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幽笛碎柔肠 (11)

　　他咪着眼看着竹管里的一小卷纸，不一会儿，小纸片已自燃而化。

　　辛追微微皱起眉，  沉默地放手，任燃烧的火纸落在死侍的脑袋上，不一会死侍的脑袋也燃烧起来，化成灰烬。

　　穷奇小心翼翼地问辛追：“卑职这就再去排查一遍死侍的下家。”

　　辛追却似没有听见，并未回答穷奇，他完全沉浸在脑海里缜密的计算中，方才那卷情报里写着死侍除了报告空镜教一案中冻肉前来求救的消息，还提到他已经发现昌甤宫失窃脏物的消息了，昌甤宫窃案由来以久，一直悬而未破，不是衙门或内卫无能，而是此案牵扯到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甚至可以追溯数位御前显贵权臣，个中隐情盘根错节织就一张罪恶大网，连至高权力者也不敢轻易过问，故而所有部门皆保持缄默，可就在前天，摄政王却忽然发难，责问为何昌甤宫窃案一直未破，而如今碧水堂并未知会其他友堂，私自启动侦察，如今银奔虽为内卫之主，权力却渐移到太后红人玉东云身上，所有的情报皆先经碧水堂再入银奔之耳，可见摄政王已决心彻查此案，碧水堂想提前破案，抢得头功。

　　辛追心意既定，容长脸上一副沉着于心，不疾不徐地下令：“84号穷奇听令。”

　　穷奇以头伏地，大声敬诺：“卑职在。”

　　“皇库昌甤宫发生惊天盗案，宝物失窃达93件，里面每一件宝物皆价值连城，太后即将下旨务令四堂全力合作，”辛追冷声道：“现命你为我西营昌蕤宫此案专案员，我西营两堂精英将全力铺佐尔侦破昌甤宫一案，只一件事要紧，必得抢在东营之前破案，抢得头功。

　　穷奇暗喜自己可以单独领首扑食，可以对多年老对手龙胆呼来喝去了，立时渗了喜悦，将嫉妒的强迫症暂时放下，充满精神地大声敬诺。

　　辛追的声音从上方轻轻巧巧地传来：“后日，最多三天后，圣人便会下旨，到时四堂皆会争立军令状，你只有十天时间，若是比老东营的晚了半步，自己琢磨吧。”

　　只有十天？还要同其他三堂协理？这岂非是自杀任务？

　　穷奇正要争辩，辛追却又冷冷地加了一句：“昌甤宫一案乃是冻肉的开脸扑食，你可记住了。”

　　穷奇疑惑起来：难道辛追想借刀杀人灭口，到底这次冻肉开脸去执行了什么任务？不过就是监视忠勇王府吗，那个没油水可捞的穷王府，他也装过长工蹲点，于家过份清廉，又是民族英雄，留在府中不过一群孤儿寡母，时间一久，到最后，搞得他和所有其他监视的伙伴一样，都想去出手救济，哪里还有什么罪证可以收集？

　　为何换作冻肉监视就搞得如此神秘，甚至不惜得罪东营，把东营安插在向荣据点的眼线干掉？他早用过各种方法试探过同样传过消息的龙胆，龙胆似乎知道一些端倪，却闭口不谈，缺心眼的蜉蝣似乎也略知一二，却守口如瓶。当初辛追暗示冻肉到底第一次扑食，兄弟几个自然要帮衬一点，龙胆立刻毫不犹豫地操起杀猪刀给大伙布置工作，其实即使辛追不说，大家都是浮屠寺出来的，比起其他伙伴自然亲近许多，他们也会尽力驰援，可是脓包就是脓包，那么好的资质，那么高的武功却只能一辈子关在堂里闷死，好不容易有机会扑了趟食，回来却成了个闷葫芦。

　　穷奇再抬头时，辛追早已没了影，唯有腰间系着的蝉形玉佩随步行轻轻地叮当作响，一路悦耳地渐远渐去。

　　辛追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已是子时，倒没有先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到旁边东玉的房间，东玉静躺在帐子里，原本混身缠满的纱布已拆了一半，可仍在静养，蜉蝣早已披衣站起，看到是辛追，很快平静下来，刚欲开口，辛追轻摆手，蜉蝣便知趣地闭上嘴，退到一边。

　　辛追上前，只见东玉的小脸比之前几日依旧苍白如纸。

　　辛追用传音入密问蜉蝣：“还是不肯吃饭吗？”

　　蜉蝣也以传音入密回复：“就早上喝了一碗燕窝，以前她是饭桶，现是是饭渣。”

　　“开口说话了吗？”

　　蜉蝣泄气地摇了摇头。

　　辛追挑眉：“好好照顾着，有人问起，就说她去昌甤宫开了脸。”

　　蜉蝣暗想，这冻肉啥时候去了皇宫？

　　辛追返身欲走，却听东玉翻了个身，似是扯到伤口，梦中也睡不安稳，轻轻喊了声。

　　她的声音再轻，辛追和蜉蝣也听得一清二楚，那是一个名字：虎子。

　　辛追皱了皱眉轻问：“经常喊吗？”

　　蜉蝣一时语滞，辛追却猛然返身，一步一步走向东玉。

　　蜉蝣没有点灯，武功远不如一般内卫，却也练就了黑暗视物的能力，当时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辛追眼中的两点寒光，感到他混身的肌肉慢慢纠结，正在运功，左手紧握成拳，右手已轻笼起袖中腕匕，那是切切实实的杀意，似冰刀戳心，蜉蝣莫名地害怕起来，这些年也不知道多少次见过辛追处死不听话或是没有用的同伴，不讲梦话是内卫最基本的素质，以往的冻肉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样的内卫的下场只有一个，可是她绝不可能见到冻肉走上这条路。

　　毫不犹豫地，她上前一步挡在东玉面前，努力稳定着发抖的小身子，状似轻松地强笑道：“堂座放心，卑职一定好好照顾冻肉，想是再过几天就会有起色了。”

　　辛追似乎相信了蜉蝣的话，停下脚步，慢慢平静下来，若无其事地改了方向，走到梳妆台前，从镜子前取了东玉常用的桃木梳子扔给蜉蝣，淡淡道：“以后睡前给她嘴里塞上，不然就等着去玉石谷吧。”

　　蜉蝣混身轻颤，诺诺称是，目送着辛追离去后，怛忧地坐到东玉身边，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

　　梦中的东玉意识迷离，梦境中的她正和黑脸少年则手无穷无尽的碧叶荷花中摘莲蓬，黑脸少年为她揪下一朵特大的莲蓬，她正想说给小猴子吃吧，可是黑脸少年却剥开来取了一粒，递向她的嘴里，她满心以为莲子甜美，却忘记苦涩莲心的本质，梦中的她皱了皱眉头，丝豪没有意识到死神离她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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