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幽笛碎柔肠（7）

　　那少年人听到动静，对穷奇扬起俊颜，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穷奇微怔：这蜉蝣的易容术真是越来越好了。

　　他便撩起衣袍，平静地坐在蜉蝣易容的少年人一边，细读沙盘上的不时变化的内卫密语，  很快便了解来龙去脉，举起一根细枝杖，同二人眼神交绘，加入其中。

　　龙胆：往昔幸存的苦主也曾说过罗杀妖身材特别高大，身边还跟着一个矮个帮凶。故当时无论东西两营皆有能人推断过，凶手是两人或是团伙，其中应该有个子特别高大之人，以及矮小之人作帮凶。

　　龙胆取出袖中的一张黄抄纸，正是从向荣棺材铺楠木棺中抄来的那张。

　　龙胆将其放到沙盘中央：这是东玉留下的线索，原来那个矮小之人是木偶，那凶手以迷香致幻苦主和女童，方便行凶，混淆视听。

　　三人凑近望去，却见纸上正画着一个四肢修长的妇人，面容却是魔鬼，两只骨手中正握着一个女娃娃，那娃娃正穿着对襟儒裙，五官可爱俏皮，却对着前方诡异的微笑着。

　　穷奇便将冻肉所见所闻快速在沙盘中描述出来。

　　龙胆指着魔鬼手中握着那个女娃娃：“这可是忠勇王家的小千金？”

　　蜉蝣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非也，这应该是她提过的偶姬，你看，她专门画了刻丝。“

　　穷奇眯着眼看去，果然那偶姬的四肢隐有细线，皆握在四肢强壮的魔鬼手中。东玉还在那偶姬那边密密麻麻地用断金堂半语  写着详细尺寸和衣着。并在魔鬼的周身也标注了简短的数字：六，九，一二

　　穷奇看懂了那偶姬的信息，却不解魔鬼周身那三个数，在沙盘上写道：依96号的攻击习惯，三个弹指间找到对手弱点，五个弹指与之缠斗，再余两个弹指告知对方败在何处，总之十个弹指后完败对手，此处可是指罗刹妖武功高强，需6个弹指才找到弱点，9个弹指缠斗，12个弹指后彻底失去猎物。“

　　龙胆却眼藏了悟。

　　蜉蝣也轻摇头，双目越发清亮，左手点着那几个数字标识之处，手中木枝如飞：“此人双手皆长有六指，身长九尺左右，脚长一尺二寸，如此高大之人，在民间并不多见，故96号特地标注出来，若按此比例，他怀中偶姬足有三尺。

　　穷奇愈听愈懊恼，暗忖这还真是可以抢头功的差事，当初自己怎么这么不机灵呢，笔下却毫不停顿地写道：“木偶大者向来出自蜀中，京城能如此操纵此木偶的手艺人也不多，96号离去前也提过如此高个之人连军营里也不可多得，应该可以很快查出。“

　　众人皆感精神一震，龙胆微微一笑，立刻起身，在内卫特制的信纸上写下命令，封入蜡丸中，再塞入一只小指长短的红色小铁管中，然后挪开小火炉，露出拳头大小的暗道，将小铁管塞入其中。

　　小铁管顺着滑管滑下，在人来人往的大堂中，视线所触及不到的高处，不同的小铁管在大梁柱上滑过，落到中空的柱子，直线落下，小铁管在深不见底的管道中疾速下滑，最后落在坡道渐缓的滑管中，从一个炉灶中落到堆装铁管的炉灰中。

　　一个满面烟尘的小伙计，也就十二三岁俏模样，哼着十八摸的下流小调来到灶前，快速扒出炉灰，将炉灰倾倒干净后，在无人僻静处无一疏漏地细细查着炉灰中的根根铁管，麻溜地用白布擦净放到茶炉子里，几个转弯来到配膳间，那里一整面大墙是巨大的中药柜子，另一面墙则是放满了各色茶缸茶碗的柜子。几个玄衣短衫伙计正忙碌却有条不紊地在药墙跟前来来去去，  不时开开关关那些药柜门，不停从中取出或放入铁管。

　　扒灰小伙计将茶炉子递上，其中一个玄色短衣伙计快速地接过，又递上一个壶，互相在对方手上打了几句暗语，整个配膳间少有人语。扒灰小伙计快速地提了空壶反身走出。

　　玄色短衣伙计从炉中倒出铁管，按其颜色不同，抽开不同的中药抽屉放入其中。那每一个抽屉关闭之后，便是无数的深不见底的秘密管道的开始，那些管道仿佛织锦上的丝线错落有致的经纬排布，封有消息的铁管在这些纵横交错的秘密管道中顺畅滑行，直到滑至下一个中转点。龙胆的红铁管也不例外，在这些细密的管道中继续下滑到地下深不可测的地窖。然后从一排铜鱼嘴中落下，正落到一匹匹华丽的织锦上。

　　织锦跟前，是一个手持针线，戴着花镜的老裁缝。

　　老裁放下手头活计，缝眯着眼睛，一一检视眼前的铁管封印，待老手碰到龙胆那根赤管时，老夫子发现铁管上刻着发出代码为玄武（断金堂），接收代码为朱雀（重火堂），不由微微一怔，暗想自从崇元殿之变后，西营已经很久没有发送代表最高机密的玄武令了。正要抬手，铜鱼嘴中又滑下一个黑色铁管，管身刻阴文：发出代码为青龙（碧水堂），接收代码为白虎（赤木堂）；同样的，这亦是崇元殿之变后，东营首次发出的至高密令青龙令。

　　玄武令和青龙令皆代表两营主人发出的最高命令，需全员配合抵死完成，故一般其中一个出现，另一个也相应的必然出现。

　　老夫子的脑中立时往事如海，他暗叹一声，难道两营的竞争又开始了吗？莫非他还要再次见证崇元殿前的血流成河吗，思及此他的一双老手已经微微打颤着拧开铁管，别另取出完整封印的两只小蜡丸进行装帧准备进入下一部：西营的蜡丸被塞到一把精致的折扇中，东营的蜡丸则被装入一只拇指大的鎏金镂空花鸟缠枝纹银熏球中，再各自装入礼盒，混入不同的货品，迈着老迈的腿来到旋梯前，将礼盒放入绳梯，拉了拉绳铃。

　　上头早有人转动绞盘，绳梯缓缓上升至光明之所，又几个伙计将货品高效快速地放入一众礼盒，清点完闭，便将众多货物从后院仓库提到前厅，然后堂而皇之的从店铺的正门吆喝着出门，店铺上乃先皇御笔金匾“秋霞堂”，正座落在东市商贾云集的富君街，为全帝都最有钱有势者供应最稀世奢华的衣饰礼品。

　　为贵客服务，自然辰光便是金银，秋霞堂特地备有众多好马，预备送货伙计以快马传送，第一时间将这些精美的货物或送达贵人手中，或送往塞北关外，或天涯海角，内卫的情报则跟着这些精美的货物发往指定的天下四方。

　　龙胆那封玄武令随伙计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西市延寿坊，停在一群巍峨的屋舍处，一片莺莺燕燕中，伙计将礼物捧进了一座精致绮丽的小楼，上书一花匾：兆雪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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