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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日长蝴蝶飞(4)


  笑语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可是张三好知道天子无一日不想起这种屈辱和无力,因为他也一样。和天子一样,当初一起握着笑语的手,哭成狗。

  也正是从那时起主子爷立下规矩:人前主仆,人后家人,

  五个孩子互相扶持着度过了这艰辛的六年。本是金尊玉贵的皇子,身体还未发育,却带着所有人开始自食其力种粮种菜,亲自军匠到后山砍树,学习木工手艺,一开始是为了修补家具,不至于居无塌,坐无椅,然后开始做出精致的小玩意换钱卖粮。人皆言,小皇帝最喜奇技淫巧,时人戏称为匠人皇帝,却不知这一身手艺的由来只是为了一口能够活下去的馍。

  主子爷最终还是选了小跳蚤精作了他的枕边人,而不是笑语。主子爷是嫌弃笑语,还是一直把笑语当姐姐。可是这样也不错啊,自己可以明正言顺的继续对笑语好啊。

  思及此,三好的心情又神奇地好了起来。

  “主子恕罪,三好哥恕罪。”

  柔美的声音传来,打散三好的回忆。

  三好抬起头来,却见柔柔正跪倒在自己身边,低声道歉。一张俏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三好自然不敢真数落柔柔,打着哈哈扶起柔柔,正要告退。

  天子却又提起方才的问题,该给这偶姬镶什么眼呢?

  三好道:“也不知主子爷做的这是哪位贵女,方才主子爷说羽冬先生的活物,皆以鲜血作瞳,不如以红宝镶金试试?”

  柔柔也柔声附合:“还是三好哥的主意好。”

  少年天子再度伏身于那小小的人偶,神情专注。

  三好与柔柔敛声禀息站在一边,偶尔二人眼神接触,柔柔冰冷的目光立刻移开。

  三好暗叹,人都说只有共患难,不可共富贵,果然不无道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西洋钟轻轻的敲了九下。

  天子抬起身子,单手操作线板,阳光柔和地洒在那个尚在沉睡的偶姬,她在阳光下缓缓抬头,露出犹闭着双目的美丽面孔。

  天子潋滟的目光移到珍珠匣子里的那只竹蝉,低语道:“蝉,历经劫难而重生,乃不朽之物也。”

  众人闻言,不由满面崇敬看向天子,天子沾满木屑的洁白修长的双手,最后一次轻抚偶姬的眼睑,仿佛神之触碰,那偶姬缓缓舒展开带着木结疤的四肢,从桌面上撑着小木手,从容立起,面向众人。

  天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只栩栩如生的大竹蝉轻轻递向偶姬怀中。

  小偶姬施施然地张开双手,温柔地接过翠绿地大竹蝉怀抱于胸前,复又猛地张开了眼睑,血红带金的眼瞳折射着阳光的华丽,如神之傀儡,充满了血腥的生机,仿佛小小的东玉站在眼前,对着天神露出狰狞而得意的笑容。

  对面的天神,大塬朝的少年天子,撑着下巴凑上前,映着小偶姬的凤目中流动着灿烂的星光,笑得如幻似梦,一时绝代风华。

  同一时刻,阳光下的东玉的双手也怀抱着新编的特大号竹蝉,如同抱着一只大公鸡一般,得意地仰天狞笑。

  猴子和小兽激动地围着她不停跳跃,希望能第一个接过大竹蝉。

  这是了为哄这几天小猴子做的,自从小猴子回到家中,她一直感到不安,这几日虽好了些,可晚上总是做恶梦,安城公主悉心照顾,又陪着她一起睡,可她还会从梦中惊醒,醒来后总是大哭,说恶梦里弄丢了大嫂嫂给的大竹蝉,坏人就一下子被她抓住了。

  安城公主便不停地哄着小猴子再度睡去,才流下强忍的泪水,东玉深知一般人经历可怕之事,所受刺激终将随时间流逝而缓解,可有时却追随一生,而孩童却十有八九就此得上心魇症,东玉便编织了一个生平最大的翠蝉,还亲自缝了两片绿纱蝉翅,如碧玉蝉果然小猴子悲伤的小脸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笑脸,嚷嚷着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可爱这么漂亮的大竹蝉,都快同她一般大了。东玉也心中高兴,挑眉狞笑着将大竹蝉往空中一抛,二小也跟着跃去,小猴子仗着身体轻盈,终于抓到大竹蝉的。

