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醉酒

筠雾一晚上没睡好，明明是在修道之地，但是总觉得心里有个石头没落地，空荡荡的。

        青圭一晚上没睡好，下雪之后更冷了，她把那弟子拿来的被子盖在自己的被子上，底下又垫了一层，还是冷。

        最后春鸢给她屋内生起炉火才暖和一点，不过窗户忘了留一道缝换气，炉火太旺，差点热闷她。

        虽然没睡好，但是看着满院子的雪，青圭胡乱的穿上衣服就往院子里跑，春鸢追着在后面喊：“姑娘，袍子，斗篷，快穿上，姑娘！”

        “下雪咯。”青圭踩着过脚踝的积雪，在院子里堆雪人，砸雪球。

        她从小对看雪就有一种热衷，可以说是执念。英国天冷雪多，每次铲雪她都会留下一大堆在那里玩。

        灵修境地平屋舍多，院子里的雪玩得差不多了，青圭问过林杏才找到野地，然后在那里堆雪人，手冻得通红也不亦乐乎。

        “这位道友，这是什么？”一个浓眉大眼，相貌清秀的男子走过来，年纪和青圭相似，眼神清澈，声音晴朗，笑容无邪。举手投足，皆是翩翩公子之风，又有稚子之感。

        他看向那几个雪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青圭正蹲在地上滚一个雪球，听到声音扭头看去，看到来人年岁和她相仿，又在冲她笑，就也冲他一笑。

        她还没完全学会这里的繁琐的礼节，就那么洒脱的站起来，笑着说道：“这个叫雪人，玩雪的时候用的。”

        “玩雪？好玩吗？”

        “好玩啊。”

        青圭看着这男子，他正在好奇的看着她的雪人，满眼都是怡悦。看他这没见识的样子，青圭无奈的摇摇头，邀请道：“要不，一起玩？”

        “好啊。”男子欢喜的点点头。

        “还不知道你叫？”

        “我叫礼青圭。”

        “你呢？”

        “小道竹山。”

        今日大雪，论道暂时耽搁一天，筠雾在屋内烤火练字，感觉有些无聊。

        “桐未。”

        桐未听到声音走进去。

        “让青圭过来下棋。”

        桐未一愣，但很快的行礼道：“是。”

        桐未走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才在大雪地里找到了浑身都沾着雪，在和一个面如冠玉的灵修境弟子扔雪球的青圭。

        春鸢看见桐未迎过来，听完她说话之后，跑向玩得起兴的青圭，小声说道：“姑娘，五长老唤您去下棋。”

        “下棋？”

        这么一个空挡，那灵修境弟子的雪球落到她身上。青圭朝他摆摆手，示意停手。

        那人停下来，手里拿着一个雪球自己扔着玩。

        青圭摸了摸肚子，也饿了，都中午了，刚好去吃午饭。她冲竹山摆摆手道：“竹山，下次要是有时间再玩。”

        竹山有些可惜这人要走了，这里的人都不爱玩乐，如今来了这么一个大冬天教他玩雪球的人，多有意思。

        竹山小跑过去，“你住哪里，到时我去寻你。”

        “我住在云客居里，这样吧，未时末我来这里，怎么样？”

        “好。”竹山点点头，又道：“到时记得来。”

        “放心放心。”说着青圭裹紧斗篷和春鸢桐未离开。

        “有饭吃吗？”青圭在门口一边抖雪一边问道。

        桐未帮她拍了拍雪，“就快上午膳了。”

        青圭一进门就往书案边的火炉跑，然后伸出冰冷的手烤火。一双细嫩修长的手，十指通红。

        她又把脚靠近火炉，鞋里好像有些湿了，只不过她饿了，想着先吃完饭再去换鞋。

        “春鸢。”

        青圭不明所以的看向筠雾，只听她又说道：“给青圭去拿干净的鞋袜。”

        春鸢听令出门。

        青圭感动的说道：“五长老，我能脱个鞋吗？”

        筠雾没说话，连头都没抬。

        青圭看这样子，估计是同意了，边脱鞋边说道：“五长老，您好久没和我说过重话了，我都不习惯了。”

        ……筠雾感觉她又开始疯言疯语的犯病了，还好她宫里家底厚，不然怎么养活一个傻子。

        青圭光着脚一边烤火一边等饭吃，抱着腿在那里一晃一晃的，有些无聊。人一旦开始无聊，就会没事找事。

        青圭：“五长老。”

        “五长老。”

        “五长老？”

        筠雾：“嗯？”

