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昨夜留殊人（4）（爆更）

　　我看得眼花缭乱，最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中一堆巧物，竹花篮，竹青虫、竹蚂蚱，竹蜻蜓等等，可是他的双手却完整无瑕，一丝小伤口也没有。

　　我好奇道：“堂座大人，您做这么多小玩意是要做买卖吗？”

　　辛追一手提溜着一只神俊竹鸟，一手插腰，冷若冰霜地看着我。

　　我便住了口，举着我随手编的一只歪瓜裂枣的青虫，吞吞吐吐地说：“那个，堂座大人，那根白玉簪子，您可否还给我……卑职我。”

　　我记得上回他是说这根簪子是东陵白玉簪来着。我听穷奇说，我们的圣上自少年时代起便爱戴着一根东陵白玉簪子，民间青年男子自来都爱模仿，所以那白玉簪的价值向来不菲，莫非这辛追把那玉簪子给黑了？

　　辛追斜着梗米眼睛看了我一眼，慢条斯理道：“记性不错啊。”

　　我正要开口，辛追向我走近一步，巨大的身高差异带来了巨大的威压感  ，让我很没用地倒退一步。他对我微弯腰，眯着眼低声道：“如果你还想活命，便忘记所有的一切，那贵人爷不是你这种身份低微之人所能接近的，还有他教你的那套鞭法也全部忘记，这辈子只能用刀法。知道吗？”

　　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觉得墨先生不是普通人，可是我答应他了，还是要履行。便鼓起勇气又向前一步，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堂座大人，那个墨先生对我……卑职有恩，如果没有墨先生的指点，卑职绝无可能及时赶回去，也绝不可能打败堂座大人救出蜉蝣的，龙胆说过那个知恩不报非君子啥的……”

　　辛追嗤笑道：“你算哪门子的君子？“

　　我扁着嘴道：“卑职……也知道我那个不是君子，是个坏胚子，可他终归是救了卑职的，卑职还是想要完成他最后一个……。”

　　辛追斩钉截铁地打断我，冷冷道：“如今你已是堂卫，是大塬朝的利器，你的命属于圣上，属于大塬朝，再不是你的，岂容你自由行事？你不想活了？”

　　辛追的目光如丹心一般锋利，直插我的内心。我费尽所有的心力和勇气才不至于再退一步，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角，期期艾艾道：“卑卑卑职职，在属于圣上和大塬朝以前，只想做这件事，那件事很小很小的，就是传个话而已，就是……那个找到一个人，把墨先生那话转达给那个人就好了，然后……然后……那个。”

　　“然后齐放再把那话转给你家墨先生的娘子，你家墨先生的娘子就带着还没有出生的娃娃离开那个可怕的家庭，平安生下肚子里的娃娃，好好过日子对吧。”

　　我傻笑着用力点头：“对啊对啊，墨先生就是担心他娘子会受婆家人欺负……。”

　　我的笑容消失了，忽然想起：我根本没有来得及同辛追说墨先生的娘子怀孕的事，还有那个传话之人确叫齐放，辛追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诧异地问道：“哎？！那齐放……不是墨先生的娘子吗？”

　　我原来一直以为齐放就是墨先生的娘子，这才想到墨先生提到齐放时，只说找到齐放这个人，没说找到叫齐放的夫人，照这么说来齐放和我一样，也只是个传话的……，对哦，依墨先生如此人物，能被他弟弟害成这样，却能强忍痛苦，意志坚定地召唤大金蟒，并打动像我这样心狠手赖的成礼内卫来帮他救娘子，定然是绝顶聪明之人。上回既然他已经看出来我不怎么聪明，定然不放心随随便便把他娘子的名讳告诉我的，只能让我拐个弯把消息递给更可靠的人才能救出自己的娘子。

　　我如醍醐灌顶，对墨先生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喃喃道：“原来齐放也只是个传话的家奴啊，墨先生的心思实在是太缜密了。”

　　辛追倒淡淡地笑了，出手弹走了我额头黄毛上的一片竹叶，叹了一口气：“傻孩子，大人的事哪有这么简单。你放心吧，墨先生的婆家也明白墨先生的心愿，还真没有虐待他的娘子，可是……你若想墨先生的娘子好好活下去，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再好好长大成人，就要管牢自己的嘴巴，墨先生在九泉之下会瞑目的。”

　　我复又疑惑地喃喃问道：“墨先生到底是谁？听您的口气，怎么好像认得墨先生似的？”

　　辛追挑了挑眉：“如果你想知道墨先生是谁，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活到当上统领使了，到时自然便能知道关于内卫的一切秘辛，甚至连皇室的秘密，你也有权利同圣上分享。不过这将是一条艰难而漫长的路。”

　　墨先生也说过类似的：“……通向权力的这一路一般都是非常孤独和艰难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墨先生也是内卫啊，难怪武功如此高强，也不知吏属何堂，师从何人。”

　　辛追对我的猜测不置可否，只是挑了挑眉，国字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我老成地道：“怪不得墨先生也希望我成为内卫统领使，那一定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对，我要努力加把劲，打败堂座大人，成为统领使。“

　　后面我本想再放出豪言壮志：那样便可以实现墨先生和我共同的愿望，废掉成礼这种驴蛋似的规矩。

　　可是辛追麻溜地出声堵住了我的嘴。

　　“就凭你，还想杀我？”辛追仰头哈哈大笑，末了又加了一句：“再说，以你的资质嘛，也就是这几年的光景了……。”

　　--我选择性地没有听见他后半句不祥的预言……

　　辛追粗壮的手轻柔地抚摸着手中那只竹鸟的后背，立刻那对本卷曲的翠绿翅膀直立起来，似展翅欲，我这才看明白这不是一只竹鸟，而一只精致的竹蝉。

　　辛追不再看我，只一味低头给那只大竹蓝子加个秀气的竹花边，一边慢条斯理地言道：“坚信自己的谎言，是为暗武士的最高境界，也罢，你的人生就从这里开始吧。”

　　憋闷了许久的心情一下子愉悦了起来，我想起第一课所学的保密条令，对辛追用力点着小脑袋：“卑职懂了，堂座大人，卑职坚信自己的谎言，从未见过东陵白玉簪，也不知什么墨先生。”

　　辛追随意地嗯了一声，国字脸上专注起来，满眼是那一堆竹编物，一双满是茧子的大手轻柔地作着最后的修饰，然后一件一件仔细地摆放进那只大竹篮里，我也讨好地把我做的那只大青虫拉得笔直，一并放到到他的竹篮里，还特地小心翼翼地放在竹蝉身边。

　　我认真地说：“给小竹蝉吃。”

　　然后我醒悟过来好像蝉只喝露水，不爱吃虫，而且好像那条大青虫太长了，像条歪歪扭扭的小青蛇，要把旁边的竹蝉给吃了似的。我便又取出青虫，卷了它的长身子放在竹蝉身边，把虫脸抬起，掰开它的一张大嘴。我将手指咬破挤出点血来，分别点在青虫和竹蝉的眼上。

　　我信誓旦旦地又说道：“陪小竹蝉练功！”

　　立时，竹蝉像是从冬眠中睡醒，睁开了血红的眼睛威严地瞪着我,仿佛马上就要展开它的传奇，尽管身边还盘着那只歪瓜裂枣的青虫。

　　我裂开嘴巴，像青虫一样抬头傻乐，囧囧地看着辛追。

　　他嫌弃的目光在我和大青虫之间移来移去，最终厚道地没有扔掉，只是提溜着竹篮施起绝妙轻功，飘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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