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长安急诏

贞元十五年(公元799年)十月，就在第一批沙州援兵和物资抵达伊州时，一道急诏也随之抵达。
刘冬见是给霍子玉的诏令，不敢怠慢，领人赶往焉耆拜见霍子玉。
这是一道由贾耽和太子等六部官员联名的一道诏书，由关松以及霍子玉的护院宋卓二人护卫、刘光琦亲自带到，诏书内容很简单，就是诏命霍子玉立刻返京，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信息。
屏退所有人后，刘光琦才低声告诉霍子玉一个惊天隐秘：德宗九月底忽然陷入了昏迷，无法理政，三省六部官员一致认为，必须立刻诏霍子玉返京，以震慑宵小，稳定朝纲。
贾耽与其他六部主事官员成立了一个临时决策组，与太子李诵一起主持朝政。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德宗不驾崩，就没人敢跟太子公然眉来眼去，所以太子目前只是拥有知情权，而没有质疑以及更改决策的权力。
霍子玉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震惊，在他离开长安时，德宗身体还很好，怎么忽然就昏迷了？
刘光琦道：“所有御医都看过，兰笙姑娘也看过，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陛下几乎整天都在昏迷之中，时不时的说胡话，大家都觉得是得了癔症，但又都不敢肯定。”
“陆老先前在沙州，你可曾见过？”霍子玉问道：“如果能让他回去给陛下诊脉可能会好些，我兰笙妹子还是年少了一些。”
“不曾见过老神仙，”刘光琦说道：“其实此番过来，确实有寻找老神仙的想法，但田总参和浑帅都说老神仙和杨总管在半月之前就不辞而别了，按照他们的说法，老神仙此前流露过要去回鹘的意思。”
“去回鹘的话，那就不好办了，”霍子玉道：“回鹘先前就被吐蕃和葛逻禄逼到了阿尔泰山以北，回鹘此前又将漠北大片土地给了我大唐，他们如今在和北地的黠戛斯争夺贝加尔湖一带的领土，回鹘可汗的牙帐连可汗的女婿奎尼都不确定在哪，老神仙会去哪里，根本没人知道……”
“这……”刘光琦眼中透出无限失望，最后无奈叹道：“那怎么办？”
“陛下洪福齐天，一定会转危为安的！”霍子玉斩钉截铁地说道。
“对对对，陛下洪福齐天，一定会迅速痊愈的！”刘光琦立刻附和道。
“陛下待我恩过父母，如今他身体不适，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都该立刻回去！”说完，立刻跟王建、李愬、野诗良辅交代一番，然后告诉关松、刘光琦，待二人休息一天，再一同返回长安。
刘光琦则道：“陛下龙体欠安，咱又怎能安心休息呀，何况……”
望着刘光琦迟疑的目光，霍子玉道：“刘公公，咱们都一家人，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这里也只有你我，不必多虑。”
刘光琦闻言，这才低声道：“郡王，长安时局，如今有些乱。”
“怎么说？”
“虽然您多次在公开和非公开场合提及，东林党不参与党争与派系之争，但是真的到了权利更迭的时机，又怎么可能所有人都不站队呢？”刘光琦望着霍子玉的眼睛，低声说道。
“怎么，长安时局已经到了要权力更迭的地步了么？”霍子玉反问道：“陛下可才昏迷不到一个月啊……”
“郡王，这里只有您与咱，咱也就直说了，”刘光琦道：“您在长安之时应该就已经感觉到了，太子党已经蠢蠢欲动，可是换掉了朝中不少重要职位，陛下不理朝政以来，太子虽然没有理政之权，但不少人看到陛下的状况，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太子靠拢了，您的大舅子可是十分活跃呢。”
“纯哥？”
“正是，据咱所知，东林党中已经有不少人被他拉拢过去，其中就包括您颇为倚重的柳子厚（柳宗元，字子厚）和刘梦得(刘禹锡，字梦得)、柳诚悬(柳公权，字诚悬)。”
在真实的历史上，柳宗元和刘禹锡本就牵涉在太子李诵党中，但他没想到柳公权也被牵涉进去了，于是连忙问道：“还有谁？”
“这就得问关指挥了。”
霍子玉随机便将关松叫了进来，问道：“东林党中如今和太子党牵涉在一起的都有谁？”
刘光琦道：“咱家跟郡王说了柳子厚、刘梦得、柳诚悬，咱家也只知道这么多。”
关松拱手道：“大统领，除了刘总管说的三人，还有繁哥和韦家子弟。”
霍子玉听到有李繁，还是叹了一口气：“繁哥还是死性不改啊，都说了让他专心做事，别和朝中派系纠缠，他怎么就是不听？！”
说完，望着关松问道：“韦家都有谁？”
“韦处事、韦处厚、韦琮，还有……您的岳父……”关松说着，停下了，没有再继续说，当然，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知道了！”霍子玉道：“韦处事、韦处厚、韦琮都是韦氏后生，血气方刚也就是了，我这岳父怎么也掺和进去了？”
“大统领，据下边兄弟所报，韦贯之其实也和广陵郡王很是暧昧，包括韦执谊，韦执谊已经和李实投向太子党了！”
“其他家族怎么说？”
“除了关东卢家和王家，其他家族都拒绝了太子党，朱家和郑家明确表示自己支持大统领您，说支持您不就等于支持太子么，算是把广陵郡王给稳住了。”
霍子玉听着听着，忽然明白了德宗为何先前扶持张贵妃**，甚至为何纵容裴延龄等权臣了--制衡！
当然，由于后来他的强势崛起，给了德宗成为千古名君的希望，加上张贵妃一派势力过大，所以德宗顺势剪除了长安各派系，一手扶持东林党上位，并掀起了一股基建与科技浪潮，同时扫平了几股藩镇势力，加强了中央集权，同时也树立了自己的威信。
但是，他现在中风昏迷了！由于东林党都是独立于朝廷、不插手朝政，这就给了太子党在没有任何对手的情况下疯狂发育的机会！
“天策军如何？”霍子玉望着关松，严肃问道。
关松犹豫了一会，忽然问道：“大统领可还记得一位叫来正德的人？”
“来正德？”霍子玉想了想，问道：“是愬哥的结拜兄弟是么？我记得我刚回长安时，就在西市附近见过他。”
“正是他，他后来从守城开始做起，如今已经做到马瑞增手下第二师第二团的团长了，据兄弟们说，他曾几次进入广陵郡王府……”
“嗯……知道了，”霍子玉面色不悲不喜，又问道：“马瑞增怎么样？”
“他几次拒绝了广陵郡王的宴请，兄弟们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关松说着，张嘴欲说，又咽了回去。
霍子玉见状道：“无妨，说吧。”
“虽然马瑞增没问题，但是他手下三个师，第三师师长新娶的小妾据说是广陵郡王所赠，第二师，也就是来正德所在的师，似乎大多投靠了太子党。”
“马瑞增的部队常年负责长安城防和皇城安危，如果他们站了队，那陛下安危怎么办？！”霍子玉闻言大怒，随后彻底明白过来，为什么历史上的德宗非要发展神策军，为什么再指使宦官集团掌握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神武军等六军了！
很简单，因为这些军队只忠于宦官集团，而宦官集团又服务于皇帝，所以皇帝在皇城中不用担心部队造反。
当然，后来宦官集团失控，左右了皇权更替，甚至动手杀害皇帝，这就是皇帝意料之外的事了。
“必须返回长安了！”霍子玉说完，对刘光琦、关松道：“立刻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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