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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狭路勇者胜(10)


  锦衣青年暗想自己苦练剑法十余年,自出道来,从未遇过敌手,不想一招之间竟败于对方,右手就此废掉,当下惊骇交加,兼羞愧难当,忍痛大喝:“卑职无用,求主子爷快走。”

  说罢就要引劲就戮。东玉冷笑间,早已点了他的穴道。

  白衣少年潋滟的风目露出一丝心痛神色,转瞬而逝,他略挑长眉,撩起下摆,再一次平静地坐在那具旧筝前,食指微拔,音符流淌,东玉认出那首曲子,那是古曲《广陵散》,那些本已慌乱的武士,重新整理队伍,手持藤盾牌的武士,迅速上前,挡住东玉的攻势,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东玉团团围住。

  东玉倾听,曲风开始微变,竟变成了十面埋伏,果然武士们手中武器已变,多了刀剑难入的长盾,包围圈渐渐收缩,间又伸入长枪长矛,有意无意地将东玉逼离那锦衣青年的身边。

  东玉冷笑,大喝一声高高跃起,轻点一面盾顶,借力跃到一棵梅树树梢,以吉星向那少年使出自创的回旋刀,直取那他的人头。

  白衣少年面不改色,嘴角溢出一丝挑衅的冷笑,可手形不停,曲声依然铮铮,眼看吉星离少年越来越近,果然,就在吉星离白衣少年的眼睫只余半寸时,东玉眼前一花,凭空出现一只满是青筋的老手,一把抓住吉星,牢牢握在手中。

  只见一个戴着白陶面具的灰发老者魏然护在少年跟前。

  头上正有一滴夜露落下,淌入东玉的眼睫,电光火石间,那灰发老者的身形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东玉面前,同东玉面对面站立在树梢上。

  灰发老者只手拿着东玉的吉星,击向东玉,东玉以高照还击,只觉那老者的功力之深,竟如劈山之力,那一击便将东玉掼倒树下。

  东玉左手虎口发麻,溜肩滑开,暗中调息,无惧地大喝一声,左手使高照再向灰发老者攻去。

  东玉大惊,以往在断金堂,东玉的毒手整遍同伴没脾气,东玉自诩天下无敌,同伴也无人敢吱声,就连龙胆也被迫容忍她的疯言疯语。

  果然,辛追说得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不过是断金堂的井底之蛙。

  灰发老者心中暗赞东玉的身手,笑叹道:“真想不到当世武林,还有人能接我二招,竟然还是个女娃娃,长江后浪果然推前浪。”

  说话间已滑到东玉左侧,一掌攻出,正击中东玉后背。

  东玉一口热血没有憋住,张口喷出,可是手中却丝毫没有停下动作,更疯狂地向那灰发老者劈来:“恶贼,还我小猴子。”

  那灰发老者咦了一声:“妖刀行!”

  内卫有律,凡在外以其他身份潜伏,皆不可露出本门武功,以免泄露机密,东玉本是武学天才,妖刀行的刀法自不在话下,辛追虽不准其挑战另三堂,但她平素偶在四堂行走,只消略一打眼,便知三堂武功路数,久而久之  也熟悉另三堂武功秘笈,又揉和进自己的武招,自创一套野路子刀法,为更贴合这次行动潜伏身伏,临出堂前她又恶补了卢氏长枪,过去三个月中一直标准的卢氏长枪及拳法示人,  可方才情急之下,东玉竟使出妖刀行的绝招:素手破天。

  不想,这灰发老者一下子便窥见她的师门来历。

  那灰发老者轻巧几招已逼得东玉愈加离那少年遥远。不一会儿,灰发老者一掌击向东玉的太阳穴,东玉虽已尽力闪避,可还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口鼻流血,脑子翁翁直响,再起不来。

  二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东玉耳中,一开始如闷在大钟里的大鼓,一会儿东玉神智渐醒,只觉有人在探她气息,东玉暗中闭气。

  那探她气息的武士便说:“死了。”

  脚步声震动,那少年和灰衣老者的对话断断絮絮传来。

  白衣少年轻声道:“若谷……他没事吧。”

    “无妨,老奴已将他的断指接上,将养几日便好……只是,  断了那二指,以后无法再使剑了,确实可惜了,”灰衣老者微微一叹,旋即冷然一笑:“谁叫他素来自负骄横,主子爷为他取字‘若谷’,取自谦谦君子,虚怀若谷,本是一番勉力,不想他竟一味持宠而骄,近日更是疏于练武……武者轻敌,合该受辱,如今右手被废,吃点苦头也好,今后他若勤练左手刀,倒也不至成为废人,主子且不必为他挂心。”

  东玉淌血的眼微睁一丝缝隙,只见少年对灰发老者恭敬地点头道:“徒儿受教,  今日多亏师傅出手才不至于受辱。”

  “此乃老奴份内之事,”灰发老者却愈发恭敬揖首道:“倒是来晚一步,令主子受惊,老奴罪不可赦。”

  “师傅说哪里话来,徒儿多谢师傅救命之恩才是,”白衣少年摇头,说道:“师傅可看出此女的武功路数来?”

