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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无心夜静还(7)


  辛追对银奔单膝跪倒,肃然道:“还请主座早做决断!”

  银奔冷着脸站了起来,来到中庭,却见一个看似文气的中年人,身穿明甲,带着一队人马杀气腾腾地立在庭中,正是秦子坚。

  秦子坚见到银奔,心中狂喜,今日连折两员大将,自己侥幸出逃,一路追随那隐雾人来到此处,不想银奔也在,足见天子指使内卫盗窃昌蕤库,天子品行不端,主公足可以凭此逼上退位,再加上平国公千金,忠勇王牵涉在此,破了如此大案要案,主公面前的封赏定然不少,他强自压下心头狂喜,先给银奔行了军礼:“北营卫五品下阶参将杨子坚,参见统领使!”

  他口中谦卑,垂首间却四处张望,前哨早已探明,不过十余人,而自己带来三十名北卫高手,要抓捕这些许内卫,轻而易举。

  “杨将军乃摄政王之左膀右臂,银奔神交已久,实无须多礼,”银奔早已看出那秦子坚的心思,当下淡淡一笑:“也不知今日戎装相见,有何贵干?”

  秦子坚抬起身来,傲然道:“本将奉摄政王架之命,暗查昌蕤宫一案,本将九死一生,在百花阁中侥幸觅得线索,并一路追击奸贼遁于此地,还请银王襄助,交出二个逆贼来。”

  “哦?!”银奔口中无波道:“竟有这等事,昌蕤宫一案早已告破,所有卷宗都已上呈?哪里又来两个漏网之鱼,也不知是何人……”

  秦子坚正要开口,却听银奔身后有一人笑问道:“可是摄政王派人前来护架?进来吧?”

  秦子坚没想到天子还未回宫,竟在此地,正要通知属下传信出去时,眼前一花,冰棱已冷着脸站在其身侧,却听银奔笑道:“陛下传召,还请将军前往。”

  秦子坚自是知道内卫手段,欲退后三步,这才发现自己半身一阵寒凉,怒道:“冰棱,你可是北卫中人,怎么还想背叛主公不成?本将知道你们内卫手段,自是模拟陛下的声音等等奇技,骗本将进入杀之,尔等痴心枉想!”

  不想一声叹息之后,眼前一花,一身着常服的天人正揽着一位绝代佳人站在堂中暗处,一手托着金樽,含笑看他:“你是秦子坚,朕记得见过你的,你是腾骧右卫将军。兴明元年军中大赛魁首吧,是以摄政王亲点北卫秀诚堂堂主。”

  其中诸卫都在挡在天子跟前与北内对峙,背对着堂中,却不知堂中灯火已全灭,唯有天子站处还亮着一盏烛火,天子衣带当风,更显飘逸,辛追看不真切,离得较远的秦子坚却看得分明,正是那唱堂会又和东玉狡辩的折梅,心中得意:小皇帝如何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立时率诸军跪倒在地,恭敬道:“微臣见过陛下。”

  诸将本就从未有机会面圣,便跟着主将跪下。

  秦子坚微抬眉看向那绝代佳人,竟是露春兰!

  顶着这张脸皮的有三个人,前番两个已成尸首,秦子坚暗想这必然还是那个东玉,若嘉王到此,不如先稳住天子,再悄悄送出消息,主公到此,便可一网打尽。

  秦子坚打定主意再看向天子,忽觉眼前闪过一道的紫轮,心中微生迷荡之感,前尘往事就此一顿。

  天子这便宣秦子坚入内来,秦子坚让部下仍守在门外,好及时外撤通报摄政王,自己傲然跨入门槛。

  怀中的佳人娇嗲地报怨道:“陛下,这位上官气势汹汹,方才可吓死奴了。”

  “露春兰,你早已死在来许亭了,别装了!”秦子坚对那佳人冷冷一笑:“你是那叫东玉的内卫。”

  那佳人迷惑地看着他:“奴是兆雪楼花魁落月,您说的露春兰,莫不是百花阁的头牌吧,可奴还从未见过,什么东陵玉,奴可从不带那等粗玉,将军恐是认错人了吧!”

  秦子坚只觉眼前一花,果然那佳人的面容开始变化,衣着、妆容和风情完全不一样,竟是完全不一样的佳人。

  天子也哈哈一笑:“原来秦将军也认得那百花阁花魁,舞姬春兰,可惜方才朕去竟闭门不见,这才请了落月美人来陪,你说的冬如是何人?”

  天子故意模类了姓名,风流笑道:“早听说女内卫甚解风趣,莫非是秦将军为朕准备的惊喜?还秦将军快快请她出来容朕一观!”

  秦子坚渐渐迷惑,脑子巨痛,胸前被隐雾人打伤的伤口开始隐痛难忍,片刻前发生的惊心动魄的缠斗,智斗模糊起来,所以他本是奉摄政王之命,追查那几个敢私盗国库的龙禁卫,顺带挖出销脏下游黑链,不想亲眼所见那匪首竟是天子化身的名角折梅,他是少数见过天子真容的摄政王近侍官,竟被他认了出来,然而此时此刻折梅天子之颜开始隐去,所有听到看到的都渐渐消散。

  忽然众目睽睽之下,他瞪着赤红的双目举刀便砍向天子:“这天下唯有我家主公能居之!”