        青圭也没什么想说的，听到筠雾回应了，就抿嘴笑了笑。筠雾抬头看她的时候，刚好看见了她含笑的琥珀色眼瞳和……抿起上扬的嘴角。

        筠雾觉得自己也是时候把婚事提上日程了，如今修为停滞，双修的确可以促进修炼。

        春鸢拿来新的鞋袜给青圭换上，灵修境弟子拿来了一壶酒来暖身子。

        青圭看着带那些弟子来放吃食的李惊鸿，其实，形不似，但是总和她妈妈有些神似。

        灵修境的吃食和归墟境不太一样，或许是天冷的缘故，也或许是有的弟子是来自北边的缘故，这里的肉食比归墟境的多一些。

        青圭也倒酒喝，喝着喝着，脸颊越来越红，还不时的揉揉眼睛，有些困倦的样子。但是肚子实在是饿，她又接着吃。

        筠雾发现青圭好像醉了，因为她刚刚拿筷子夹住了她的筷子，然后说了一声“嘿”。

        青圭拿过筠雾的那壶酒，她发现，这玩意儿真好喝，喝了之后，有点飘，身体好轻哦。

        筠雾抢过酒壶，把她扶到榻上，然后让人进来把吃食收拾了。

        春鸢看青圭这样子，想问她下午还去不去玩雪球了，但是看见五长老在，又不敢开口。她收拾好东西出去，也不知道青圭下午会不会醒来。

        青圭倒在榻上，喝了酒之后，身体还是很冷，只有脸是热的。

        筠雾坐在书案边看排兵布阵的书，外头桐未禀报鹤南川道长来了。

        筠雾看青圭在榻上睡觉，鹤南川不方便进来，就自己出去说话。

        鹤南川的弟子将酒递给桐未，然后鹤南川说道：“今年新酿造的桃花酒，留了不少坛，天气凉了，送一坛来给筠雾长老御寒。”

        筠雾谢过那坛酒，也没开口让鹤南川进去坐，不过又不好赶客人，索性就站在那里。

        鹤南川看她没有披斗篷，在外面也穿得不多，就说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筠雾长老好生歇息，明日来请筠雾长老去华生殿论道。”

        筠雾礼貌的点点头，鹤南川看她一句话都不说，也知道她的性格，行个礼就走了。

        青圭听到有人说话，她睡眠浅，迷迷糊糊的醒了一点，然后身上一阵寒意。她起身找被子，然后往里走就看见了床，再然后，她就脱好衣服进了被子。

        筠雾从来没见过睡相那么差的人，全身裹着被子，把自己包成一团，侧躺着半边脸都在被子里，毫无仪态可言。

        青圭睡在床上，把鼻子埋在被子里，那被子好香啊。

        筠雾过去拍了拍青圭，青圭睫毛微微颤抖却没有醒来，只是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嗯”了一声，然后把头埋得更深了。

        一直到了晚上，青圭还是没醒。

        筠雾也喝过酒，酒量还不错，灵修境内也一直都有喝酒暖身的习惯，她倒是没想到，青圭的酒量能差成这样。不过好在，酒品还不错。

        门口的春鸢和桐未在那里小声聊天。

        “你有没有感觉五长老对姑娘特别好啊。”

        “有啊，姑娘经常在旁边吵闹，五长老都不生气，有什么好吃的还想着姑娘，上次啊三长老那里送来糕点，五长老就等着姑娘来了才开。”

        “对啊对啊，不过我们姑娘冰雪聪明又好看，难免讨人喜欢。”

        “说起来五长老对着姑娘，都没以前那么凶了，好多了。”

        ……

        里面的人不知道外面的人在说什么，不过筠雾不知道青圭要不要起来吃饭，就一直没催晚膳。

        青圭渴得迷迷糊糊的起来，只穿着里衣，一个小锦囊垂挂在胸前。

        打开门想要去外面拿水的时候，她看见筠雾在那里，就开心的抱了上去。

        像只刚出生的小狗一样，嘤嘤哼哼的抱着筠雾不撒手，还拿脸蹭她的手臂。

        突然，青圭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慢慢的哭了起来，哭得比那次从境外归来更伤心，伤心到没有一点声音。

        筠雾只能感觉到青圭一直在忍着不哭，但是眼泪已经低落到了她的手心。

        青圭平日里快快乐乐浑浑噩噩的，倒是喝醉了之后，无力感和绝望就在那么一瞬间，淹没了她。

        只有在靠近筠雾这个熟悉的面孔之后，才能心里定了一点。

        筠雾抱住身侧的青圭，想起今日下午来找青圭的竹山又有点不舒服，她第一次语气柔和的安慰道：“没事的。”

        青圭靠在她肩膀上，点点头。

        筠雾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浅浅的笑了一下，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被岩浆包裹得，有些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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