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东王手札（一） （5）

　　还是因为东玉没有风月根本，从未进过红香观接受过内卫两性方面的专业调教，更别说穿过寻常女孩儿的肚兜，安城公主还特意给她绣了朵姣嫩的粉荷，东玉觉得既好看又新鲜，就好像左手第一次刺伤辛追时那种兴奋感，根本没想到这是用来穿的，只夜夜捧在灯下欣赏。

　　不想大姑子知道了，成天耷拉着俏脸儿，苦大仇深地嚷嚷着安城公主偏心，东玉得了上次的教训，诚惶诚恐地主动将两件衣衫都献给大姑子，不想小雀又反过来说东玉将用剩下的给她是有心作践她。东玉愣了半天，实在不懂怎么样讨好这位大姑子，正焦头烂额之际，还是安城公主给解了围，又将自己的一件湖水蓝的旧裙子拿出来，给大姑子改成件对襟襦裙，在裙摆上给细细绣了几只精神的赤隼，这才消停些。

　　眼看再过几天就是七夕之日，算起来在于府正好满三月了，也就是东玉任务圆满完成的期限，她满心满眼地盼着回断金堂，好向蜉蝣等众人得瑟，她终于开了脸，平安归来。

　　从此，东王将扬起人生伟大的风帆，成就辉煌功业。东玉时时刻刻这样快乐地想着，也就不怎么在乎大姑子的冷眼冷语了。

　　可她一想起，以后就再见不到时时处处黏着她的小猴子，心中又冒出丝丝缕缕的怅然。

　　七夕之夜，巍巍长安不再宵禁，大小坊门皆大开，女孩儿家无论贵贱都掏尽家底用心打扮，手挽家人之手出门看灯，大小姑子也嚷着要出去逛灯会时，作为大嫂嫂的东玉很尽责地牢牢牵着小姑子和小叔子的手。

　　大姑子要去看两个江湖艺人耍大刀，小姑子和小叔子却一心要看傀儡戏。

　　这回东玉倒站在大姑子这边，这些刻丝提木有什么好看的？而且做得如此粗糙，当年在断金堂所有的人形木标靶全是她削得，可谓栩栩如生，以致于一开始众同伴都不敢下手，因为这些人形标靶清一色都被她刻成辛追或龙胆的模样。

　　有阵子她来了兴致，还跟在一位军匠学着把这些辛追脸或龙胆脸的木偶关节串起来，还亲自写了戏文：这些木偶是怎样败于东王手下，哭吼着被活埋，被车裂。当然这种戏文很不利于团结，那些木偶很快被辛追阴着脸销毁了，所以东玉一直对傀儡戏耿耿于怀。

　　可是小猴子和小兽亢奋地嗷嗷直叫，大力地拉着她和于朱雀往永华坊走去，那里有来自蜀中，全帝都乃至全国都闻名遐迩的叶瑞祥傀儡戏班。

　　二位少女心中还惦记着前面的肚兜之争，互相瞪着眼，比着轻功来到戏班台子前，自然是东玉抢先一步来到戏园，台前的牌名上写着今日的戏码是“劈山救母”。刚付了票钱，身后涌来一打打的孩子拉着健硕的家长们疯一样的抢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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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玉也算开了眼界，这才知道看个傀儡戏抢座绝不输于内卫武斗争峰，既要讲究拼个蛮劲，还要注重运用技巧，二位少女护着二个孩子，拼尽吃奶之力，方才找了个倒数第三排角落几个小板凳。

　　东玉顾不得自己满身臭汗，先像洗萝卜似的给两个娃娃擦了擦满头大汗，然后自告奋勇说为大伙去买包零嘴果子，好透会气。

　　武疯子活用了坠嫂那里学来的杀价技巧，与七夕夜无数小贩经过一番厮杀后，满载大包小包回来时，却见小雀正同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大叔吵架，小猴子和小兽哇哇大哭。