  天子并不知蛛蛛武功高下,只是故意以手臂护住身边的蛛蛛,左臂便被砍了一道口子,蛛蛛何等聪明,只作柔弱地大叫:“秦子坚行刺陛下!”

  几乎同时,一直隐在暗处的山吕幽从天而降,一脚将秦子坚踢出堂外,大喝:“秦子坚刺杀圣上!”

  山吕幽掏出特制的烟信发向空中,一边随同众内卫一起高声喊着救驾。

  那秦子坚双目赤红地跌落在中庭,对北卫怒喝:“快杀出去,他们设计杀我等。”

  饶是北卫也大惊失色,银奔却立刻高声呼喝:“北卫听令,秦子坚刺杀圣上,欲谋大逆,尔等被秦子坚蒙蔽,与我等共同活捉秦子坚,可将功赎罪。”

  北卫虽效忠摄政王,但大多出身东西营卫及黑梅卫,自然而然的审时度势,当下分裂成两个阵营,一边站在秦子坚身边,欲杀出包围圈,另一边则和东西二卫合力擒拿秦子坚,奈合秦子坚武功极高,一时半会竟无法拿下。

  且说蛛蛛一直奉命挡在天子面前,并未加入战圈,偶尔回首看向天子,却见一双晶亮紫瞳在黑暗中正湮灭光芒,蛛蛛忽觉头疼欲裂,不觉跪了下去。天子双手牢牢扶起蛛蛛,拉入怀中,称机对她附耳柔声道:“多谢爱卿保守秘密,朕必报答。”

  忽闻文鸟声又起,只见又一队人马冲了进来,情势立时改变,秦子坚及卫士越来越少,最后只剩秦子坚一人。

  那队首领举着沾血的长剑跪倒在天子跟前:“玉东云救驾来迟,还请圣上恕罪!”

  银奔看得清楚,竟是玉东云带着碧水堂一行。他以为玉东云必是得了太后手令,前来搭求天子,既如此,可见太后仍站在天子这一边。

  且说那玉东云本派人追随送给东玉手串上的索魂散,四处跟踪东玉,不想竟跟着东玉撞见秦子坚欲查百花阁,拘捕东玉和天子,当下一路随,竟救下天子。当下他也明白,这下得罪了摄政王,算是彻底择了阵营,也罢!他本来也没看上摄政王。

  玉东云心中暗笑,师姐果然是我的福星,总是带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担心东玉,四处找寻东玉不见踪影,便看向龙胆,见龙胆面色无恙,想是东玉无恙,却忽地发现天子立在中庭,面含微笑地看着他,可眼神带点冰冷。

  银奔身为内卫统领使,早知原氏秘辛,前辈隐雾人虽为帝师,其实是现任暗宫宫主-司马彧的老师,那司马彧既是天子替身,万丈阳光下的天子有个万一,他即刻摇身一变,成为维稳原氏天下的替身,故而所有的天子教导一应俱全,银奔作为统领使,按制也曾教养过司马彧一段时间,他以为司马彧长年在地下生活,个性难免压抑扭曲,心性极为坚忍,可能比原非流更适合天子。

  于是,今日银奔明知道那隐雾人寻天子另有深意,仍卖他面子,亲领他到棋园,正想看看天子集团爆出这个闹剧怎么收场,万万没有想到秦子坚前来搅局。不想天子好计谋,不仅挺身而出,救下隐雾人,还令当场所有的内卫被迫择了立场,不得不站在天子身边,不觉对天子多看了几眼,有点后悔自己竟如此轻视天子,非流虽有其母花锦绣,可毕竟是太祖爷亲血脉,身上流着和元德皇帝一样的原氏之血。

  想起元德皇帝,银奔心中一阵隐痛,垂下如魅的长睫。

  本来辛追已在琢磨如何将这许多北卫杀人,再具体落实到如何如何化尸,还真有点难,今见秦子坚双颊绯红,眼光痴迷,明白这是中了催眠之术,再看近前的蛛蛛眼神混乱,当下恍然,真真想不到,原来天子还真是折梅前辈的高足。鉴真曾隐晦地提过一二句,但辛追曾想过幻瞳术练成者不过万中无有,天子不过学得些皮毛吧,不想竟得老前辈真传,也许眼前这位看似柔弱风流的天子真能改变乾坤。哎,那冻肉想是也知道的,她竟从未向他提及,她竟然已懂保守皇室机密了。

  是他的错觉吗,明明天子可以就此隐地棺木中,坐等秦子坚和隐雾人还有他们来个三方残杀,自己悄然退场,如今天子挺身而出,冒险暴露了自己幻瞳术的秘密,可独独不准东玉出现,联想方才看东玉的眼神,倒像在保护她,想必隐雾人不会再追究躺在棺中的东玉了,当下在心中长叹:原家天子尽出情种,而且越走越偏,元德爷还好说,爱上个玲珑多智的花木槿,可眼前这位大原天子看上的竟是个毒手黑心再加脑子缺弦的货,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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