  这个天人少年是谁,这样年青,却能令如此众多武功又如此高强的武者们惟命是从。

  灰衣老者:“方才那几招,倒有几招像妖刀行的痕迹。”

  白衣少年:“妖刀行?师傅说的可是西营卫的妖刀行?”

  那天人少年的声音近了,他似乎俯身看她,温热的呼吸喷到她脸上,身上特有的一种熏香冲进她的鼻中。

  这股熏香中混合着一丝淡淡的诡香,正是方才那女影迷晕她的香,果然此人就是女影的幕后主谋。

  东玉赫然睁眼的同时已闪电般地高高跃起,仅存的另一只腕匕“虎爪”跟着滑向那少年的喉头,白衣少年想要后退,为时已晚,东玉冰冷彻骨的目光猛然落入那少年的眼中,从此成为他一生的午夜恶梦。

  天人少年潋滟的凤目因恐惧而放大了眼瞳,那双凤目也因此更显璀璨,电光火石之间,灰衣老者再一次赶到,一掌击向东玉的左肩,东玉的腕匕只挑破了天人少年的左肩劲的肌肤。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东玉被打飞在空中,只觉混身的骨头都要被打散一般,老者的身形鬼魅般地紧随其后,一只枯手正要击向东玉的心脏。

  天人少年猛地推开为他按住伤口的众仆,潋滟的凤目牢牢锁着东玉暴怒的眼瞳,疾声叫道:“留她活口。”

  老者随即手掌微低,但情急之下,方才已用了毕生一半功力,结结实实打在东玉的腹部,东玉只觉肠胃翻滚,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滑过一道弧线,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冰冷的湖水快速涌入东玉的口鼻。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白色的通道,一个高大的白衣女影挟着小猴子在前方疾速奔跑,东玉拼尽全力却始终无法触及那女影的一片衣角,那女影机械地扭过一张满是木文的傀儡脸孔,对东玉乖戾地冷笑着,最后化为那白衣少年的笑脸。

  东玉不甘心地凄厉大吼,沉沉的黑烟忽然裘来,渐渐吞噬掉了那条白色通道,一切都化为虚无,最后连奔跑在黑夜中的她自己也化为黑烟彻底消散在黑暗中。

  那天人少年起身立在湖边看着东玉快速地消失在湖面之上,微一挥手,众武士毫不犹豫地纷纷携利刃跃下水面揖捕东玉。

  灰衣老者问左右道:“笑语呢,怎么还不回来了。”

  一侍从躬身曰:“回太傅,舍人早回来了,可前厅方才出了乱子,被缠在白象厅担搁了好一会儿。”

  正说着话,一位身着华服的美貌女子快步前来,高髻入云,插了一支红珊瑚珍珠点翠金步摇,娇美的玉颜上左颊生了颗风情万种的美人痣:“笑语见过主子爷,见过太傅。”

  笑语快速行了礼,满目担心地盯着天人少年的伤势,少年点了点下巴,让她起来。

  笑语立刻担忧地上前查看他的伤势,手势熟练地替少年清理伤品,少年不顾左肩血染白袍,冷然问道:“都妥了吗?”

  那美貌侍女道:“回主子爷,一切安妥,还请主子爷放心。”

  灰衣老者冷哼:“这女子敢装成卢氏千金,可不得了,想是尾随三好过来的。”

  “不像,三好一向小心,而且这女子竟敢化装成丸子的模样,想是有备而来。”少年轻摇头,思索片刻,微欠身,客气道:“烦请师傅去查查此女的来历,若谷虽然欠教训……。”

    “可他的仇,报是一定要报的。”少年充满气度的天人之颜上忽然充满了杀气,口吻中迸出无法拒绝的尊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少年在心中又加了一句:“这女子究竟是谁,为何易容成丸子的模样?”

  灰衣老者躬身敬诺,同少年一起望向黑沉的水面。

  月光下,水面波光粼粼,仿若锋利冰冷的刃光在不停闪耀。

  (第四章傀儡夜惊魂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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