　　东玉走近几步，又觉是那个大娘，等来到近前瞪眼一瞧，才发现眼前这位其实是位满脸胡渣的大娘，比她本人的真容更雌雄难辩。

　　那胡渣大娘显然十分蛮横，很不客气地推开小猴子和小兽，把自己的两个胖儿子硬抱上小猴子和小兽的座位。平素小雀虽刁蛮些，到底是修养良好的官家千金，几时对阵过吵骂技艺如此挖掘“人性及人体隐私”的高手，对方又是个妇人，小雀更不好用拳头说话，只得在那里气得干瞪眼，涨红的俏脸上几要涌出泪来。小兽和小猴子更是吓得哇哇大哭。

　　那妇人见于朱雀那样子，知晓对手已惨败，更要痛打落水狗，口中污言秽语不断：“看你还未出阁，竟带着两个小崽子，莫非是同野男人私生下的。”

　　东玉平静地将嘴里咬着，手里提的一堆零嘴交给小猴子和小兽，替他们擦干眼泪，忽而便飘到了那妇人背后，双手轻搭那妇人的肩膀。

　　那妇人只觉肩上一沉，似有千金压身，一时竟动弹不得，身后有清冷以极的声音道：“立刻给我四姑子，六姑子还有小叔子下跪磕头认罪，我可保你明日还能下床干活，好养活你这两个被你宠坏的败家胖崽子，不然么……。”

　　东玉在那妇人耳边乖戾地冷笑数声，微抬手间，那妇人得以动弹，逃也似地退了数步惊回头看，但见眼前站着一窈窕少女，虽美若天仙，可入鬓长眉间却露出一股阴狠戾气，看着便觉心寒，不由打了个哆嗦，强自仗着素日来的蛮横气势，逞强大吼道：“哪里来的浪货……。”

　　话未结束，那妇人的口中暴出杀猪般的惨叫，疾步后退，只见她下巴上的胡渣不知何时已被人拔去一半，露出红痛痛的肉来。

　　东玉抬手轻轻一吹，那妇人的须子便随风面逝。

　　东玉狞笑不止，想跟她玩恃强凌弱？

　　以往在断金堂，成堆成堆武功高强的同伴们同她抢馍、抢肉、夺武器、占茅坑、侵晒衣地等各种资源，可除了几个堂官还有龙胆，哪个是她的对手？她是永恒的疯子武霸！众同伴的恶梦！

　　那妇人见来了个扎手货，立时露了怂像，一屁股坐地上，哭天呛地对门外喊着：“当家的，有人欺负你婆娘和儿子，还不快进来为我做主，各位姐妹，小叔子，大侄子，三姨娘，四姑姑，你们快进来帮忙啊，有人欺负妾身啊。”

　　须臾，戏台子前涌进一堆满脸横肉的高壮之人，有男有女，个个身材高大魁梧，满脸胡渣，面带蛮气，外形像极了那妇人，果真不是那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雀怕事情闹大了，赶紧护着二小，正要劝东玉算了，可话还未出口，东玉早狞笑着冲上去。

　　她好像又回到了断金堂，肆意挥洒着青春的汗水和同伴的血泪，轻轻松松地将这一堆长满胡渣的凶猛男女打飞上天。

　　等她停下来打哈欠的时候，一抬眼，却见在场诸孩儿及家长们，皆目瞪口呆，定如磐石。

　　胡渣一家们一路哀嚎着互相掺扶着走了出去。那个始作俑者的胖妇人更是被人抬着出去的，看样子是要将养三个月不止了。

　　临了东玉还不忘揪起那两个胡渣胖娃子的前襟，沉声道：“作男儿的即便做不到建功立业，扶助弱小，也当光明磊落，刚正仁慈，别学你爹娘叔伯这么不讲道理欺负人，晓得不？”

　　两个胡渣胖娃子吓得面色霎白，混身打颤，点头如捣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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