨厌别人摸她头和长发，但是唯独霍子玉例外，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很喜欢霍子玉像摸猫猫狗狗一样的抚摸她的长发，她觉得像是一种宠爱，跟自己皇爷爷德宗摸头不一样的感觉，只听她声音微弱地辩解道：“那是我哥老不让人省心嘛。”

        说完更加害羞，于是赶紧扭身拉着霍子玉的手道：“子玉哥哥，走吧，我们去给爷爷拜年。”

        等霍子玉和李云锦赶到沉香阁的时候，那里已经来了好多人，不过霍子玉除了认识太子李诵、永王李雍、广陵王李纯，其他人一概不认识，经李云锦介绍，他才知道都是德宗的子女，十几个王爷和公主以及他们的子女，连李云锦都认不全，霍子玉就更记不住了。

        霍子玉来到太子与永王身边，给二人请礼拜年，李诵与李雍欣慰地拍了拍霍子玉的肩膀，分别给了霍子玉一张红帖，李云锦见状，也赶紧给二人拜年，然后将自己得到的红帖揣进怀里。

        其实，霍子玉等人本该是到东宫给太子李诵拜年的，但是大唐的皇帝与太子关系是很微妙的，有德宗在，文武百官和皇族，谁敢去找太子拜年？就算众人敢去，太子也不敢受，否则皇帝会以为太子揽走了人心，对自己皇位有威胁，太子还能有好果子吃？

        霍子玉对这种皇权斗争也无力改变，因为这是人性，只要社会还是在封建思想的统治之下，这就是无解的。

        就在这时，德宗与霍仙鸣来到，同时到来的，还有张贵妃，众人纷纷见礼。

        李纯曾跟他说过，皇宫里拜年是分几波的，后宫为先，其他皇族其次，德宗刚在坤宁宫接受了后宫的拜年，所以才来晚了。

        待德宗坐定以后，所有人开始有序地给德宗拜年，德宗一一笑着发红帖。

        从太子开始，所有人都是规规矩矩作礼，然后简单说两句拜年话，等轮到霍子玉拜年的时候，德宗饶有兴趣地望着霍子玉，一脸“我看你小子要玩什么花”的样子。

        霍子玉自然也是先规规矩矩作礼，道一声：“孙儿给干爷爷拜年了。”

        只见他起身再拜后拱手道：“祝干爷爷新年快乐，愿您在新的一年里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身康体健、耳聪目明、健步如飞、鹤发童颜、珠圆玉润、虎背熊腰--”

        “停、停、停，”德宗急道：“你的好意和祝福朕感受到了，好家伙，珠圆玉润、虎背熊腰都出来了，给你红帖，赶紧滚一边去。”

        德宗说完，周围爆发出一阵阵笑声，连张贵妃都捂嘴笑了，霍子玉嘻嘻笑着，拿上红帖赶紧躲去一边。

        李云锦此时赶紧跑过来给德宗磕头道：“云锦给皇爷爷磕头了，祝皇爷爷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笑口常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永远不死、栩栩如生--”

        “停！赶紧打住！”德宗听着李云锦前面说的还挺开心，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好家伙，永远不死，就算拍马屁也还能说得过去，栩栩如生什么鬼？！”

        周围先是有人忍不住笑了，然后意识到这话不是什么好话，赶紧闭嘴，再笑，可就要杀头了！

        德宗一脸不爽地望着太子李诵道：“太子，你就是这么教育朕的孙女的？！”

        李诵一听，当时就吓坏了，这闺女真会给自己找事，“栩栩如生”是形容死物的，哪能用来祝福皇帝啊，作了大死！

        自己一直让先生给她讲课，她不好好学习，结果闹这一出，要是父皇以为是自己盼着老爹死了好继位登基，那就完了！吓得赶紧跪倒磕头请罪。

        正待张口解释，只听李云锦道：“皇爷爷，你昨晚不就说晋人张僧繇的龙栩栩如生嘛，皇爷爷是真龙天子，当然也配得上称栩栩如生呀！”

        李诵、李纯本来吓得都快哭了，两人都跪倒准备受死了，听李云锦这么一解释，稍微松了口气，至少自己父子教唆公主诅咒德宗的嫌疑是摆脱了！

        德宗听李云锦说完，笑道：“栩栩如生是这个意思？”

        李云锦笑道：“对呀，昨天听爷爷说完，云锦就记在心里了，只有真龙才能用栩栩如生，所以才想着今天一定要用来祝福皇爷爷！”

        德宗听完，爽朗一笑，昨晚淮西吴少诚派来的特使送来的张僧繇真迹，一条云中之龙，令他爱不释手，连连夸赞，而李云锦当时也在场。他这才想起来，昨天他夸完张僧繇后，李云锦若有所悟的点头，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努力记住什么，原来是为了记住讨自己欢心的成语。

        想及于此，误会解开，德宗对李云锦道：“好了，你起来吧。”说着将红帖递给李云锦，李云锦得了红包，开心地跑到霍子玉身后去了。

        德宗看着依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李诵、李纯二人，轻声道：“太子李诵，没有尽到教育儿女的责任，罚俸三个月，行了，起来吧，以后好好找先生给襄阳讲讲课。”

        李诵闻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赶紧领命，最后在李纯搀扶下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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