  小猴子疯笑着跑到阳光下的母亲那里献宝,安城公主惊喜地看着小女儿自劫后余生以来第一次笑得这样高兴,她含着泪水同小猴子一起欣赏大竹蝉,对不远处站立的东玉投来感激的一瞥,东玉也微微笑了。

  东玉称小猴子和小兽违着安城公主笑闹之时,以午休的借口离开了花园,众人都晓她受了重伤,都没有相拦,东玉闪回自己房间,关紧房门,从床底下扣出一具烧毁残缺的木偶姬,这东玉央蜉蝣从断金堂圆测堂借来的,这天子赠给金贵郡主的及笄礼物,空镜教求而不得,便又仿制了一个嫁祸金贵郡主,此案告破后,  太后视傀儡为邪物,立刻逐长安所有的傀儡戏班,又命内卫将真假两个偶姬都焚烧了。蜉蝣也顾忌着这到底是圣物,见左右无人,便将天子做的那个取了出来,可惜衣饰已被烧光,但关节等犹在。东玉这几天就一直在琢磨着那偶姬的关节与关节的融合,再次在心中发出惊叹,果真奇思妙想,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可以比自己的手艺更好,这个人还是当今天子。

  东玉的好胜心起,决定总有一天。自己也要做出一个这么精美的木偶,不,一定比之还要更精妙,不过脸上的雕刻可能做不到这么完美,要是能当面向天子请教就好了。也难怪摄政王轻轻松松地把小皇帝拿捏在手心里,这小皇帝本该用在治国的心思,全用在玩刻丝提木上了。

  她不由一叹,抚摸着偶姬烧了一半的精致脸庞,无瑕的木手臂,不由自主地,脑海中又显现着折梅那天人一般的风骨,那吹弹可破的玉肌肤,那纤长似玉的琴指,那柔情似水的凝视,以及风姿绰约的微笑。怎么看也不像一个身经百战,满身伤痕的光荣的黑梅卫。就连她认为最温弱的玉流云都比他更适合折梅这个名号。

  听说小皇帝十分宠信两个阉人,一个是张三好,一个叫福佑,东玉见过那张三好,已然长得人比花娇,她非常理解为何连金贵公主都曾在赏花宴上看呆了,引为内外命妇的笑柄,连整个内卫也津津乐道了三天,可是那张三好在折梅面前,便成了俗物一般,莫非折梅的真实身份,也是一个太监!

  一定是这样的,东玉想得入神,毒手已开始习惯性地搞着破坏,一下子掰掉了偶姬精致的脑袋,无意识地上上下下抛着。

  怪不得师傅老说阉人就是祸国殃民呢!果然是精致狐媚的娘娘腔!

  翌日,东玉陪着小猴子和小兽歇了个午觉,醒来时肚子咕咕叫,身边的二小早已不见踪影。伸头一看,琉璃漏壶竟然竟已过寅时了,难得自己如铁石一般的生物钟,竟这般不警醒。

  她急匆匆地理了理衣衫和头发,冲出房门,询着孩童的打闹声,来到君恩湖边,却见二小正在湖边疯笑打闹,小猴子明显好了很多,正不停挑衅小兽,小兽似乎也感受到妹妹的复活,不再小心翼翼地退让,奋力攻击,小雀仍像往常一样不停地训着二小。

  二小见到东玉,齐齐地欢叫着大嫂嫂,不理小雀冲了过来。

  东玉裂着大笑脸正要迎过去,忽然一阵特别的鸟叫声冲出她的耳中。

  她的笑容一凝,脚步略停,便被二小冲倒在地。

  小雀嫉妒地唠叨着,还不是你们正经大嫂嫂呢,叫得这样亲热。

  东玉扶起二小,找借口要去厨房给做好吃的,便一溜烟来到那棵歪脖子桃树那里,却见穷奇已等在那里,

  “96号东玉听命,”有于府网眼报说于氏谋逆,今已查明,罪证确凿,为报君恩,现有主座手令,命所在网眼,即刻剿灭。“

  东玉只觉脑子嗡地一声,她火速站了起来,几乎同时,毒手一拳击各穷奇的鼻子,穷奇欲抽刀,已被东玉牢牢揪住衣领:“是何罪证?我就是于府网眼,缘何不知。”

  穷奇捂着流血的鼻子,连连咒骂:“你个毒手黑心货,敢打驻长,这是犯上,犯上!”

  东玉不顾天色未全部淹入夜色之中,喝道:“驻长快回话?是何罪证?”

  穷奇一抹鼻血,瞪大了小眼晴,恨恨道:“老太妃曾私下咒骂太后,这还是你个混蛋玩意儿自己上呈的,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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